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林见鹿正待开口,阿箧已按捺不住愤懑:“皇后娘娘!可是您对贵妃娘娘下毒?”
林见鹿眨了眨眼睛,朝阿箧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她的贴身丫鬟,胆子就是大,且越来越没规矩了。
萧灵韵神色一顿,摇头道:“本宫没有给琼瑛贵妃下毒。”
阿箧道:“奴婢之前查到皇后娘娘的表兄出入冷宫,与下毒之人来往频繁。皇后娘娘作何解释?”
萧灵韵坐在林见鹿身旁,还是那副冷淡表情,听言也不辩解:“本宫何必下毒?”
她已经是皇后,与皇帝的夫妻情分也早就不剩多少。后宫嫔妃无人可以取而代之,根本没有下毒的必要。
阿箧闻言怔住,杏眸圆睁,一时语塞。
林见鹿执壶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倾入青瓷盏中。她将茶盏推向萧灵韵,眼尾微挑:“我亲手斟的茶,皇后娘娘可敢喝?”
萧灵韵似笑非笑:“有何不敢?”
素手执起茶盏,一饮而尽。
林见鹿托腮,挑眉望着她。
萧灵韵将茶盏搁在八仙桌上,亦无惧回视。
“皇上驾到!”
一声唱喝打断了两人的眉眼交锋,不过片刻,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手走了进来。
林见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她入宫时并未刻意隐匿行踪,廊下横陈的尸首更是触目惊心,这狗皇帝竟能视若无睹?还是根本就没看到?
林见鹿起身,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勾唇笑了笑。不管如何,狗皇帝只身前来,倒是便宜她行事。
寝殿内无人行礼,狗皇帝走进寝殿,看见林见鹿,神色登时不悦:“琼瑛贵妃?你怎么在这?”
林见鹿微微一笑:“狗皇帝,让我好等。”
狗皇帝震怒:“……三日禁足竟未教会你规矩!”
林见鹿嗤笑道:“普天之下,还没人能教我规矩。你也不行。”
狗皇帝额角青筋暴起。林见鹿失了母族庇佑,非但毫无惧色,竟还敢口出狂言:“大胆!”
林见鹿喝道:“你才大胆!”喊得比狗皇帝还大声。
“……”
狗皇帝不可置信瞪着她。
林见鹿拔出宝剑,冷声道:“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可以对我呼来喝去?”
狗皇帝面孔涨得紫红,震怒中夹杂着荒谬。这女人莫非得了失心疯?敢对九五之尊刀剑相向?
“林见鹿!你可知弑君是何等大罪!”
林见鹿懒得继续搭理他,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狗皇帝看见林见鹿手上的宝剑,后知后觉察觉不对,瞬间面色一变,大喊道:“来人啊!护驾!”
“聒噪。”林见鹿不屑地撇了撇嘴,手中宝剑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直刺而出,锋利的剑刃精准贯穿了狗皇帝的胸膛。
明黄色的身影踉跄倒下,浑浊的瞳孔里满是不甘与惊愕。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至死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结局竟会如此潦草。
林见鹿抬脚踹了踹狗皇帝的尸身,确认对方已彻底断气,这才从容转身落座,继续品着那盏未尽的茶。
这般大逆不道的场景,直吓得小宫女阿箧面如纸色。虽说方才亲眼目睹娘娘手刃侍卫,可弑君终究是截然不同的滔天大罪。
令人意外的是,萧灵韵面对这般情形竟神色如常。林见鹿疑心她保有记忆,便故意试探:“娘娘不觉害怕?”
萧灵韵细眉微挑,淡色的唇轻启:“有何可怕?”
“我可是杀了当朝天子。”林见鹿笑着加重语气,“娘娘当真不怕?”
“那你会杀我么?”萧灵韵反问。
林见鹿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你倒确实不必死。”
“这不就结了?”萧灵韵说着站起身来,嫌恶地瞥了眼地上尸首,对闻声赶来的太监吩咐道:“拖下去处理了。”
那小太监乍见地上尸体,顿时惊得踉跄后退,却也不敢多言,连忙唤来同伴收拾残局。
萧灵韵眸光微动:“贵妃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林见鹿没什么打算,不过靠蛮力杀出来血路罢了。但蚂蚁再小,多了也烦。林见鹿便心虚求问:“皇后娘娘可有良策?”
她垂眸看着剑上未干的血迹,心知弑君这等大罪,想要以女子之身平稳过渡登上皇位怕是痴人说梦。不过转念又想,即便没有也无妨,毕竟她闯入司马仪的幻境,原就不是为了谋夺什么九五之尊的位置。
萧灵韵轻声道:“我观贵妃倒是有些通天手段,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龙椅空悬,觊觎者不过两类人。”
林见鹿道:“愿闻其详。”
萧灵韵瞥她一眼,缓缓道:“其一,先帝子嗣。先皇子嗣稀薄,仅育有三子。太子痴迷炼丹之术,二皇子天生腿疾,三皇子虽最受宠爱却年纪尚幼。其二则是那些标榜血脉正统的宗亲势力。如今你手刃昏君,这两方势力皆可以谋逆之罪讨伐于你,继而名正言顺地夺取皇位。此刻皇帝驾崩的消息想必已传遍朝野。贵妃要面对的不仅是旧朝残余,更是千军万马的围攻。”
说着,萧灵韵望了眼地上那滩血迹,顿了顿道:“本宫实在好奇,贵妃行此大事前,竟未作任何筹谋?”
林见鹿茫然道:“什么筹谋?”
萧灵韵难得语塞。历来谋逆者无不精心布局方敢弑君,更何况女子称帝本就艰难。眼前这人竟坦言毫无准备,倒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林见鹿见状不耻下问道:“那我若要登上皇位,该做什么?”
萧灵韵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预登皇位者,缺的不过是正统与军权手段……”
林见鹿福至心灵,拍了拍阿箧的肩膀解开她的穴道,并与她耳语几句,阿箧满脸为难,可却拗不过林见鹿。
阿箧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偷偷摸摸拿着什么东西回来。
萧灵韵好奇道:“你做什么?”
林见鹿挽起袖子,狼毫蘸了墨提笔就写,头也不抬道:“你不说要正统吗?那我给自己写一份继任诏书不就名正言顺了?”
林见鹿不是先皇子嗣,且是先皇后妃。就算写了诏书恐怕也无人相信。
萧灵韵不信林见鹿不懂这个道理,不禁面露疑惑。
待诏书写毕,林见鹿从袖中取出某物,蘸了朱砂重重盖印。
萧灵韵瞳孔骤缩:“你手中拿的……莫非是传国玉玺?”
林见鹿颔首微笑,搁下毛笔轻吹未干的墨迹:“大功告成!”
见萧灵韵仍忧心忡忡,林见鹿从容解释道:“这份诏书本就不是为了让世人信服,而是给那些反对者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至于军权?这还不简单。我父亲执掌镇北军多年,先皇在世时就对其颇为忌惮。如今爹和兄长双双失踪,正是我接管镇北军的大好时机。就说先皇因忌惮镇北军势大,故意克扣粮草,才导致我父兄下落不明。”
萧灵韵欲言又止,林见鹿却已看穿她的心思,耸了耸肩道:“怎么?皇后娘娘想说昏君并未克扣粮草?如今死无对证,我这脏水泼便泼了。虽无实证,但以那昏君的秉性,做出这等事也不足为奇。”
萧灵韵蹙眉道:“如此,至少能收服部分军心。可朝中几位大将军……”
林见鹿接口道:“只需控制其妻女,还怕他们不乖乖就范?若当真冥顽不灵,那便只能送他们上路了。甭管他是手握重兵,宗室贵胄还是文官清流,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萧灵韵的目光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嘴唇动了动。
林见鹿挑眉道:“想说我卑鄙无耻?”
萧灵韵摇头道:“自古成王败寇,史书工笔只记胜者章。林姑娘今日若能坐稳龙椅,这兵行险着便是帝王韬略。若败……史册上自然会添一笔‘妖妃祸国’的骂名。倒是轮不到本宫来评判林姑娘。”
林见鹿赞许地看她一眼,将诏书塞进袖口,自信满满地迈出寝殿。
阿箧忙不迭抱着剑亦趋亦步跟上去。
萧灵韵望着林见鹿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边沿,半晌黑眸掠过一丝兴味。
林见鹿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月便全面掌控了镇北军兵权,随后将诸位皇子及滞留京城的宗室成员尽数诛杀。京城虽因此动荡数日,但在林见鹿的铁腕镇压下,终究未酿成大祸。
肃清行动结束的次日,林见鹿便整装临朝。
金銮殿上,御史中丞喝道:“女子称帝,牝鸡司晨!《尚书》有云‘惟妇言是用’,此乃亡国之兆!”
林见鹿道:“哦?若真亡国,当责昏君佞臣,何故独责女子?御史大人可是惧怕女子掌权后,尔等再无以性别压人之机?且治国之道,当唯才是举。若女子有治国之能,自当称帝。若男子无能,亦该退位让贤!”
话音未落,她已拔剑离座,在满朝文武惊骇的目光中挥剑斩落御史中丞的首级。
笑话,林见鹿可不是来和对方辩论的,她是来通知的,能容对方说上一句话,已是她格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