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当然了,”庄聿白又苦笑一声,“后来发现确实扛不住对方压力,还是动用了这个后路,将薛家拉了进来。二公子当时真的好给力!派人直接将骆家那帮散兵游勇打了个落花流水。”
说罢,庄聿白不忘回头冲薛启辰大大竖了个拇指。
薛启辰思量片刻。此前确实因夫夫二人遇事没能第一时间告知自家而心下烦忧了几日,后面听庄聿白将薛家认定为夫夫二人的退路,心中不觉释怀,忙郑重举杯。
“今后,我薛家不仅是二位的退路,还将是二者的前锋与中流砥柱。如去岁薛某所承诺的,鞍前马后,惟阁下之令是听。所以,今后若再有类似状况,请务必通知薛家。薛家自当责无旁贷,全力支持。”
苏晗举了盏果茶,笑着为丈夫打圆场:“当然了,我们希望今后一切皆坦途,再无类似烦难之事。”
众人相视一笑,痛快干了杯中酒。
“不知两位,其他方面进展如何?”薛启原扶妻子落座,问向夫夫二人。
“其他进展?什么进展?”庄聿白听得一头雾水。
薛启原笑笑,一时倒不知如何解释这进展。
“当然指你的肚子了。”薛启辰抢先一步,“我家小侄子年底就能生出来陪我玩了。你和孟知彰在一起这么久了,何时也生一个出来?让他俩做个伴也是好的。”
孟知彰怕问羞了庄聿白,忙拦在前面解释:“关于孩子,我与夫郎尚不急。”
“茶炭与金玉满堂的生意等都是启原兄帮忙照看,我夫夫二人全然放心。不过眼下葡萄园算是刚刚起步,不论葡萄酒还是渴水等都尚在探索阶段,需要操心的地方尚多。而孟某明年准备秋闱,家中之事全落在夫郎肩上。若此时有了孩子,一时难以照料,我家夫郎属实太辛苦了。既然眼下孟某无法给夫郎一个安稳,莫如等后年殿试之后,好好博个前程,再来细细与夫郎规划孩子之事。”
“知彰兄所言极是。”薛启辰又端起一杯酒,“不过依照孟兄的才学,将来殿试之时定能大放异彩,博得圣上青睐。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说到殿试,话题自然而然引到庆鸿九年的那一榜进士。
这一榜虽算不上千年龙虎榜,但榜上几位进士,却是在座几位都熟知的。一位是当今东盛府知府荀誉,一位是三省书院山长祝槐新,一位,则是骆家当今家主骆睦。
当然还有一位,也就是时至今日提起仍然令人唏嘘不已的准驸马,骆瞻。
骆瞻与骆睦同宗同族,名字又位列同一榜。
一门二进士,喜讯从京城一路穿回府城骆家时,当时的骆氏家主,也就是骆睦的父亲,将流水席摆了三日,又请了三个戏班子现场打擂。
荣耀至极,热闹至极,喜庆至极。
后来骆瞻被长公主榜下捉婿的消息也传了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几大乐事莫过于此!
骆瞻,这位在骆氏族中原本名不见经传、且无人在意、甚至在族中不时受人奚落冷待的落魄书生,一时声名鹊起。不仅满府城人尽截至,在京中的风头甚是都盖过了当时的一甲前三名。
他与长公主之事,更是被传得花浓月浓。连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类的传闻,都满街巷散播了出来。
奈何命运弄人,骆瞻的人生际遇正繁花似锦、烟花绽放之际,一切戛然而止。所有的美好前景,随着骆瞻的意外辞世,霎时烟消云散。
“当时,骆瞻已被钦点入翰林院,府城家中尚有一老母,他回府城按理说应是接母亲一同进京任职。可几个月后,骆瞻为歹人所害、曝尸荒野时,却是在独自一人回京途中。”
薛启原将近来打听到的消息,详细说与孟知彰二人。他虽不知孟知彰夫夫为何对如此感兴趣,不过对方既然提出想知道,他尽力探听便是。
至于原因,该自己知道之时,孟知彰自会让自己知道。
这属于骆家当年的尘封往事,除了唏嘘,也并没有太多能为人称道之处。且时间久远,隔着时间尘雾往回溯,真相早已褪了色。
“你怀疑,当时骆瞻回京另有隐情?或者再进一步说,这隐情与他的死,直接有关?”
孟知彰二人全程没有讲话,薛启原还是感知到一股本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在席间蔓延。
哀伤。
素不相识,毫不相干的一位作古前辈,为何勾起庄聿白夫夫如此强烈的情感?
孟知彰与庄聿白交换下眼神,并请薛启原屏退所有仆从。
“实不相瞒。马上从西境回京参加武举比试的云无择,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骆瞻的遗腹子。”
第155章 真相
“云无择是骆瞻……遗腹子?!”薛启辰猛地站起身。
或许信息内容冲击过大, 信息又来得太突然,他整个人原地呆愣了许久。稍稍回过些神,八百个问题登时一齐向外涌, 却又临门全卡在那。脑中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知先从哪一点开始吃惊为好。
“那云无择……那骆家……这……”
在薛启辰认知里,骆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家主骆睦是个正儿八经的阴湿老贼,欺行霸市、下绊使坏,天下第一;长子骆耀庭,人模狗样, 一副斯文读书人做派, 实则伪君子一名, 最会鼻孔看人;次子骆耀祖更甚, 从小就长着一副欠揍模样, 斗鸡走狗、欺男霸女,没有他不擅长的。
云无择,竟然是骆家人?这怎么可能!
在薛启辰这里, 云无择和庄聿白夫夫一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之人。不仅风流倜傥, 貌比潘安,功夫还好。
武举比试, 府城一战便大放异彩。西境短短几个月,屡立战功, 从一无名小卒迅速升至带兵校尉。
最最让薛启辰对之好感度爆满之事, 是云无择的猎犬应龙,当众扯下骆耀祖的裤子。
如此招人喜欢之人,怎么可能是骆家人!
一杯酒滞在半空,盏中酒滑落手臂, 薛启原才意识到自己听闻此消息的失态。
他放下酒盏,若有所思地擦去手上残酒,见身旁薛启辰呆愣楞立在那,口中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便拉一拉弟弟衣袖,让对方坐好。
关于孟知彰夫夫调查骆瞻之死,薛启原此前想过许多理由。甚至猜测对方想以此为突破口,抽丝剥茧找寻骆家把柄,进而当作筹码与骆家背后势力斡旋。不至于像这次葡萄园之事,被对方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唯独没有想过背后有云无择这层关系。
薛启原意识到这其中厉害,忙起身郑重承诺:“兹事体大。孟兄信任我薛家,才将此事告知。我保证,此事薛家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这边薛启辰也理顺自己的脑子,硕大“云公子一直冠以云姓,想来云先生便是当年骆瞻青梅竹马之人。此前琥珀说,云先生父子替人守墓。想来守的便是这骆瞻之墓。云公子此次来府城参加武举比赛,也是顺道来来认祖归宗的?”
“非也。”孟知彰摇摇头,将当时如何劝说云先生让云无择走武举之路,简单说了一遍。
薛启原听完沉默半晌。
骆瞻英年殒命,实在令人唏嘘。云公子作为骆瞻的唯一血脉,云先生再小心谨慎,都在情理之中,也都能理解。“我与云公子接触不多,但知其绝非池中鱼、笼中雀。孟兄科举入仕,在朝堂为君王进言献策;云公子武举从军,处边境为万民守土扩疆;一文一武,双向兼修,安邦定国,志向昭昭,赤心拳拳。实乃大恒之幸事。”
“可我还是接受不了。云无择怎么成了骆家人?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姓骆的……”薛启辰摸了摸鼻子。
“启辰,住口!”薛启原呵斥弟弟,“云公子是云公子。骆家人是骆家人。”
这些年,云先生隐姓埋名在孟家村默默守着骆瞻的坟墓,守着骆瞻为他留在人间的这脉骨血。直到云无择长大成人,也从未动过让云无择回骆家的念头。即便是武举,所用之名,仍是云无择。
“前些时日去各处指导肥田之术时,偶然听到状元坡乡民对这位准驸马的各种传说。鬼神之事,不足为信。但足以发人深省。”
庆鸿九年二甲第八名进士,长公主榜下捉到的佳婿,转眼之间命丧黄泉,还是被几个不知哪来的游匪流寇直接杀掉。
“后来就没有人深究此事么?以及,凡事真的就这么巧么?”孟知彰指腹按在盏壁上,因用力,骨节发了白。
庄聿白也恨。他将手轻轻搭在孟知彰的手腕,试图宽慰。孟知彰并没有回头看他,不过眉宇间凝滞的阴翳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