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不过这并不耽误雁萧关接过花时笑得开怀,“送我的?”
明几许被他眼里的光晃了晃,却不耽误他一手推开身旁快将他眼都转花了的陆从南。
自己先前想送花给明几许却没成功,没曾想到反倒是他先收到了花,雁萧关小心翼翼地将花捧在手心,指尖轻触花瓣,生怕有一丝损毁。
身旁却传来明几许带着笑意的声音,“吃了它。”
“什么?”雁萧关一愣,看向手中的花,满脸不解。
明几许拖着他的手,将他握着花的手往他唇边送去,重复道,“我说,吃了它。”
陆从南在一旁也跟着怔住,他虽急着解毒的事,却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动静,此刻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花,吃了它做什么?”
明几许笑看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狡黠,“你不是一直催着我帮他解毒吗?”
陆从南傻乎乎地看向雁萧关手中那朵极美却也透着几分怪异的花,眼露茫然。
雁萧关瞬间明白过来,指尖微微收紧,看向明几许的眼神带着了然与暖意,“这就是你此次一定要回夷族的原因?”
陆从南这才反应过来,眼露狂喜,“这……这便是那味药?”
明几许点点头,“算是原因之一吧。”
他手再往上一送,示意雁萧关吃下。
雁萧关将花不舍地看了又看,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半晌才不舍的将花整个吞了进去。
陆从南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满脸担忧。
雁萧关感受了一番,“没什么味道。”
“管什么味道,”陆从南急忙喊道,“有什么感觉?毒解了吗?”
雁萧关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语气淡然,“能有什么感觉?”
说罢,顺势拉着明几许继续下山。
明几许倒是比雁萧关有耐心,回头安抚陆从南,“确实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身上毒性先前已被压制,这花入体,便能将余毒彻底根除,放心,日后他再不会受毒发之苦。”
雁萧关闻言,侧头对明几许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为夫多谢王妃特意在夷族待的这几个月。”
两人说得极为随意,仿佛他们只是完成了一件平常事,而不是了结了一桩折磨了雁萧关近二十年的旧毒。
唯有陆从南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实在是高兴坏了,高兴到他甚至想要当场跳起来,又或是冲上去给明几许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又碍于身份,只能咧着嘴看着前面的人傻乎乎笑。
陆从南刚开始只顾着高兴,许久,在他能勉强抑制心中激动后,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一丝异常。
此时雁萧关走在最前,明几许被他牵着落后半步,陆从南则跟在明几许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
第215章
山路本就嶙峋陡峭, 碎石遍布,众人都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 毕竟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山壁陡峭,若是脚下打滑跌下去, 必然受伤不轻。
好在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应付这点崎岖倒也还算轻松,尤其是对明几许而言,他是夷族人, 在这山间长大, 上下山早已是家常便饭,论理来说早该对山路了然于胸,走得稳当才是。
可此时的明几许, 却不知为何面色发白,嘴唇也失了血色, 脚步更是有些虚浮。
陆从南还没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 就见明几许身形一晃。
“明少主小心。”陆从南下意识喊道。
雁萧关几乎是同时停步,猛地回首, 眼疾手快地伸臂一揽, 只来得及接住朝他倒过来的身影。
明几许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 额角在冬日里竟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明几许,”雁萧关心头一紧,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哪里不舒服?”
明几许闭着眼缓了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说着,他伸手按在雁萧关胸膛上,想借力撑起身体,却不想袖口随着动作滑落,手臂完全露了出来。
“天啊!”绿秧的眼泪顷刻涌了出来,失声惊呼,“少主,你的手……”
明几许的手腕间布满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早已愈合泛白,有的才刚刚结痂,狰狞的痕迹一直延伸至小臂,触目惊心。
雁萧关瞳孔骤缩,他立即辨认出伤痕乃是用利器反复划开导致,一股怒火夹杂着尖锐的心疼猛地涌上来,冲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同时,他只觉怀里身体骤然一沉,明几许彻底没了意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再也顾不得其他,雁萧关小心翼翼却又动作迅速打横抱起明几许,转身就往山下冲去。
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心中又急又悔,他居然没有早点发现不对劲。
“禀殿下,”医官松开搭在明几许腕上的手指,躬身回道,“刺史是因气血不足导致的昏迷,并无大碍。”
说着,他提笔在纸上写下方子,一边写一边叮嘱,“调理气血需得慢慢来,平日里要多吃些温补的食物,且刺史体寒,为着身体不可再沾生冷寒凉之物,切不可再过度耗神费力。另外,身体恢复期间要保持心绪平和,避免大喜大悲伤了元气。如此保养,过几日便可康复。”
他递过写好的方子,“这个方子每日煎一剂,分早晚两次温服,连着喝三天就能见好。”
绿秧接过方子,着急忙慌转身就往外跑,生怕耽误了抓药的时辰。
雁萧关坐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瞧着床上人的脸,“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官战战兢兢回话,“回大人,若无意外,两个时辰后便会醒转。”
医官没有诓雁萧关,不过一个半时辰,床上的明几许便缓缓睁开眼。
屋内灯火通明,烛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眼神有了几分聚焦,他转了转眼珠,看清守在床边的人,声音沙哑,“雁萧关……”
雁萧关立刻握住他的手,“我在,感觉怎么样?”
明几许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迷糊,过了片刻才摇摇头,“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累。”
“那就再眯会儿,”雁萧关面无表情替他掖了掖被角,“药马上就好,等醒了再喝。”
席卷全身的眩晕感还未消失,身体依旧轻飘飘的,那是他数月来靠放血浇灌伴生花,早已气血双亏的缘故,刺骨的寒意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颤。
感受到雁萧关身上传来的体温,明几许本能地想靠得更近一些,身体不受控制微微前倾,想要依偎进身前这团温暖里。
他指尖刚刚抬起,还未触到雁萧关的衣襟,就被对方稳稳握住了抬至身前的手掌。
“明几许,”雁萧关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冰凉的手背,“你真冷酷,我们早有婚约,你居然还什么都不告诉我。”
明几许微闭着眼,冷汗浸湿的发丝黏在额角,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还没学会依赖,你再等等我。”
他顿了顿,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忆什么,“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热烈,同我完全不一样,按说我该厌恶这种耀眼的存在,可又奇异的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我连挣扎都做不到,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他。”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挣扎里,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他怎么肯轻言放弃?
雁萧关呼吸骤然沉下,目光紧紧锁着他。
明几许的意识开始模糊,寒意又翻涌上来。
“你一直都在硬撑,”雁萧关低头,顺势将他揽在怀里,声音又哑又涩,“现在倒知道要靠过来了?”
明几许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寻找热源的幼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委屈的“冷”。
雁萧关的心猛地一揪,手臂瞬间收紧,将他更紧地按在怀里,仿佛要将这具冰凉的身体揉进自己骨血里,用体温驱散他所有的寒意与不安。
被滚烫的体温包裹着,明几许的意识渐渐回转,他埋在雁萧关颈窝,低低笑出声,思绪凌乱跳跃“当初我制毒之时就在想,圣地太冷了,若是能热起来,就算是被灼烧,我也心甘情愿。”
他顿了顿,指尖抓住雁萧关衣襟,话语混乱,“你毒发时如烈火焚身,我则日日受寒冰入体之痛,你我天南地北,却同受刻骨折磨,你怨不怨我?”
“若制毒之人不是你,我不怨亦不在意,”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明几许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坚定,“可这人是你,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