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顿时他又心中了然,随后便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暂时都先退下,说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休息。
等这些人都走完后时榴看向靠近自己房间的那个长满红杏的墙角,说:“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说完没过一会儿那面墙上就冒出了一只手,不停地挥动朝时榴打招呼,很快来人脚使劲一蹬跳上了墙面,这才露出真面目。
月北骁把他那一身招摇的北境服饰换下,买了一套比较符合京城人审美的红色圆领袍穿在身上,少了那些琳琅满目的宝石后整个人都变得低调许多。
他稳稳地跳落在时榴面前,脸上还挂着不知从哪里蹭到的灰尘,看着眼前衣冠洁净惹人怜爱的小公子,月北骁简直幻视自己就好像那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爱上了别人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似乎一事无成就只会引诱人家误入歧途一般。
“你……”
再次看见月北骁,时榴确实感到很意外,因为他根本就预料不到月北骁居然还会来找自己。
毕竟他们相遇的那一程并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对于他时榴心里清楚利用的成分更大一些,可那又如何?月北骁也未曾对他讲过什么实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隐瞒身份与接近自己的目的,时榴还是假装相信他来尽可能地简化事情过程。
秋风吹落几片叶子,砸在月北骁盯着他傻笑的脸上,时榴不忍看他这幅呆傻的样子,别过头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听见这话月北骁立刻收起笑容装出一幅正经的样子,他抓住时榴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抵着,露出很崇拜的表情:“你已经是我的主人了,不能抛下我,我真的吃了很多苦才找到这里!
“不过这一路的艰辛在见到你的这一刻感觉也值了。”
“如果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时榴摸了摸他的头:“那我宣布你现在自由了,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是回北境还是留在京城都随便你。”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与人建立羁绊而产生的快乐与痛苦了,也不想再这么做。
“不能这样!”月北骁急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知道我们的相遇有多么巧合吗?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认定你了,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时榴看着月北骁与他们不同的异色瞳孔,他对北境除了连年的战事外了解甚少,月北骁也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北境人。
时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一类人,这种陌生且异样的天真,别扭的口音让所有的字似乎都变得很拗口,在他们的认知里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外来者,总是很自来熟地巡视这片土地,忽视所有充满恶意与排挤的眼神。
月北骁的腰间又挂了把新的长剑,一开始在京城买的那把被李吹寒折断了,不过他不觉得是李吹寒劲儿大,应该是京城这些铁匠打造的宝剑质量都不怎么好,所以才一碰就碎。
时榴被带走之后月北骁没有盲目地追上去,这趟大宁之旅的目的就是打败长赢侯,可直到他见到李吹寒本人后才发觉这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能打赢那两场与北境的战事也并非全是偶然,是有一番真功夫在身上的。
再加上月北骁模模糊糊好像发现自己爱上的是别人家的妻子,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迷茫境地,他先是回了趟北境找父兄聊了聊他在大宁的经历,又详细地叙述自己心中的纠结,不过隐瞒了李吹寒的身份,就只是说是一个京城的本土人。
北境王一听,这有什么?
他教导月北骁说喜欢就去争取啊,都说爱一个人就不要在意他的身份与地位,难道就因为他有自己的家室你就要放弃了吗?
月北骁觉得父皇说的有理,他振奋起来,觉得自己应该给时榴更幸福的未来,就凭当时许雨焕在李吹寒走后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那个表现月北骁就能看出来时榴绝对是所托非人,那就自己更应该去争取一下了!
想通之后他快马加鞭地又回到了京城,因为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长线的战场特地多带了点银两过来,在京城买了一处小房产,就这么安顿下来。
随后又四处打听长赢侯的住所,可找到位置并不难,难的就是自己该怎么进去。
平日里长赢侯府的大门都紧紧地关闭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过好在月北骁比苍蝇更加灵活,他一直守在外面直到李吹寒上朝的身影走远后才偷偷摸摸翻墙进去,但在他意料之外的便是这个府邸未免也太大了,月北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这到底是皇宫还是官员住宅啊?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多次差点被人发现的试探后,终于在后山又看见了时榴的身影,那一刻他感动的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天知道他在这个陌生的宅子闯荡了多久才终于能再次看清楚心上人的脸。
不过那时时榴身边还有李吹寒在跟着,他不敢贸然靠近,只好偷偷摸摸在后面跟着记住路线,等什么时候李吹寒走了再去找时榴。
这把宝剑也是他特地从北境带回来的,虽说也不至于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神器,但好歹也能抗住李吹寒几招,不会让他连一点护住心上人的底气也没有。
“你说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吗?”
时榴仔细想了想,随后认真地看着月北骁,
“……你能带我出去吗?”
第35章 交织线
他们从后门溜走绕过院门那里一群看守的下人, 很快月北骁看着面前最后一道高墙,抬起脚纵身一跃翻过去,又以一个他自认为比较帅气的姿势稳稳落地。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时榴还在墙的那头, 根本就看不清他在这边耍什么帅。
于是月北骁赶紧又转过去对着墙, 他清了清嗓子, 准备教时榴应该怎么像他一样翻过来。
可惜还没等他喊出声便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人一脚踩在背上,瞬间倒趴倒在地,好在时榴足够轻,就算他没反应过来被砸到了也不会出什么事。
直到时榴从他的身上下来后月北骁才慢慢站起了身子, 他随便拍了拍衣领上的灰, 想装作不经意但语气中的失望又掩藏不住:
“原来你也会翻墙, 我本来还打算教你的,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了。”
时榴没有理他, 看着墙外的街景, 他只感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明明京城还是这幅样子,无论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还是觉得比起他刚来的那一会儿已经是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爬树了, 那时父亲手把手地教我该怎么爬,说以后可能会用得上。”
月北骁这才理解:“原来如此。”
又接着问道:“这次我们要去哪, 扬州, 金陵,还是沧州?不如和我回北境怎么样, 其实在我家那边生活也挺好的……”
时榴没有理会他的一系列建议,而是直接朝他想要的那个地方走,月北骁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起越过了好几条街,终于在绕过一片大湖后看见了清越书院的大门。
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一段不算太美好的时光, 或许结果没有做到有始有终,但时榴依旧感谢他在这里遇到的那位老师。
和李吹寒大婚的那天冯远山还亲自登门拜访,即使那时的冯氏与叛军关系依旧紧张,但他仅仅是以一名关切手下学子的夫子身份来访。
“你走了,再过不久镜冰也要走了,现在才发觉原来短短的一年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冯远山用一双年迈长满皱纹的手轻轻摸着时榴的头,看着时榴稚嫩的面容深深叹了口气:“如果这样的结果是你能接受的,那我也不会再指责你什么,可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走上这一条路?”
“若有机会的话,再会书院继续完成你的学业吧,你的学舍我还一直叫人给你留着。”
再后来时榴听见他的消息是从李吹寒口中得知的,他说冯远山已经退休了,老将军曾经给予这个永远保持着大爱之心的独子很多支持,只要他还愿意替冯氏在朝堂上占据一定的话语权,那么他私底下救助百姓,让利于民的行为就由他去吧。
不过现在扶月清接替了他的责任,成为了冯氏在朝堂上的新掌权人,冯远山从此便卸下了身上的全部重任,淡出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