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可千万别是那个傻子祖宗,想到这个, 维斯珀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弗洛狄恩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人,教皇那边的意思应该是, 这次讨伐还是那位新生的勇者。”
维斯珀又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问:“那个叫阿诺德的,是什么人?”
弗洛狄恩一听就来劲了, 他可是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清了清嗓子, 他说:“此事说来话长, 要从当年兰姆之事说起……”
维斯珀脸上并没有不耐烦,那些魔族脑子不太好,矮个子里拔高个, 弗洛狄恩这个混迹人族中多年的魔,说话谈吐都和人类差不多,话语间条理清晰绘声绘色,他还是愿意给弗洛狄恩这个面子的。
说实在话,当年兰姆进入魔王林,从渔人墓一路北上抵达魔王林,期间在裂沙城短暂逗留,但是彼时弗洛狄恩并非魔族大护法,只是有了机遇,实力变强,呆在了荒芜的魔王深渊。
勇者都打到裂沙城了,但是魔王周围的魔一点紧张也没有,当时的大护法被赶去应对兰姆,弗洛狄恩趁机献策,踹掉了大护法上位。
等兰姆前往魔王深渊,弗洛狄恩又借机逃避了正面战斗。
他去偷袭了勇者小队的其他人,三连刀下去,也算有了功绩。
所以当年兰姆和维斯珀是怎么打起来的,弗洛狄恩只是远远看着,缩在角落不敢向前。
那边的战场上,地面到处是魔族的尸体。
不是半死不活的魔族,是彻彻底底的尸体。
兰姆的个人战斗力强的可怕,那个人不是战士吗?怎么随手丢出的傀儡这么强?
弗洛狄恩想起了当年的画面,忍不住心中一凛。
总之,当年兰姆和维斯珀两败俱伤,兰姆把新的法阵刻在了石碑上。
他的同伴全都死了,人类青年孤零零地,捡起那已经砍断的长剑,随手挂在了腰间,回眸看了一眼深坑,紫色的光芒到处流动,他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重新看向前方,一步步,走出了魔王林。
等紫色的光芒消散,弗洛狄恩才连滚带爬地去看老头子的情况。
满坑的尸体中,老魔王坐在堆起来的魔族上,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一场魔王讨伐落幕。
但是兰姆刻下的法阵,和前代有所不同,维斯珀作为被封印者,再清楚不过。
弗洛狄恩绘声绘色地说着阿诺德的身世,阿诺德是如何从一个偏远地方的牧羊少年走向伊卡洛斯最繁华的王都,又是怎么样在旧神秘境中大绽光彩。
维斯珀听着心不在焉,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第一代。
他曾经最憎恨的人类,洛瑟兰。
洛瑟兰和他签订了千年的诅咒,每一百年,就有一位勇者横空出世,当着世人的面,来打一顿他,然后设下新的封印,回到国家,接受世人的赞誉。
弗洛狄恩讲完了,看上首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却对上了老头子的眼神。
他尴尬地笑了笑。
维斯珀把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摆摆手:“出去吧,这几天别让那些家伙来烦我。”
紫色的魔法阵散去,等得百无聊赖的二护法和四护法惊醒,看见老大退后一步,又站在了他们前头。
老魔王一挥手,他们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然后宫殿大门合上,跑不及的魔族被夹成两半,只能在地上快速爬着。
魔族的血腥气要比人类多一分腐朽,弗洛狄恩面无表情地拾级而上,旁边二护法和四护法叽叽喳喳,阴阳怪气地说他和老魔王感情真好,老魔王这是把他当半个儿子了吧?
走到了阶梯尽头,又看见了那两个石碑,还有石碑下安安静静站着的魔兽。
不远处的广场,魔族们还在日常娱乐。
蝙蝠飞过血红色的天空,灰暗的城堡折射不出半点光彩,弗洛狄恩忽然发觉,整个魔王深渊,最明亮的地方竟然是老头子的宫殿。
他站在石碑旁,二护法和四护法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弗洛狄恩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扭头看着二护法,对方对上他的眼神,一阵不好的预感刚刚冒出来,他的视野就天旋地转。
不远处广场,正在进行大和谐运动的几个魔族被一个东西砸到,破口大骂。
定睛一看,竟然是二护法大人的脑袋。
石碑前,矮胖的魔族瑟瑟发抖,半点看不见刚才趾高气昂阴阳怪气的样子,他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弗洛狄恩当然没有放过他。
巨大的镰刀一甩,众魔族看见,四护法的半截身体也在天上飞来飞去。
倒挂在枯树上的黑色猴子拍手叫好,短暂的静默后,广场上发出一阵阵哄笑。
只有城堡仍旧静默着注视这一切。
魔族大护法,七护法之首,魔王之下第一魔,死灵之刀。
弗洛狄恩收起自己的武器,拉过安安分分的魔兽,翻身上去,正要离开之时,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被划得面目全非的石碑。
两道巨大的石碑,除了划痕,还有涂鸦,魔族骂人的话,一些不明意味的图案,时间久了发黑的血红手印,脏污的不明痕迹。
石碑之间的间隙,似乎察觉到弗洛狄恩久久没有离开,有个魔探出个脑袋,笑着邀请弗洛狄恩来享用他新得的美人。
大护法看了他一眼,拉着魔兽走了。
弗洛狄恩不知道这次在魔王林呆多久,但是维里斯还在魔王林,他就不可能离开这里,老魔王不会允许。
他自觉已经倒戈教会,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只会听一听那位传说中教皇的话,还有维里斯的,其他教会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维里斯倒是给了他一个传讯的炼金产物,他随时可以联系维里斯。
他问维里斯什么时候会去魔王深渊,维里斯说等等吧。
青年改头换面,又重操旧业,当起了吟游诗人,进入裂沙城后,呆了三个月,然后南下。
流连于各种娱乐场所,他的技艺高超,哪怕在路边站着唱歌,也有奇形怪状的种族上前捧场。
也有不长眼的,想抢劫,或者看上了这个长得还不错的人族,想抢回去。
当街被揍成了肉酱。
据说维里斯是面带微笑,什么话也没说,只一味地砸着手上的鲁特琴。
硬生生把一个躯体分离还能活的魔族砸死了。
按道理说这样的事情,维里斯肯定会遭到追杀,但是这一次维里斯似乎不打算低调了,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一群,他握着长笛,居然拿着那长笛当法杖用。
也不尽然,听说他用长笛一指,魔法阵就飞了出去,然后又握着长笛捅魔。
长笛并不锋利,魔族防御很高,他手劲很大,在旁人惊恐的目光中,硬是把长笛捅到了那魔族的脑袋里,搅拌数下,才拔出来。
这能怪维里斯吗?这是那群魔族先招惹他的。
裂沙城往南,就是遗忘地下塔,再是渔人墓。
到了渔人墓,弗洛狄恩就彻底失去了维里斯的消息——除非他主动询问。
倒是南方人类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
弗洛狄恩在自己的裂沙城无所事事,时不时让手下去人类的地盘买些时兴的小说回来翻阅,觉得这些人写的竟然也不必格兰瓦差。
又一年过去,弗洛狄恩忽然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前不久魔法师联合工会宣布,去年的魔法师人数比起前年暴增了近一半。
但是,众多魔法师的等级,并没有新的突破。
等级越高,越难突破。
征讨南方的战争在半年后结束了。
储君伊桑几次命悬一线,被新晋九阶魔法师墨菲救了回来,两个人成了好友。
回到王都,伊桑去祭奠了自己的父王。
然后去见了国王陛下。
洛瑟兰看着座下面容坚毅不失英俊的年轻人,眼神恍惚了一下,好似看见了什么熟悉的影子。
他很快回过神来,露出高兴的表情,说今晚要举行宴会,庆祝伊桑的回归。
大教廷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宴会举行到了很晚,参加宴会的贵族和功臣们被醉醺醺地抬回了家,但是国王陛下很早就离席了。
大教廷深处一处露天亭台上。
西尔万默默给洛瑟兰倒了一杯酒,维里斯坐在旁边略高的石椅子上,抬手拨动琴弦,清风明月,酒气飘逸。
“伊桑那小子长得越来越像我的好储君了。”洛瑟兰一杯杯喝着,声音万分惆怅。
他以为过去了几百年,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个儿子的模样。
可那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