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因还有下一家要去报榜,队伍不便多留,跟来的人群却似乎意犹未尽。
“孟解元、庄公子,何时能赏我们杯喜酒喝?”
薛启辰看了夫夫二人齐整规矩的衣服,知道该做的事还没做,忙纵马拦住要留下讨酒喝之人。
“要喝喜酒?有哇!刚不是说了么,薛记名下所有食肆、茶楼,三日流水席,已开宴!喜酒管够!”
薛启辰帮忙下,闹喜之人方渐渐散了。
“孟公子桂榜高中,我们薛家原应专门设宴庆祝。不过你们事情多,等忙完了,再来赴我们的宴,也是一样的。”
庄聿白拿肩膀撞撞他:“今日怎么倒一本正经起来!”
薛启辰坏笑着对庄聿白眨眨眼,示意他往身后看:“呦!怎么,难道有人不正经了?”
庄聿白自然知道薛启辰指的是谁,狠狠眼神警告。
薛启辰明白夫夫二人有自己的庆祝事宜,不便多停留:“哈哈哈,别忘了咱俩的正事!你说等你家相公中了举人,你就陪我去的!”
话音一落,哒哒哒扬鞭去了。
齐物山恢复常态的安静。
“刚才薛家二公子说,让你陪他去做什么?”
孟知彰先开了口。
因为方才“轻薄”之类的话题尚未有个定论,夫夫二人保持得体的距离。
庄聿白将去西境探视荒地开垦近况之事,告诉了孟知彰。又说跟着薛家车队同往,请了专业镖师,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这哪里是商议。明明只是告知。似乎也没给孟知彰留半分说“不”的机会。
孟知彰静静听他说完,喉结轻滚:“你们准备何时启程?”
“自然越早越好。”提起分别,庄聿白眉梢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样便能早些回来。回来和你一起准备去京中赴考之事。”
庄聿白抬起头看向眼前人。
一份若轻若重的落寞,随着斑驳光线爬上孟知彰肩头。
庄聿白忽觉一阵愧疚。好像从始至终他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而孟知彰的事情,几乎从来没出现在家中事务的第一位。
孟知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人转身之际,庄聿白一把拉住孟知彰衣袖。
“孟知彰,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我想说……那绝非轻薄。”
眼前人停下来,转过身,郑重看着庄聿白的眼睛:“你如何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那绝非轻薄一吻。”
庄聿白怔愣片刻,阳光晃得他视线颤动。
山风吹扬琥珀色发丝,庄聿白闭了眼,踮起脚尖,重新吻上那吻过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庄聿白缓缓退下来。眼睛却始终不敢睁开。
“……可以么?”
未及站稳,腰身落入那熟悉的掌心。而双唇,被一阵柔软覆住。
那么软,那么柔。
或许是怕吓到庄聿白,等庄聿白适应、并接受了这份亲密后,方开始慢慢进攻。
“……张嘴。”
浑身战栗,庄聿白早软了双腿,在他整个人如一棵熟透软烂的果实倒进孟知彰怀中时,一个失重,被人打横抱在怀中。
“我们回房。”
第204章 亲亲
庄聿白像被抽了魂魄, 一整个儿软在孟知彰胸前。
门外到正房,不过数丈远,平日更是走了不下千百遍。今日, 孟知彰却走得格外漫长, 格外艰辛。
他将庄聿白拢在怀中。一双手,轻不得,重不得。近不得,更远不得。
像时常出现在那个琥珀色梦境中的场景,他抱着从天而降的怀中人, 走过荒漠, 走过丛林, 走过延伸在脚下的一切荆棘险阻, 慢慢走进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栖身之所。
不同的是, 梦境中,那永远笼罩在怀中人身上的晨雾山岚,此刻正随着庄聿白的呼吸节奏, 一点一点消散。
今日起,这个梦, 不再属于黑夜。
今日起,这个梦, 也不再是他孟知彰独自一人的秘密。
孟知彰抱着他的秘密,一步一步, 从梦境走进现实。无比真切的现实。
仍是那张罗汉床。
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 两人间的关系,两人间的距离,却似已经跨过一道莫可名状的天堑鸿沟。
片刻前,仍若陌然初识;转眼间, 已携手走过半生。
孟知彰将人轻轻放下,手臂从怀中人腿弯缓缓抽-出时,一只手却软软搭住他的手腕。
他顿了下,如一枚墨玉落入古潭,表明波澜不兴,内里乾坤暗涌。
无需眼神交集。
更无需任何言语。
他懂他。
他也知道他在等他。
如片玉质地的明瓦,将阳光过滤得似丝绸般柔和,一束明丽的光线,透过海棠花窗棂斜斜扫进来,扑在庄聿白如瓷似玉的面庞上。
见过这张脸的人,都道他勾魂摄魄,精致得不可方物,又纯粹得一尘不染。如世外仙子,误入凡尘,是不食人间烟火,永远高高在上的谪仙人。
孟知彰却不然。
他在这张近乎完美的脸上,看到过持之以恒的倔强,也看到过永不言败的可爱,看到过无助破碎,也看到过困惑和委屈。
阳光缓缓流动,让庄聿白脸上的光影更加立体,更加真实。
双眼微微闭上,两弯细长睫毛,投下毛茸茸的影子。
孟知彰,郑重看了片刻,重新吻上去。
庄聿白,静静等在那,身子跟着一僵。
比孟知彰的气息先到来的,是那只熟悉的大手,轻轻抚过脸侧。
手掌大而温热,虚拢着,托住下巴的同时,将半侧脖颈一起拢进掌心。让人踏实。给足安心。
指腹带着一层薄茧,蹭过滚烫的耳垂,那股并不粗鲁的粗粝感,让庄聿白后颈一阵阵发麻。
还是方才那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那立体而柔软的轮廓,轻轻覆上来,没有任何压迫或不适,如羽毛游弋水面,在庄聿白唇边和心头,漾起若有似无的涟漪。
那份轻柔,极具耐心,他仍像第一次那般,给足了庄聿白完全适应和接受的时间。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极有耐心地引导。
哄其开口,教其吮吸。
两道呼吸交-缠,温热的气息,拂在皮肤上。
庄聿白周身跟着一紧,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当下究竟在做什么。或许他根本不想去弄明白眼下究竟在发生什么。
他唯一清晰感知到的,此刻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地缠上身边人。
身边人如一个巨大的黑洞,而自己渺小得如一片雪花,盘旋在无所依托的寰宇之间,除了一步步陷进去,别无他路。
庄聿白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未知之物,总让人天然地产生抗拒。
可这份未知,着实太迷人,太让人沉溺。庄聿白第一次知道心甘情愿的坠落,竟然如此上瘾,如此不受控。
可他是直男。
他却跟一个男人……在接吻。
心中残留无几的理智,仍在那举旗抗拒。但对方舌尖收回去的一瞬间,庄聿白却像断线的木偶,下意识追缠上去。
如飞蛾扑火,如牺牲献祭。
马上就要去西境了。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
再沉沦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庄聿白试图说服心中那最后一点点理智。
但此时,孟知彰退得更后了,像是故意惹人来追。
如他所愿,怀中迷醉之人,眼角已溢出些水花,地缠了上去。贪婪,又忘情。
孟知彰到底是仁慈的,猎人没让身后的猎物追太久,他停了下来,迎住这扑面而来的热情。
烟花轰然,一片,接一片。映亮半空。
庄聿白觉得孟知彰拇指悬在自己喉结之上,似贴未贴,将落未落。勾得庄聿白一颗心,跟着起起落落。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暗示,执笔弄墨的手指,终于,在庄聿白快要失控的瞬间,按上了那枚小巧精致的喉结。
不偏不倚。不轻不重。
“……嗳。”
庄聿白下意识一抖,喉咙中溢出一声细碎。漫天星斗,从眼前炸开。
他整个人怔住,像被人从梦中唤醒。美丽的泡沫,阳光下被刺破。
一股没来由的虚空,忽然将庄聿白紧紧包裹。
整个围拢住庄聿白脖颈和脸颊的大手,缓缓换了方向,护住庄聿白圆圆的脑后,极尽温柔地,将人引到自己胸前。
慢慢安抚。
怀中人,微仰着头,睁开了眼,点点水光,袅袅柔情。
孟知彰轻轻俯身,吻去留在眼角的半颗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