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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含雪 第231节

  言似卿其实也不在意, 她从小榻起来后,已经系上了带子, 慢条斯理整理衣物。
  处处娴雅, 玲珑款款。
  蒋晦不动,只靠着小榻看着她,眼神隐晦,不知在想什么。
  言似卿察觉到了他的过分安静,回头看他一眼, 不问,眼神询问了。
  怎么了?
  蒋晦开口,“我在想,若是我再放肆一些,也不那么乖一些,你是不是得沐浴再更衣,那是不是还得跟人解释,当然,以你之绝顶聪慧跟言辞,肯定也能骗过所有人....”
  她实在没忍住,一本书籍扔了过去。
  砸在蒋晦胸口。
  偏这人外衣敞开,露出了光裸的上身,他还不躲,故意让它砸中,在天然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跟那几道疤痕斑驳一起了。
  但.....
  红痕像是女子的口胭脂,抹一下,嫣红,再抹一下,渐淡。
  竟显得妩媚。
  言似卿还能看到对方小腹劲道分明的轮廓。
  薄皮健劲,细腰韧骨。
  她知道。
  很知道。
  别过眼,她平静道:“穿上衣服。”
  蒋晦拿了书籍,坐起,随意拉了下衣领,但依旧半敞开。
  “军医说我还带伤,不能闷着,不然疤痕很难好,还容易化脓。”
  那还匆匆从边疆赶来?本该去长安领取荣耀.....
  言似卿不再说什么,走到书桌,继续处理账本等事。
  也不管他的去向。
  毕竟这人又不是小孩子,她也没有管男人的习惯,所以不问不顾。
  蒋晦倒也安静,不耽误她办事,跟以前一样。
  但也没亏待自己,取了糕点茶水,又从书架上拿了书,脱鞋上塌,盘腿安生。
  煮茶喝茶吃点心看书....
  浪荡不羁,又透着几分乖巧安静,就是衣服不好好穿。
  言似卿做正事时鲜少分心,哪怕蒋晦在也如此,但她察觉到了——这人并不认真看书,倒是频繁看她,眼神还很古怪。
  “你能把书拿正吗?殿下。”
  蒋晦脸皮厚,当无事发生,反而应:“好的,夫人。”
  夫人,这个字眼被他拿腔拿调运作得颇有内情。
  从前还暗恨,如今拿来得意。
  言似卿咬了下唇,不理他这番表面乖整下的暗暗调戏。
  但也不理解这人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挺复杂的。
  她好像对这人才有钻研的好奇欲。
  可又不想问,怕问了又是不体面的答案。
  蒋晦也不好明说,其实他此前在榻上看她穿衣,想的不是那话头调戏,而是别的——是不堪对她说的,因为她肯定会生气,觉得他不正经。
  她,对男女间的情事有极通透的管制。
  似乎不拘腐朽不堪的妇德约束,不吝动情,但也收放自如,让他心猿意马,反复不自信。
  她每次停下太容易了,下榻既无情,穿衣从容。
  他从后面看,最不甘的猜想既是:如果不是我,换了别人,她也能这般?
  是的,能。
  她能做到行云流水。
  而且她也早就准备好了退路,这世界并不止一个国度——而她的能力跟思想也绝不约束一个国度,她可以比任何男人或者女人都要远大潇洒,纵横四方,在另外美好之地经营好同样舒服甚至更好的生活。
  那时,能让她允许伺候她情欲的人会是谁呢?
  他平等嫉妒任何一个已经有嫌疑或者未知的人物。
  所以她言辞有序,冷静分明,给他罗列了利弊,谈及两人的不相配。
  他知道,也理解,但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上涌,根本没法判断利弊或者遥想未来的隐患,因为所有的利弊跟自保之心全被另一种恐慌打败了——她不要我,但有可能要别人,甚至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只能从别人嘴里知道她跟谁在一起,但也可能从此再无消息.....
  这些短暂的念头,像是一座座山,一座座压下来,让他喘不过气来,甚至他此刻还忍不住新生一个更无羁可怕的念头——万一她不仅要一个,甚至要了一群呢?天底下上赶着贡献自己的人可太多了。
  “言似卿。”
  “嗯?”
  言似卿能力过人,这些商业事务看似繁琐,于她都只是小家子游戏一般,因为她知道规则,也能玩弄规则,更知道这是一个商业利益可以靠开辟新路线疯狂暴涨的时代。
  处处都是机遇。
  而她的最大优势就是早就累积了碾压式的巨富。
  她已经快处理完了,但还是因为蒋晦的询问而暂停,抬眸看他。
  认真细致。
  以为他怎么了。
  蒋晦也很认真,左手握着瓜子,右手端着茶。
  “假设你不要我,你又不介意身边多几个人,你会选谁?”
  一个问题,三个坑。
  言似卿顿了须臾,重新拿起毛笔,垂眸继续工作,一边淡淡回:“你要是吃饱了撑的,就少嗑点瓜子,多喝点茶。”
  蒋晦瘪嘴,倒了一杯新茶,光脚下榻,踱步而来,把茶杯放在她手边,撑着桌子弯腰问她。
  “求求你?”
  “告诉我行不?”
  他的衣领又敞开了,这个角度看去.....而且这人来时显然沐浴过,在初初从后面拥抱她时,那股子干净爽朗的皂香就被她嗅到了——这人在新婚那段时间,甚至会变着法得用不同味道的香皂,而那些香皂也恰恰都是她名下的产业所出。
  小心思多,她看破不说破。
  但不知眼前是何路数。
  言似卿身体后倾,眼底意味不明,恼了,又压着。
  “本来就被你查出且指证过的事实,还需要假设么?”
  “如果是不止几个,也可能是几十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选,实在人多的话,要不抓阄?”
  蒋晦几要呕血,再不敢提这个话题,哼了一声,怒了怒,甩袖走开,然后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细碎。
  一边生气一边收拾。
  他不知道背对着的言似卿撑着下巴看他,后勾唇,低眉无声浅笑。
  窗柩闲风,穿堂而来,过袖飘青丝,眉眼是山峦勾勒的画,心是湖泊沉淀的红霞。
  朝起落,日月永在。
  ——————
  言似卿回了主屋那边,照常吃食,也没有什么异常,没人知道其中变故。
  倒是入夜后,她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看到屋内的人已经点好了温暖的地炉,顿了下,放下帕子。
  “不觉得自己太嚣张了么,殿下。”
  蒋晦用火钳子弄着炭火,看她穿着单薄,随手拿起边上的毛毯披在她身上,摸了下她的发丝,还有些湿,哪怕在炉子边可以烤干,他也顺手拿过帕子继续帮她弄干头发,
  言似卿坐下来,没有拒绝他。
  蒋晦:“我来得匆忙,没地方住,只能厚着脸皮求夫人收留。”
  鬼信他。
  恐怕附近宅院除了她安置的一些人马,别的都是他的人。
  言似卿洗完澡总是惫懒,烤着温暖的火,身上的湿意也渐干,眉眼倦怠中慢悠悠说:“书房那边....你可以住,那边有卧室的。”
  蒋晦:“那万一被人发现了,以为我是闯入的窃贼。”
  言似卿:“那你在我这,万一被发现,我不好解释。”
  她说的是昭昭。
  蒋晦:“若是昭昭来了,你就说我是你上战场的夫君,如今诈尸归来了,这样可以吗?”
  “我不介意当替身。”
  阴阳怪气的。
  他们是夫妻,她竟然说不好解释。
  不过蒋晦多少知道言似卿脾气,不会在“爹爹”这个名头胡说八道,那样对小孩不好,她对此很强硬。
  言似卿:“.....”
  安静时,外面传来动静。
  竟是昭昭闹着过来找她了。
  “阿娘,阿娘,晚上昭昭跟你睡奥,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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