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真看不出来,这两人的醒酒方式,还能这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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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彰抱着庄聿白,在外间卧塌旁坐下。
他自己坐姿端正,脸上一派朗朗君子之态。身上人则乜斜着眼,如一条柔软的琥珀色罗绢披肩,斜斜挂在他胸前。
孟知彰倒了盏薛家送来的醒酒汤,小口试下温度和口感,这才低头喂到怀中人唇边。
庄聿白蹭着孟知彰的胸口,频频摇头,“不要……我不喝!”说着还要伸手来推。
暮色渐渐下来,孟知彰哄了半日,方将人哄去床上歪着。
自己则抽身出来点燃灯烛,并理好衣襟。
冉冉火苗登时将光亮洒满卧房,而此时床上人已从挣扎着翻爬起来,拖了条长长的影子,歪歪斜斜就要往门外走。口中还叽叽咕咕说些奇怪的话。
孟知彰摇摇头轻叹口气,几步上前,拦腰将人抱住。
刚路上吹了风,醒酒汤也不要喝,这会再到处走,等会儿该头疼了。
“你这是要走去哪里?”
“去……京中。京中还有许多事要忙。”
庄聿白双手双脚在孟知彰怀里挣扎,只是过于绵软,挣扎半日连根手指头也没逃脱。
“等这批葡萄秧苗入了园,再把茶炭和金玉满堂的事料理好,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家了……”
“回家?”
孟知彰扶住怀中人肩膀,直直打量对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寻些什么。奈何对方根本不看自己,只一味吵嚷着要去京中。
“对呀,回家。你放开我……我相公今年乡试,我需要回家陪他!我跟你讲哦,我家相公可厉害了,文韬武略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孟知彰一怔,嘴角暗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是他第一次听庄聿白夸自己,虽然此时,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个“外人”。
“哦?你家相公……当真如此厉害?”
“当真!你知道南先生么!那可是当年主持变法的参知政事,什么才学的人没见过。就是他说我相公的文章超绝!不落窠臼……后面是什么来着?对!典雅旷达,沉着劲健……我相公不仅文章做得好,字也是一绝!满府城之人都以能收藏我相公的只言片字引以为豪呢!”
庄聿白站也站不稳,一双脚在孟知彰脚上胡乱踩着。不过提起孟知彰,他眼里那股自豪劲儿,掩也掩不住。甚至还伸出手指,威胁眼前人。
“赶紧放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相公最疼我了,他若是知道你拦我,一定打掉你的牙!”
“打掉我的牙?你家相公好凶……”
一只大手稳稳拖住庄聿白后腰,猛地向上一托,将人稳稳放在自己脚上。
“可我怎么听说,你与你家相公,只是‘好兄弟’?”
庄聿白歪着脑袋,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是他和孟知彰的秘密,别人如何知晓的?
庄聿白用力踮起脚,凑到孟知彰脸上仔细看了又看。逆着光,他看不太清,只是觉得面前人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认识我相公?”
“认识。”
孟知彰重新将人抱回床上,一边言语安抚,一边轻车熟路帮人脱了外衣与鞋袜。
伸手去解庄聿白里衣系带时,一只细弱的手虚虚抓了过来。
“孟知彰!孟知彰,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枕上人终于认出了自己。
“孟知彰,刚才送我回来那人,知道了咱俩只是好兄弟这件事。”
孟知彰只扯开里衣系带,并没脱下去,又拉过被子将人仔细裹住:“可这是事实,不是么?”
枕上人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张张嘴,半日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我们,不做好兄弟了,好不好?”
“那做什么?”
“做夫夫!”
?!!
庄聿白咕噜翻起身,一时起猛了,脑袋忽地眩晕,然后就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放回了枕上。
“你喝醉了。等你醒了,再议。”
“不行。我没醉!”庄聿白满脸醉相,伸出胳膊,环上孟知彰的脖子,“那些人最爱嚼舌根。他们知道此事会笑话你的。你马上秋闱,不能被我连累……我们做了夫夫,正好堵那悠悠之口!”
红烛冉冉,月色溶溶。
庄聿白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也诧异自己怎么做到的,方才还晕晕乎乎根本直不起身来的自己,此刻竟规规矩矩骑在了——
孟知彰身上?!
孟知彰端端正正躺在自己方才躺过的枕上,外衫不知何时去了,只留一件纱罗里衣,月辉般薄薄地搭在身上。
该看的,不该看的,想看的,不想看的,都能看到。一切,就这么坦荡荡摆在了自己面前。
庄聿白一时不知该把眼睛定点在何处,胸肌、腹肌、腰线,还是自己跪坐之处……
好宽大雄健的身躯。
庄聿白骑坐其上,就像骑槎泛于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
海浪汹涌……庄聿白忽地嘴角一凉,忙闭紧嘴巴。
喉结微动,他咽了下口水。
枕上人没再说一言一语,当下情形,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刚才说做夫夫的是自己,可到了真枪实弹提枪上马时,又不知从哪里开始的,也是自己。
庄聿白脑子有些发昏,好在身下一双大手稳稳托着自己。
他忽然想起薛启辰此前送他不少教学话本子,照着做吧!可此时临阵脱逃去翻教学笔记,也太没面子了。
硬上吧!
先从亲嘴子开始。
庄聿白鼓足勇气,慢慢探下身,盯着那线条坚毅的唇,慢慢将身子挪过去。对方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庄聿白后背一阵发麻。他的头更昏了。
他屏了呼吸,甚至闭了眼。呼吸缠绕间,他终于将唇,轻轻印在孟知彰的额头。
“孟知彰,我不会……”
又一个天旋地转,庄聿白被重新置于枕上。大海与天空,调换了位置,带着狂风巨浪朝自己压过来。
庄聿白躲无可躲,逃无可逃。他想反悔,但海神也不全是仁慈的。
庄聿白的小槎翻了船,整个人沉溺于威严肃穆的大海之中。他想呼救,他想求饶,风暴却更紧了,最后却连一丝喘息机会也没给他留。
海神正在床榻间教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船如何做夫夫时,院门被敲响了。
院门没关,见迟迟无人应答,然哥儿拾阶走了进来。
“公子?公子在家么?”
正房有动静,还不小。
然哥儿吓了一跳,脚下紧走几步来到门外,抬高声量朝里问道。
“公子在家么?我是然哥儿。”
良久,屋内有了回应,像是经过一场惨烈的搏斗,声音无力,且发颤。
“然哥儿有事找我?我这会儿可能不方便,我正在跟我家相公……做夫夫!”
接着里间一顿喘息呜咽,还有腿脚砸床的声音。
“你堵我嘴巴,做什么?就是在做夫夫呀!”
“孟知彰你,你继续啊……”
一声响雷,炸在然哥儿耳畔!
*
庄聿白醒来时,孟知彰已出门。
他懒洋洋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吃了些东西便去了葡萄园的温室。
然哥儿带着两个薛家小厮正在给新扦插的葡萄秧苗浇水,见到庄聿白来,竟不像往常那般热络,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
庄聿白一心想着昨晚的事,并没发现然哥儿的异常:“然哥儿我们就一日未见,我昨晚竟然还梦到你了?梦见你去齐物山找我。”
然哥儿一顿,险些将水壶掉到地上,半日支支吾吾道:“我昨日傍晚……确实去找过公子。”
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过此时最心虚的是庄聿白,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嘴巴张了半天。
“你去找过我?那,那我当时在做什么……”
然哥儿抬眼看了庄聿白,复又快速低下视线:“和孟公子,做夫夫……”
两声惊雷当即炸在庄聿白头顶。
久久难以平复。
昨日之梦,竟不是梦!
这等羞羞之事,竟还被人当场撞上!
庄聿白踉跄两步,愣了会神。
眼下是没脸见然哥儿了。他慌说自己还有其他事,便飞也似地往家逃。
谁知刚出葡萄园,便见孟知彰稳步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