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庄聿白在孟知彰臂弯里,被转了几下,一阵眩晕。人群一阵高似一阵的欢呼声中,庄聿白更晕了。等他意识稍稍回过些神,才发现自己坐在孟知彰的马鞍之上。
“今后,我孟知彰人生所有得意时刻,都必须有我家夫郎同享荣光。”
紧贴在自己身后之人,手握丝鞭,将马缰绳塞进手里一截,“坐好。”
状元郎携家眷同乘共游,这算得上是古往今来头一份。
“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庄聿白终于给当下的状况安了个合适的罪名。
孟知彰转头示意,下巴轻轻蹭了下庄聿白的后颈。
庄聿白后背一阵酥麻,知道孟知彰并非有意,也只能当做无事,朝孟知彰示意的方向看去。
“喜结连理”御笔亲题的几个大字,就跟在队伍旁边。
“我这是奉旨迎我家夫郎,怎么会是假公济私呢!” 孟知彰双腿不由夹紧。
不过这次,庄聿白敢肯定,对方就是故意的。
整个御街游行的既定路线走完之后,今科榜眼、探花及一众进士,浩浩荡荡将孟知彰夫夫送至二人所在院落。
未及走进花枝巷,只见巷口披红挂彩,鞭炮齐鸣。
鞭炮青烟中跳跳蹿蹿跑出来一群小孩子,手里拿着福袋和糖果,笑闹着跑过来,口中不停高喊。
“恭喜状元郎,贺喜状元郎!中了状元入洞房!”
“恭喜庄使君,贺喜庄使君!得了嘉奖慰夫君!”
不用猜,一定是薛启辰教的。
薛启原与薛启辰携京中所有铺面掌柜、伙计、家中小厮仆从等,百余口人迎在巷口。
“薛氏兄弟,携带薛氏兄弟携带京中众人,恭喜孟公子大魁天下,恭喜庄公子荣膺使君!”
薛启原忙拱手还礼:“启原兄,启辰兄,我们同喜!”
薛家管家忙封了厚厚的银子给到司礼队伍,又散些钱果糕饼和福袋,给一路跟来看热闹的人群。
不过骆家大公子骆耀庭并不在队伍中。依制走完游街流程后,他便掉转转马头去了骆家在京中的宅子。
切!孟知彰也配让他亲自相送!
骆家宅邸,家丁仆役丫鬟婆子跪了满院,三叩九拜恭贺骆耀庭高中。
老管家高兴得忙前满后,又是递茶水又是端果碟,还亲奉上一块湿帕与他家公子擦手试尘。
“若是老爷也能看到公子金榜……”
骆耀庭从茶盏抬起视线,那管家正要擦眼泪,忽察觉空气中的冷意,忙住了嘴。
“交代你的,可都安排好了?”
管家弓腰点头,递上一份红绸装裱的聘礼单:“大公子看看,是否需要增删。我将京中的两个绸缎铺子和东郊的100亩良田也加了进去。”
骆耀庭大致扫了眼,没表态。
这是可以的意思。管家松口气,不过这口气只松了一半,又提了起来。
“府中西院那位如何了?”
“西院?”老管家以为大公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竟然惦念起家中那位,忙道,“身子越发重了。小的们已经将喜讯传话回去了,估计知道后……”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骆耀庭慢条斯理品着茶,语调却像带着冰碴,“我为何要准备这聘礼单子?”
老管家一下愣住。
筹划这么久,自然是为了聘娶萧家小姐。西院那位是骆睦亲自为骆耀庭选的,再高贵不过是个尊贵的侍妾。侍妾永远灭不过正妻的秩序,留下她又有何妨?
“你以为萧之仁的东床之婿那么好当?”骆耀庭眼中带了杀气,“你听好了。本公子眼下无婚约,未婚娶,且后院干净。”
“是是是……”
骆耀庭起身,拿起桌案上的聘礼单子,眼神睥睨,颇具玩味地拍着老管家的脸,一下,接一下。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日内将西院处理干净。若误了我的大事。下一个,就是你。”
*
花枝巷内欢声笑语不断。
孟知彰将庄聿白从马背抱下来,就这样一直抱着,穿过正门,走过正庭,来至院中主屋正堂,并肩坐下。
中间任凭庄聿白求他,掐他,哄他,捶他,他都视若罔闻,甚至低声威胁怀中人。
“你如今可是答应嫁给我了。若再闹。我便当众吻你。”
这招管用。庄聿白当即放弃挣扎。
他信孟知彰能干出这事。若真当众被孟知彰强吻了,这事够薛启辰取笑他一辈子的。
庄聿白要脸。
众人落座,孟知彰郑重施了一礼。
“多谢诸位近来对我夫夫二人的照料和帮助。此恩此情,我孟知彰没齿不忘。”
简单客套后,孟知彰说出接下来的计划。喜中状元,当衣锦还乡,告慰宗庙。作为孟氏子孙,理当如此。
“再有……”孟知彰看向庄聿白,“我们夫夫二人,尚缺一场婚礼。祭祖之后,欢迎来喝我们的喜酒!”
薛启辰当即开始起哄:“一定!一定!喜酒怎能少得了我!我还要给琥珀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那我替我家夫郎先谢过二公子!”
孟知彰又看了眼身旁之人,乖乖坐在自己身边,甚是可爱。握着庄聿白双手的手,不觉紧了紧。
“我与夫郎数月未见,眼下,还有正事要办。便不留诸位了。”
第217章 大婚(一)
懿王府, 西纱阁。
“雪中春信”的香气,袅袅亭亭,缠绕住交·叠在一起的两道气息。
双交四椀花棂窗影, 打上雪霰似的的白狐裘。霞光穿过明瓦, 把橙红之色,留在那座他爬了无数次的,坚实而横阔的脊背。
懿王赵措斜倚着三足紫檀凭几,慵懒地侧坐在罗汉榻正中。身上只有薄薄一片一尺见方的青罗丝帕,盖住此刻已偃旗息鼓的大功臣。
三指托腮, 乜斜着眼, 赵措细细打量眼前自己的杰作, 脸颊绯红, 一如既往地餍足。
乙, 端正跪于榻上。
即便这般境地,他仍冷静肃,一如乱箭射来, 也自信无法伤及自己半分的冷面佛陀。此刻,乙已完成既定使命, 像往常一般起身,依照流程, 他可以去那架透雕落地屏风后面,结束自己的后半程。
“就在这里。”
赵措瞥了眼身上这块罗帕, 轻描淡写改了流程。
乙一怔。
供主子享用, 是他的职责。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他责无旁贷,向来也是尽职尽责,满足主子的一切要求。
可主子从他身上退下去之后的后半程, 是属于他自己的私事。过程中,无论赵措如何折腾,乙从来都是默默承受。可这余下的时间……
廊下已上了灯,乙垂眸看着窗外昏橙的灯光将自己的影子钉在榻上,胸腹一片冰凉。攥紧锦褥的手,不觉一抖。
自己不过玩物而已,使命有只有一个。
服从。
乙,收回即将伸出榻边的腿,调整姿势,背对他的主人。
虽未回头,乙仍能察觉出那道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每一道都如同一条被烧得通红的铁链,一鞭鞭舔过他的后背,蹭拭他身体的每一寸。
羞耻?他不配。
他闭了眼,执行主子的指令,将手伸向自己身下。
“骆耀庭用5000两银子,敲开了萧之仁家的大门?”
赵措声音低缓,端起手边的琉璃盏,品了半口琥珀色葡萄酒。
乙停了手上动作。控在胸腔的那一口气,缓慢调匀。
“骆公子与萧小姐,情投意合。京中都在传,萧小姐榜下撞得佳婿,月老牵线,才子佳人,也是一桩美谈。”
“这你也信?”
赵措蔑视地冷哼一声,手中酒盏放在榻旁的小方案上,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乙的手。青筋凸起,攀爬在结实的小臂。
“别停。”
声音窸窣,身影微动。赵措盏中汤液,微微泛着涟漪。
“只是吾没想到,这骆睦的儿子,竟比他识时务,有出息。”赵措就着灯光,玩味地看着被琉璃盏中被光线折射变形的乙。
“除了这5000两银子,骆耀庭还有长长一份聘礼单子,依吾看来,骆睦攒下的半份家业,都被他悉数列了进去。为了抱紧萧之仁这条大腿,骆耀庭这是下了血本,孤注一掷。”
“主子洞若观火,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子。”
“哦?是么?”赵措嘴角上扬,“那吾问你,骆耀庭送你的那三张火红狐狸皮呢?”
乙死死顶着卧榻上自己被锦被纹理弄皱的影子。
“怎么又停了?转过身来。”
“乙不喜欢狐狸皮。已原封不动退给骆公子。”
“紧张什么。收了也没关系。不止你,连懿王府赶车的小厮,骆耀庭都送了礼。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以为他极力爬上萧家东床之位,真的是为了那萧家姑娘?都是幌子。不过是想通过萧之仁,牢牢绑定在吾之阵营罢了。不得不说,此招虽为君子所不屑,但却最行之有效。有姻亲在,利益便牢牢绑在一起。如今骆耀庭位列殿试二甲,才学是有的,人也长得不错,比起萧之仁家里,家底也算殷实。何况这骆耀庭心思活络,御街游行时,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此子心思,绝不在他老子之下。不过萧之仁最后应下这门亲事,还有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