重生后死对头他不对劲 第51节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爱比较的时候,又是初开情窦,对姑娘家们的关注格外在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偏偏长了副好样貌,前两天还惹得他们其中一人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夸了他一句俊雅。
少年们气不过,三五成群地约起来把人堵在了暗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到上京的这两年,这副皮囊给他惹来不少麻烦,但碍于身份低微,为了大计,他只好一直忍着。
今日依旧如此,少年终于显露出几分不耐烦,眼前的这个姑娘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自作聪明的慈悲让人作呕,只会为下次他们欺凌时多一项辱骂的罪名。
安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与少年短短的接触,她看出了他有些好面子,肯定不愿让更多的人瞧见。
顾不得许多,安乐将帕子匆忙塞进少年手中,没犹豫多久,又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一并塞给他。
边说边离开,脸上浮现着愉悦的笑意,朝他挥手:“你收好那个玉牌,以后拿它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当时的他看着女孩子裹成一团的身影,只冷嗤了声:又是个蠢的,连去哪找都没说。
手里握着那块玉牌,抚过上面栩栩如生的纹样,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心头被一团柔软的云包裹缠绕。
愚蠢,但真挚炽热。
安乐压根没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疏离不喜,才转身就跟来找她的宋时窈迎面遇上,嘴角还挂着没褪去的弧度。
宋时窈纳闷:“你怎么笑这么开心,遇上什么了?”
说着便探头探脑地往安乐出来的巷子里看去。
安乐头一次对宋时窈说了谎话,只摇摇头,推着她就往外走。
那天,宋时窈说了什么,安乐只心不在焉地听着,忘了内容,唯独记得少年那双眼睛,幽深漂亮,又有一股莫名的坚硬。
这才是她与魏然真正的初见。
后来在某次宴席上遇见,她认出了魏然,想找他说说话,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雪地里的际遇。
那个时候魏然已不再是雪地里任人欺辱的狼狈少年,他从边关摸爬滚打回来,一路顺风顺水,无人敢再骂他一声“外室子”。
安乐忐忑又期待地走到魏然面前,他一双桃花眼笑意融融,没有半分之前那失意少年的痕迹,见到是安乐来,躬身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声音依旧泛着冷,眸光陌生。
“你……认识我吗?”
魏然神色不变,仍旧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殿下说笑了,这里的所有人都认得殿下。”
不,他不认识。
或者说。
他已经忘了。
安乐的眼睛黯淡下去,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但见他如今正春风得意,往日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样安慰着自己,安乐终于扯出一抹笑。
*
面前的少年让安乐想起了那时候的魏然,但他却比魏然好说话,迟疑片刻后接过了那方帕子,怯生生地回道:“谢谢殿下。”
安乐若有所思地摸着腰间的玉牌,她不认得这少年是谁家的人,唤来随从,给他梳洗换衣,少年身上的旧衣已经脏得不能再穿。
安乐有时会懊悔,遇见少年魏然的不是后来的她,当日竟没注意到他衣着单薄,手脚冰冷,只会傻乎乎地跟他说话,还把玉牌这么显眼的东西不交代清楚就给了他。
还好魏然从来没用过。
那时整个宫里都知道安乐公主遗失了最珍视的玉牌,若是被人发现东西在魏然手上,指不定要如何歪曲,他的处境,已经足够艰难了。
回忆停在碎玉乱琼的雪天,厚厚的积雪压断残枝,盖过了所有污迹,只剩下一片苍茫白意,这是上京这么些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魏然很久不再想起过去的日子,耻辱如影随形地镌刻在骨子里,他不愿回首去看。
也正是那个雪天,魏然改变了主意,不再忍耐下去,像头兽性大发的狼崽,撕咬着每一个对他抱有敌意的人。
果然,相比于隐忍,还是出击更能达成目标。
魏然觉得有些冷,睁开眼过了阵才想起自己还在北境的军营中,北境落雪早,前两日就已经迎来初雪,压在沙地上,条件更是艰苦。
可他已经习以为常,看着北境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又想起自己的梦境,出神地发呆。
待魏然再次反应过来时,脸已被冻得僵硬,他伸手哈口热气搓上脸颊,这才发觉,他竟无知无觉地笑了出来。
第56章 隐瞒
秋猎中这场的意外安乐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已过了当初傻乎乎的年纪,一心一意地用自己想象的方式对旁人好。
她没有过多插手,只让随从给人包扎好伤口换了件衣裳便将其送了回去。
如想象中一样, 秋猎着实无聊透顶,安乐闷了几日,自郊祀回去时, 刚巧再次路过广弘寺, 耐不住性子, 趁陆淮序不注意, 拉着宋时窈便上了山。
宋时窈知晓她近日心情不大好,没有推拒,让银杏留了下来给陆淮序知会声, 就跟着安乐去了。
上次来广弘寺已是大半年前, 宋时窈和安乐沿石阶而上,才想起来问她:“你上次来广弘寺是为求姻缘,今日又来,难不成还是为了姻缘?”
安乐摇了摇头:“不是, 今天是还愿。”
宋时窈略感到惊讶:“你的驸马人选定下了?”
“没有呀,若是定了你会不知道吗?”
安乐笑靥如花, 似乎觉着她想得太漫无边际:“我来寺里, 也不可能只为求个姻缘。”
宋时窈了然:“我还以为你已定了驸马, 但刻意瞒着我呢。”
安乐抿唇笑着, 却没有说究竟还的是什么愿, 看出她的抗拒, 宋时窈自然也没有追问下去。
不同上次春日里翠色欲流傻, 如今山上的树已落了不少枯叶, 一眼望去, 只剩几片叶子挂在枝桠上摇摇欲坠,光秃凄零。
安乐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安定。
说来也可笑,上次她到广弘寺,求了两个愿,这两个祈愿却刚巧矛盾。
第一愿,顺应内心,求她能有朝一日与魏然长相守共白头。
第二愿,依旧顺着心意,求魏然青云直上,官途顺遂。
可本朝除过陆国公是个特例,其余尚了公主的驸马,无一例外,全都卸任官职。
即便是陆国公这样的重臣,虽未除官,但为了权衡势力,她的表兄陆淮序还是不可接任陆国公的担子,只能走上了仕途。
安乐不愿看到魏然也是如此,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饱受欺凌的可怜少年长成了现今的清远侯,她不想让魏然为了她而失去之前所有的努力。
这两愿,分明背道而驰,却都是安乐真心实意。
魏然被贬北境后,所有人都觉着他会从此一蹶不振,可不过短短半年,又重新再起,说到底,安乐求的第二愿到底还是有些作用。
虽说,对于魏然之前对宋时窈做的那些事,安乐心中有隔阂,但说到底,毕竟是喜欢过这么久的人,她私心还是希望魏然能余生顺遂,这才有了今日广弘寺还愿这一遭。
自此以后,便再无瓜葛了。
安乐的这点心思,宋时窈自然不知道,但见安乐较往日有些沉默,只当她是心情不好,陪着她上香还愿后还在广弘寺转悠着散心。
寺里环境清幽,梵音袅袅,香火味无处不在地浸染着佛门清净之地。
两人随意扯东扯西地聊着,期间,宋时窈也明里暗里地试探着问了下安乐最近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但安乐只对此缄口不言。
晃悠了一圈,见时候也不早了,一行人正要离开,却迎面碰上了之前相熟的小沙弥。
小沙弥虽久居寺庙,但红尘俗事还是知道一些,他见到两人,便双手合掌道句“阿弥陀佛”,又分别对着安乐和宋时窈唤了声“公主殿下”和“世子妃”。
宋时窈寒暄,如实说道:“今日来寺内只是寻常还愿,顺道再上香祈福,便不曾劳烦大师。”
小沙弥笑了下:“世子妃新婚,贫僧还未当面祝贺,不如这几日便抄经颂佛,祝您与世子白首偕老求个好兆头,来日再将符开光后交予世子妃。”
宋时窈道过谢:“有劳大师费心。”
小沙弥随二人一起朝寺外行去,路上忽然想起来,说道:“说来,过两日便是十五,世子每月这个时候都会来寺中祈福,届时贫僧便将平安符交予世子转交。”
宋时窈脚步忽然停下,向他确认:“陆淮序每月十五都来广弘寺吗?”
小沙弥先是颔首,而后又轻轻摇头:“从前不是,只自今年开春来世子才有了这个习惯。”
开春,应当就是他从定州回来之后的事情。
宋时窈想起婚后第二日在他身上闻到的香火味,原来是在广弘寺染上的。
只是,他为何会到这里来,还特意挑每月十五的日子,雷打不动,却又瞒着她。
曾经就压在宋时窈心中未解决的疑惑再次一点点探出头来,化成丝线缠绕在心尖,勒得她有片刻的窒息。
但宋时窈还是扯出一抹体面的笑:“他每月来寺中都只是上香祈福吗?”
他们夫妻俩新婚燕尔,感情甚笃,小沙弥便没有多想:“世子供了一盏长明灯,每月来奉上亲手所抄的经文,并上香诵经。”
长明灯。
这件事她竟然从来都不知晓。
说罢,小沙弥似是觉得有趣,轻笑道:“世子与世子妃倒是心有灵犀,之前世子妃也来寺里供了盏无字灯。”
居然是无字灯,宋时窈心中觉得惊讶:“他做了这么多,竟从未说过为谁祈福吗?”
小沙弥摇头。
宋时窈的那盏灯是为前世的自己所求,无法写上名姓,唯恐叫旁人看出不妥。
可陆淮序呢,他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费尽心思,每逢十五便抄经诵佛?
为什么不肯直白地告诉她这桩事?
而这盏灯,他又是为何人所求。
宋时窈满腔疑惑地下了山,这下却轮到安乐来宽慰她:“窈窈,你别想太多,表兄或许只是心血来潮供了盏灯,没什么所求才为无字。”
不,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宋时窈太清楚陆淮序了,他做事向来有条有理,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仅仅因为心血来潮去做一件事。
况且他每月如此上心,哪里是心血来潮的模样?
而那日她问起时,陆淮序还闭口不言,推辞着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