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奴才知罪。”乙的下巴被搞搞抬起,一双眸子却只敢乖顺垂着,整张脸冷峻恭敬中透出几分倔强。
“可清洗干净?”
赵拓的视线仍缠在对方身上。脚上力气却卸了,在对方以为惩罚结束刚要放松之际,脚尖换个方向,重重踩在凸起的喉结上。
“……”乙眉间微蹙,他吃痛将另一只膝盖也点在地上。眸底闪过的冷意,瞬间传遍周身。
该来的终归会来。
身为暗卫,自己离开主子的时间超过半日,哪怕是带着命令离京,哪怕带着无上功劳回来,都必须接受惩罚。
这是规矩。主子立的规矩。
乙懂规矩,他来领罚。
“按照主子亲手教习要求的方法……已反复清洗三遍。”
喉结被紧紧踩着,乙不能后退半分,他吃痛地将每一个词都说得清晰明了。
隔着上好绸缎缝制的靴底,喉结的每一次滚动,都清晰准确地传递到赵拓的脚心。
赵拓眉毛轻轻上扬,身体前倾,视线强势压过来:“那还等什么?”
话说这样说,靴底却未离开喉结半分,甚至更用了些力气。
乙双膝跪地,身体微微后仰,负手背在身后,就这般腰身笔直地双膝跪在那里。
“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本王筷子下一共出现了14种点心果子和5种蜜饯。本王都给你留着。”
“……是。”
赵措将脚从喉结上收回来,看着通红的脖颈,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不无怜惜地轻轻替人擦拭.
“别动。”赵措下了指令,起身绕过屏风拎回来一个大食盒,一碟一碟摆至塌旁的案几上。
他拈了一块栗子酥,递到乙的唇边。
“张口。”
“咽下去。”
“继续。”
“再来一颗。”
“不要停。”
……
赵措亲手将近二十种果品,居高临下、不容分说地一口一口喂进乙的嘴里。
良久,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碟子,赵拓满意地点下头,唇角挂上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乙,可以开始了。”
乙终于被允许站起来,他默默转身将暖阁的明瓦花棂窗打开,暮色渐沉,冰冷晚风迎面打过来。乙不由打了个冷战。
受罚时要门窗大开,这也是规矩。
院内虽没有侍从,但院落外护卫仆役都是随时待命的。他们没资格,也不配看到乙受罚。但乙的每一次受罚,赵措都要他们清清楚楚听见。
雨露雷霆,都是君恩。
乙清楚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没的躲,他也躲不开。若他胆敢有一丝一毫犹豫或退缩,受到的惩处便会更加不堪。
“衣服全部脱掉。”身后人发来新的指令,“去榻上跪好。”
第115章 长夜
仲春的夜风, 冷意习习,海浪般一阵一阵扑上滚烫的身体。
乙下意识抖了一下。暖阁中“雪中春信”的香气也被凉风吹得四散飘忽,这种浓淡不均的不确定感, 越发让人意乱情迷。
暖香混杂着熟悉的汗腥, 在乙的鼻间萦绕。
乙一双青筋爆出的手,深深陷进那条雪白的狐裘。
乙始终保持清醒。他是一名暗卫,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护得主子周全,是他的首要职责。
情爱, 不论身心, 都不是他该觊觎的。更不是他配拥有的。
不过血肉之躯终非铁石, 随着身后动作, 乙的眉头还是蹙起来, 额角青筋簌簌跳动。
乙极力调匀呼吸。
“吱嘎——吱嘎”
不知何时起,夜风猛烈灌入,窗棂被撞击得发出怪响, 伴着那恼人的节奏。
下位者恐饶了身上人兴致,微微扭头, 试图寻找时机将窗户关上。
“无碍,”上位者节奏如一, 动作未停,甚至更加了力气, 气息粗粝, 急迫中不无恼怒,“……别动。”
良久。
懿王赵措扶着紧实的腰身,从乙身上退下来。
“穿上衣服。”
赵措下了指令,脸上满是餍足后的疲惫。
榻上人捡起地上的衣服, 起身去了屏风那侧。动作利落,步履如常。
慵懒侧瘫在凭几的赵措,目光紧紧跟随。
镶螺钿紫檀屏风那侧,隔着镂空缝隙,一道人影窸窣微动。
赵措自认自己是个慈悲的主子。他给对方留足时间,他准许对方自行解决,在自己的暖阁里。
还有“雪中春信”,只有“惩罚”乙时才会燃起的这道香,是他花了不少精力调制出的。
说起这道香,赵措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狞笑。
懿王妃竟然偷偷派人在寻这道香的方子,真以为得到了这道香就能留住本王?笑话。
母妃什么都好,就是强行塞给自己的这个王妃,不过一愚蠢花瓶。王妃之位,金玉之资,全给了她,竟还不满足。
屏风那侧的人影,定了定,然后是穿衣的动作。这一套流程,赵措很熟悉,只是时间比平时略久了些。
他回味着乙的这次表现,可以称得上满意。进程中似乎还出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至于具体是什么,赵措一时也说不好。
不过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想得到更多。
亲密欢好过程中,对方身体的细微变化,哪怕一分一毫的异样,紧密相连的另一方也能第一时间感知。
赵措将那条狐裘盖回腿上,手指缓缓滑过柔顺的皮毛,一点点寻找刚才留下的温度和痕迹。
乙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每个指令都能准确执行,而且极有分寸。赵措觉得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幕僚都更像君子。
但赵措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细小的、隐蔽的变化,浮上屏风那侧之人。
这分毫之差,如一道缝隙在赵措心中隐隐裂开。赵措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感。
乙一身夜行衣穿戴齐整。衣襟、袖腕等一丝不苟,像是天生自带的装束,将人衬托得越发冷峻威仪。
赵措看着眼前肃穆如禁欲菩提一般的乙,又想到他方才褪去衣衫后的景色,心旌不禁摇曳起来。
乙垂手侍立在一旁,做回那道两人都熟悉的影子。
影子是没有情绪的,没有主观意志,更没有喜好。主子的指令,就是他的行动准则。主子的利益,就是他的人生全部。
赵措盯着这道影子,复又打量了许久。
夜,罩下来,西暖阁窗外的院落漆黑一片。没有懿王指令,没人敢进来上灯。
一支红烛,在窗内亮起,晃出两道安静的身影。
懿王心中的缝隙越裂越大,终于按捺不住,他一把捏紧乙的下巴,低声威胁:“看着我。”
指甲陷进皮肉,渗出血。
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映出跳动的红烛。
“你有事瞒我?”懿王问他的影子,随后又改了口,“不,你有事…求我。”
一定是。
方才的欢好景象和过程中那从未有过的感受,再次刺激到懿王的神经。
心中那道缝隙猛地扯开,似有万千地狱而来的罗刹从那缝隙中跳出。
赵措怒从中起。
“方才在榻上,你主动迎合我。”
赵措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一个影子而已,承受便是。可他竟敢主动回应自己!
不知死活。
影子没有说话,连浓黑的睫羽也是一动未动。整个人似抽去了灵魂,将自己完全交付于,任人摆布。
没否认,就是默认。
“除了骆睦,此行你还见了谁?”
赵措捏紧下巴,一张脸压得更近。另一只手转着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极力控住胸中怒气。
“骆家悦来茶坊的茶伎,九哥儿。”影子如实回答,神情坦诚,“此次一万两银子,皆出自他之手笔。”
“茶伎?”懿王缓缓直起身,松了手上力气。
不过一个下九流之辈,他相信自己调教出来的暗卫,眼光绝不会差到去看上一个伶伎。
刚才给乙擦拭喉结的巾帕又递了过来。
根据指令,乙接过巾帕,抹去下巴血迹,又将九哥儿筹钱之法,细细向懿王秉明。
懿王虽未原谅对方,但怒气明显消了不少。他回转身不去看乙,若有所思地在暖阁内踱起步子。
“我说呢,骆睦这么痛快给出银子,一万两他竟连半句哭难之辞都没递上来。原来这钱不仅没出在他身上。这钱,也不是他筹来的。跟了我这么多年,这老东西竟还不如一个茶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