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最后却赢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师兄可知晓?”
时榴终于将心里积压了已久的疑问告诉扶月清,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希望扶月清能为其解答,扶月清却是叹了口气,心中了然:“你来京城,就是为了李吹寒,对吗?”
时榴知道瞒不住他,索性也直接承认了:“对。”
“好,那我就告诉你,去年那场战事本来陛下就做了必败的准备。
他自认为宁朝繁荣富足,失去这么几座城池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想借着这次的战事收回李家那留存已久,早已成为他眼中钉的兵权。”
扶月清的语气略带几分嘲讽:“几座贫瘠的小城,换回他眼里所谓的一个安稳的局势。
呵,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他说出了那昏君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策:
“朝廷那边说好的援兵被扣留在山海关,通关文牒一直发不下去,粮草在路上又被劫走了,不过负责此事的是宰相万大人。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毕竟他是国丈是万贵妃的父亲,若说中间没有皇帝的示意,他又怎么敢直接这么做。”
即使时榴已经事先预料到了一些内情,可等他乍然听见了这些事实后,心里还是有些震惊,还有一丝愠怒。
于是他问道:“那当真没有办法应对了吗?”
扶月清看着时榴眼里的失望与那一丝后怕和庆幸,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李吹寒活着回来,还打了胜仗。
但扶月清眸中寒星不烁,依旧语气坚定地回答他:
“没有办法。
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取胜。”
再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两个人都知道后续是什么,后续就是李吹寒一人,一枪。
歼灭了所有敌军,即使李将军连同带去的所有人葬身于北境,但李吹寒一个人却活了下来还打赢了。
打的北祭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又因为跟着前去的所有人里除了他以外无人生还,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孤身骑行千里回京禀报战况。
扶月清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幕,浑身是血的少年戴着铁甲,执着抢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来,那昏庸的皇帝坐在高位之上看见他如同见鬼了一般不停地被人扶着往后撤。
在李吹寒回京驰骋的这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位少年将军的丰功伟绩,他们欢呼着称他为战神,李吹寒的民望在那时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
对比之下过河拆桥的皇帝处境倒是十分尴尬,于是他只好大肆嘉奖这位所谓的“战神”,封他为长赢侯,还将他的父亲追封为长盛侯。
李吹寒一战成名。
李氏势力大增,也因此跻身于一流的名门世家之列。
扶月清看着时榴听完这些话后陷入沉思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开口打断时榴的思绪:
“榴儿不必忧虑太多,那些都过去了,即使过程无人能知但结果还是很好的,不是吗?”
时榴衣摆下的手攥紧,心里那些汹涌的情感此时竟叫他有些神晕目眩,但在扶月清那清醒的眼神注视下,他又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等他再次开口,却是问出了一直以来压在两个人心里的那个问题,也是扶月清总是对他避而不谈的一个问题:
“师兄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扶月清依旧还是沉默。
时榴见他未置一词眼神里还有些躲闪的样子,心中又有了一些把握,因为等不到回答他便找了个台阶:
“既然理由不好说出口那我便不问了,谢谢师兄为我解答,我就先告辞了。”
扶月清看见时榴黯淡的神情,心里也不好受,那些被深藏在心底的话在脱口而出之际又被他压了回去。
“……嗯,我送你。”
“不用了。”
时榴自己走到门外,不想麻烦他。
他看着扶月清如今这幅身姿挺拔,一生风骨峭峻的样子:
“师兄不必因为我而为难,你有你自己的考量,也有你自己的抱负,我只希望我的到来不会拖累你。
如此,我便满足了。”
“榴儿。”
扶月清听见他这些话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深深地看着时榴的眼睛开口道:
“你永远都不会是任何人的累赘。”
相反,你是唯一的那个答案。
看见时榴离去的背影,扶月清也无心再继续处理桌上的那些堆积的公务,他披上宽大的月白色外衫漫步在庭院中。
往事随风起,祖父的叮嘱,父亲的期盼,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可最终萦绕在他耳边的,是在扬州的临别之际,父亲与他交谈的那一番话。
那时父亲知晓了他的心事,为他出谋划策:
“你若真心喜欢时公子,你就更不应该停留在温柔乡。”
他苦读了十几年的诗书,却因为身份背后藏着那个巨大的秘密,即使妄想飞上青天也只能躲在扬州的山水之间。
扶月清知晓父亲的意思,即使时榴内心是真心把他当做亲兄弟去看待,但那也改变不了两人的身份上的巨大差距。
况且,扶月清也不想仅仅是做他的一个好哥哥。
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权力,欲望,金钱,都不及他心中想快点取得功名然后堂堂正正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站在时府门前的愿望。
再加上那时候祖父一直在京城催促他们父子二人,内心犹豫了很久之后,扶月清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和父亲一起回到京城。
他看着空中那一轮明月喃喃道:“不为了心中的丘壑难平,只为了能给你最好的一切。”
所以,一时的分别将换来更美好的重逢。
可唯一在他计划之外的是,与时榴既定的重逢比他预料的要早些。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时榴会在这个时候独自来京城找人,在当前这个朝堂上局势最乱的时候。
太冒险了,扶月清心想。
但他不怪时榴,要怪只能怪引诱他的那个人。
“李吹寒……”
扶月清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想着:
你当真还是李吹寒吗?
那种情况下常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这个问题他也是困扰了许久,毕竟这之间所可能发生的事是连他都无法解释和想象的。
扶月清拿起桌上被许多公文压在底部的一封密笺,里面是他在朝廷上安插的眼线所写来的汇报。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北境再犯。」
扶月清看完不语,随后将这张纸放在桌面熊熊燃烧的蜡烛烛焰上,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火光吞噬。
不管你是什么,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否则,
你最好藏好了,别露出一点马脚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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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宝宝们的鼓励,我都看完了,这几天我再加把劲多谢一点[点赞]
第18章 宁做我
“你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就行,我平日里很少会过来,所以你想做什么最终还得是靠你自己。”
冯远山手上拿着时榴交上来的近期完成的课业,只是随手翻看了几页便又合起来扔在一旁,虽未置一词却给了时榴一个十分意味深长的眼神。
时榴没看懂他的眼神包含的深意,但他还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冯远山见状直接拍了拍他的脑袋,时榴又不解地看着他。
“你可知道我何收你为弟子?”
冯远山端起时榴为他特地准备的来自淮南的茶,豫南茶经过时榴的手冲泡后茶香高持久,滋味浓醇,一口下去回甘生津,冯远山顿时两眼生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榴看他这么一副陶醉的样子便可知母亲这次寄来的又是一味好茶。
他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因为母亲是茶痴的原因家中收藏的茶种类繁多,口感经常也是千奇百怪。
所以他每每收到一味茶之后都会随便挑个人先试一下,得到他人赞誉之后才敢放心自己入嘴。
他垂眸藏好那些小心思,拱手道:
“弟子愚钝,不知。”
冯远山看着时榴这幅恭敬的样子:“你可不愚钝。”
“从你来这儿起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也看得出来你的学识已经胜过了如今书院里九成的人。我先后收下镜冰与你,就是已经做好了名留青史的准备,所以你们两个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时榴感到冯远山对自己有些过誉了:
“夫子谬赞,弟子远不及老师口中的那般优秀。”
冯远山摆了摆手:“你不用妄自菲薄——今年多大了?”
时榴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没仔细多想便顺口答道:“十五。”
“这个年纪就独自背井离乡来京城求学。”
冯远山思绪翻涌:
“我曾经在书院见过的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们即使年纪也都不小了,大多却都还离不开父母的庇护,你这样的还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