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呵,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放弃这能让他蜕成三灵根的祛灵草,于是便与那人打了起来。
  打斗中他无意暴露了自己是魔修的秘密。
  可谁知那人竟然认得他,语气都充斥着不可思议:“半月仙尊的身边人竟然是个魔修!”
  白於现在想到这句话都会四肢生寒,所以在那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就毫不犹豫的听从魔魂的指引,将他献祭。
  他的衣服在打斗中破裂,这才扒下那人的弟子袍换上。
  他清晰地记得,匕首划破那人脖颈时,温湿的血液喷洒他一脸的感觉。
  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那人想夺他宝物却被他反杀,便是活该!
  泠妩似是看清了他的想法。
  “你在给自己找理由。”泠妩嗤笑。
  白於反驳,如玉般精致的脸上满是狠厉与无辜:“我没有!”
  “没有?”话落,墨色长剑便将白於挑开,留出道路让泠妩能直观看见那人的惨状。
  那人赤裸身体,皮肤又灰又白不见血色,手筋脚筋被挑断,身上疤痕众多,甚至口鼻还被割了下来。
  他身上遍布伤口,可身下却没有一丝鲜血。
  “献祭品。”雌雄莫辨的声音拆穿白於所有的借口。
  “你修炼魔功便必定会走上献祭一道,却还要假装无辜,表里不一。”泠妩的声音缓缓而至。
  一针见血到让白於无法反驳,他只能攥紧五指咬着牙。
  他的无措全部落入了泠妩的眼里,她轻笑出声,语气嘲讽:“皮下伪君子。”
  前两世他飞升时都会覆灭整个天一宗,当时他说斩草要除根,恐怕更多的是为了献祭。
  白於不知哪来的底气,冷笑反问:“你又比我好到哪去?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心头对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早已褪去,此刻更是在黑袍人的一语中的之下,彻底消散。
  他能清楚感知到自己心态的不对劲,可他又觉得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他对人命并不在意,有人阻他那他便要那人死。
  只除了一人。
  那人是他的救赎,哪怕让他倾尽所有,他也不愿让仙尊看见他的半点不堪。
  自他话落,泠妩便朝他靠近,这次那柄长剑没有跟上来。
  见此,白於心中一狠,背在身后一直握着的匕首被他紧紧抓着。
  他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体内暴虐的因子乱溅,此刻的他好似置身于悬崖边缘的亡命之徒。
  不是“她”死,便是他亡!
  黑袍人逐渐朝他靠近。
  一步两步。
  近了……
  又近了……
  那纤细的脖颈几乎填满他整个瞳孔。
  他听见了他心口剧烈的跳动,手腕处血液流过时的凸起。
  在这种紧张到诡异的气氛里,随便一个声音都能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可“她”一句:“你真的想看我的脸吗?”
  便让他忘记了所有的部署。
  依旧是雌雄莫辨的声音,可这次落入白於耳畔却莫名带着柔和。
  泠妩早已知晓藏在他身后的那把匕首。
  甚至还能清晰看见眼前少年紧张的神情,都因这话而恍惚一瞬,眸子深处藏匿的杀意也逐渐被犹疑晃动。
  白於攥着匕首的手一松。
  他仔细盯着鎏金面具,有那么一瞬好似能透过面具,看见那双极尽淡漠的眸子。
  有些熟悉,可他究竟在哪里见过?
  要看吗?
  “我……”白於话锋一转,“我若说要看,你便给我看吗?”
  泠妩闻言没有后退,而是颔首,“小破孩,本尊向来说一不二,譬如……说碎你灵根便碎了。”
  被“她”用“譬如”侮辱的白於咬牙,伸出手碰向面具。
  鎏金面具的质感很是神秘,入手之时呈温凉之意。
  白於咽了咽口水,指尖扣在面具下方,指腹按压在面具,却始终没有掀开。
  心中说不上来的激动涌起,可在最后还是被他所阻止。
  看了会死吗?
  这一点“她”并没有和他说。
  白於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闭目手上使力,准备掀开!
  第333章
  但属于黑袍人温凉的指尖,却按在了那即将被掀开的面具上。
  另一只手将白於推开。
  被推开的白於睁眼,忽视刚刚心头对那指尖没由来的依恋,声音带着怒意:
  “你又骗我!”
  可谁知鎏金面具下的女人却发出了一声轻笑,“小破孩,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吗。”
  “我说什么了!?”他话落,面上的愤怒便倏然一散。
  你又骗我……
  “又?”他呢喃着。
  是了,“她”哪来的说一不二,“她”惯会骗他了!
  黑袍人若有所思地颔首,“小破孩,这秘境一行,倒是让你聪明了不少。”
  “你……”白於眼圈都被气红了。
  泠妩感受着那小凤凰的即将到来,也不欲和白於废话,墨色长剑应她所召飞入她的手中。
  白於见此,所有被戏耍的气愤与莫名的依赖,也荡然无存。
  “你想做什么?”他后退一步。
  “做什么?”泠妩重复他的问题,而后才不解询问:“这么多次,你还不知道吗?”
  话落没等白於回答,长剑便脱手朝他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於瘫软在地,口吐鲜血,如破布娃娃般身上沾满了泥泞与血污。
  他仰头凝视那副鎏金面具,嘴角扯起讥讽的笑意,“咳……你不杀我,咳咳,总有、总有一日我会亲自摘下你的面具!”
  前两世高高在上的白衣仙尊,现如今放狠话,竟然只说要掀开对方的面具。
  着实让人耻笑。
  “本尊也很期待那一天的降临。”泠妩负手而立。
  身后传来灼热的气息,泠妩回眸。
  只见红衣少年郎双眸之中浓浓的眷恋还未化开,便在触及眼前的场景时呆愣住。
  他身后火红的翅膀消失,眉心处的朱砂痣熠熠生辉,可那唇却微张,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留与唇齿之间。
  惊肆现在更加难以确定黑袍人是否真是他的小师叔了。
  毕竟小师叔怎么会伤害天一宗的弟子。
  可血脉的指引当不得假。
  惊肆无法,只得与躺在地上喘气都费劲的白於对上眼神。
  此刻的白於已经恢复了容貌,让惊肆思索许久,才勉强认出这是白於。
  因为他的眼神和小师叔身边那个五灵根灵仆的眼神,一般无二。
  但白於是除了宋柏之外,唯一一个能跟在小师叔身边的弟子了,小师叔又怎么可能会杀他呢?
  惊肆此刻愈发的踌躇不前。
  小师叔何故要伪装成黑袍人,再去伤害自己当初不顾流言蜚语也要护在身后的灵仆?
  更何况若是小师叔想,甚至只用伸出一只手便能碾死白於,又为何要多此一举披上黑袍。
  除非……
  惊肆一双泛滥情愫的眸中划过疼惜。
  除非小师叔身上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让她必须要这样做。
  “小……”惊肆第一个字音未落,便改口唤道:“阁下。”
  泠妩不知他在心中已经给她找好了理由,只是斟酌着他改口前的那声“小”。
  小师叔?
  看来是认出了她,血脉的确是认亲的绝佳利器。
  不过这小凤凰师侄改了口,那便代表着他不准备认下这层身份。
  “你是准备救他吗?”泠妩回首冷淡询问。
  随着雌雄莫辨的声音落下,惊肆缓缓摇头,这才启声:“弱肉强食乃修真界亘古不变的定律。”
  躺在地上的白於冷眼以待,却仍旧有些意外。
  惊肆对仙尊是何想法,早在那日收徒大典他也就看清楚了。
  只是他没想到宗主的关门弟子竟然也如其他人一样,一样的会嫉妒,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怀恨在心,见死不救。
  思及此,他释然仰头看着浑浊的天。
  仙尊身边豺狼虎豹环伺,他是狼,宋柏是虎,惊肆是豹,那其他人呢?
  若是他死了,是不是这些环伺的阴暗之物都会围上仙尊?
  仙尊她心地善良不谙世事,能看得清他们吗?
  他得不出答案,只是咬牙掐断自己想要陷入昏厥的意识。
  随后将那株他藏起来的祛灵草,颤颤巍巍地举起。
  “我用、用它换我一命。”他将祛灵草举起凑到黑袍人身前。
  惊肆答完没等到泠妩的回答,此刻一听白於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分出心神去看他。
  只见小少年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的衣衫沾染上了血迹,看起来狼狈又可悲,精致若玉的小脸更是惨白一片。
  此刻他正举着祛灵草,可双目盯着黑袍人的目光却无比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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