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这次,甚好。你母妃夸你近来文章做得很不错,改日拿来给我看看。”
懿王自然察觉赵真方才目光落脚地在哪里,低头应“是”,后槽牙却不觉咬紧。
这个孟知彰,在懿王这里,也落了脚。
众人庆祝声中,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城郊莲花池私下拜见懿王赵措的那位户部右侍郎陈登,端正跪在殿中。
“无论这次是‘水患’还是‘水灾’,但临江府等地流离失所的百姓,确是真实在的。而且临江府常平仓已遭了水,臣恳请陛下调配临近州府常平仓之粮,设粥厂,济流民。”
陈登是亲自去了趟这临江府的,水患还是水灾,他心中清楚。只是懿王刚言之凿凿邀了功,此刻自己若在这大殿上当众拆台,相当于将自己一家二十八口推在懿王的利刃之下。
若一味任人混淆视听,自己良心又难安,斟酌再三,粥厂之事,还是提了出来。
懿王冷了面色:“陈大人,此言差矣,既无水患,何来流民?即便零星出现些灾民,今夏税粮悉数缴纳的临江府,想来也能凑齐给自己辖下难民施粥所用的粮米。又何须兴师动众从临府调配?”
殿上诸臣皆为这陈登捏把汗。你说你没事惹懿王做什么?
赵真没言语,负手龙椅前踱了两圈,站定,向殿下扫了个来回。
“孟知彰,依你看,该当如何?”
百官皆是一怔,目光齐齐聚向这位新来的“天子近臣”。
一位王爷和一位从三品文官政见向左,圣上却越过满朝文武,直接问一位正七品翰林编修!
孟知彰自然察觉出众人目光中的不解和打量。出列,施礼。
“臣未去过临江府,该地情况,微臣不知,不敢断言。不过微臣进京赴任途中,一路经过三四个州府,堤坝决堤时有发生,背井离乡之人,并不鲜见。”
随着孟知彰声音落地,朝堂瞬时静了。
阳光斜斜照进大殿,光束扫蹭地面的声音,似乎都一清二楚。
没有明确赞同懿王,就意味着直接站进懿王对立阵营。
懿王,储君最热人选。
孟知彰,到底年轻。不少人默默叹气,可惜了。
“孟知彰,你即刻与陈登一起去临江府、泾溏府等地势较低、往年常发水患之地走一趟。若有任何情况,及时来报。”
赵真看了眼殿外带着时间回响的檐铃,转身坐回龙椅。
*
孟知彰依诏快马回家收拾行李时,庄聿白早迎在门口。
“今日下朝怎么这般迟?朝中那些老头子们是不是又乱打一通?有没有伤到你?下次他们若再闹,你只管躲远些。”
孟知彰忙牵住手,将人扶进房内。
“怎么站在门口,这身子刚好些,被风吹了怎么办?早饭有没有好好吃?”
得知孟知彰要出差,不带自己时,庄聿白立马转过身去:“又要丢下我!”
若庄聿白身子大好,带去就带去了,如今这般,他哪里放心得下,哪里又舍得。
孟知彰无法,只得再三赔礼。
庄聿白知这是硬性任务,有大量田野调研部分,如今自己跟着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半日噘着嘴道: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过了今晚再走,可好?”
当晚,孟知彰担起丈夫职责,将人拢进怀中,极尽温存呵护之能事。
因顾及庄聿白身子弱,爱抚亲吻为主,动作极轻、极柔,尽量减少进攻性动作。
夫君者,百般克制隐忍,唯恐一个大力,将怀中瓷娃娃弄碎了。
夫郎者,半百撩拨挤蹭,唯恐一个走神,对方便从自己身边溜走。
庄聿白胳膊挂住孟知彰脖颈,考拉般倒缠在孟知彰身上。一双腿上绞,紧紧缠住坚实紧绷的腰身。
脖颈绕脖颈,胸膛贴胸膛。一丝缝隙,也不留。
“孟知彰,我……准备好了。”
孟家村,两人将好好一张婚床弄塌后,这周公之礼、夫夫之实的最后一步,就止步于雨季前的那个新婚夜。进京途中舟车劳顿,加上庄聿白病了这许久,孟知彰百般照看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碰他。
今日若非自己马上远行,要哄人开心,孟知彰见庄聿白身子状态还可以,否则也不会提出这种“补偿”方法。
合法夫夫,夜深人静,滚进一个被窝,这场盛大的持久庆典的最终章在哪里,两人心照不宣。
数日不见带来的这份难以名状的分离焦虑,一时冲破了孟知彰的理智防线。
孟知彰渐渐忘了情,从琥珀色鬓发开始,吻上眼角那抹红痣。接着一路而下,在或轻柔或霸道的肢体拉扯中,孟知彰吻遍怀中人全身。
庄聿白此前还牢牢粘在人家身上,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置于孟知彰股掌间,被翻来覆去吻了千百遍。
红烛高燃,幔影轻摇。
庄聿白一直等着孟知彰,整个人越来越兴奋。
“孟知彰……我真的……准备好了。”
久病初愈,不能太过刺激,身子会承受不住。孟知彰吻着那炙热的唇,一只手将人拢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探了下去。
庆典终章的烟花,一阵接一阵。
随着最后一下猛烈颤抖,庄聿白整个软在孟知彰怀里。
孟知彰静静看着筋疲力尽后的怀中人,凑到耳边低声说:“此去,五日内当归家。若五日内没回来,或者中间有什么事,我让二有来给你报个信。
庄聿白眼睛已经要闭上了,闻言,猛地睁开,担忧地打量孟知彰,“会有什么事?”
“放心,只是假设,不会有什么事。” 孟知彰在庄聿白眼睑上落了一个温柔的吻,“乖,睡吧。”
庄聿白听话地闭了眼,睫毛在洁净如瓷的脸庞上留下两弯毛茸茸的阴影,微微轻颤。
“孟知彰,我们已经是夫夫。你,为何只是帮我……却不要我 ?
……孟知彰,腰腹一紧。没有吭声。
毛茸茸的睫毛睁开,亮亮的一双眼睛,对上孟知彰视线,执着又倔强。
“是不是这次真有什么事?”
孟知彰摇头。
庄聿白穷追不舍,挣扎着仰起头,问到孟知彰脸上,鼻尖几乎碰到对方鼻尖。
孟知彰笑笑,蹭了蹭庄聿白鼻头,笑着宽慰:“小傻瓜,真当你家夫君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穷书生?放心。这次是奉了陛下口谕前去探查水患情况,虽说眼下只是个翰林编修,可外人看来,我就是钦差重臣。哪个敢怠慢。”
“可是……”
孟知彰直接一个深吻,将后面的话堵住。
没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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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庄子·秋水》
何不以溺自照面——宋·程颢《大全集拾遗》
竖子不足与谋——《史记·鸿门宴》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不可圬也——《论语·公冶长》
老而不死是为贼——《论语·宪问》
多行不义必自毙——《左传·隐公元年》
第224章 朝堂(三)
孟知彰将怀中人哄睡, 自己就静静抱着对方,几乎一夜未眠。
昨日午后陈登驾车离京前往临江府,孟知彰迟了半日, 决定天一亮便带着牛二有, 便衣轻装骑马去赶。
别看牛二有小时候瘦瘦长长一个,几年下来,出挑得骨骼精壮,肩宽背阔。而且他从小机敏,上山狩猎是把好手, 獐子野兔不在话下, 即便遇到豺狼虎豹也能扛上几下。如今长大了, 还读过几年书, 气质越发好了。
行动利落干净, 眉间带着英气,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搭配麦色皮肤, 笑容如阳光明亮。
庄聿白又从薛家铺子里请了裁缝,特意帮他好好裁制了一些衣衫。如今装扮起来, 活脱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武生。
有牛二有跟着,庄聿白自然放心。他将两张百两银票并一袋碎银子, 递给二有。
“虽说你们一路走官道,住官驿, 花不了多少钱, 出门不及在家中,多些银钱傍身,心中也踏实些。可别不舍得花。”
牛二有看了眼庄聿白身后的孟知彰,应允后, 笑着接过来,仔细将银票收好。
“琥珀哥哥放心好了,我最会花钱,保管不让知彰哥受半点委屈。若遇到好吃的好玩的,也定带几个回来给琥珀哥哥。”
庄聿白叮嘱几句早去早回,见孟知彰并没有穿公服,又担心别人只敬罗衫不敬人,更有那狗眼看人低的难为他二人。
牛二有接过话去:“知彰哥启程晚了半日,自是骑马追赶那陈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弄脏了知彰哥的公服就不好了。等到了地方再换,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