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娘娘应当是有自己的谋划……”
她想到此,才沉声开口:“今夜我们寻着娘娘的气息找到那伙贼人,凡人有顾虑,但我们道行在身不怕这些。届时找准时机,助娘娘一臂之力。”
少顷,见月辉恢复正常的绫罗这才小声询问:“可你不是说杀了凡人会有天谴吗?到时候要是连累到娘娘怎么办?”
“只是不能杀人!又没说不能伤人!”月辉冷声回道。
而后看向岁穗,在岁穗恐惧的目光中,月辉压下心头对笨蛋们的烦躁闭目养神。
也罢,那就都留在娘娘身边吧。
百年说长也不算长……
她想着,便将一切对岁穗和盘托出。
另一边,泠妩也见到了幕后之人。
身着青衣的公子坐在轮椅上,手执一支玉箫。
见到泠妩后,他眸底划过惊艳,少顷才对泠妩露出内敛温润的笑意。
只是笑意未曾留下多久,便在发觉泠妩脖颈上的伤痕时顷刻间化为乌有,他看向大汉的眸中不带一丝温度。
大汉见此便一个腿软跪在地上,想要求饶。
可公子却先一步淡漠吩咐:“你下去吧。”
大汉声音布满恐惧:“主子,奴知错……”
他话未说完,便被蒙上嘴拖了下去,门也被缓缓闭合。
屋内仅留泠妩和他二人。
泠妩没忽视大汉的恐惧。
让他下去,应当不仅仅是退下那般简单,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
下去吧。
——下地府吧。
“还疼吗?”他望着泠妩的伤口,似有心疼。
泠妩没回答,只问:“雍王请本宫来是所为何事?”
眼前公子于记忆中搜寻到了他的存在。
雍王,先帝的弟弟,因先帝登帝时尚在襁褓,长大后更是在一场意外中断了腿,被诊出此生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这才逃过一死。
雍王似是早就猜到她不会回答自己,所以并无不喜,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仍带心疼。
“抱歉,若非是我腿脚不便,你或许就不会受伤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责不已。
他说完拿起手中玉箫,似是孩子般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含着希冀地祈求:“你可以听我吹一首曲子吗?一首就好。”
泠妩没理他,他便自知她不愿,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周身缠绕失落。
“你想谋反?”泠妩见门开山。
雍王将手中玉箫放在自己没有知觉的腿上,盯着腿苦涩一笑。
“身有残缺,便没了入主帝位的资格。”话落他敛下的眸中逐渐有疯狂涌动,“可若是有了你,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你是时朝的福星,也是我的福星。”
雍王抬起头,温润俊美的面容因为疯狂而有些薄红,若非忽略他口中的话倒像青涩少年郎在诉衷肠般。
“只要你愿意,待我登上那个位子,这天下你我二人便一起共享,你又何必受制于时盛?”他激动到握着玉箫的手都被攥得青筋凸起。
他这条腿是被他自己亲手打断的,直到皇兄驾崩,他才敢去医治。
只可惜,太迟了……
他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本宫若真有你所说的那般厉害,何不自己独享天下,为何还要分你一半?”泠妩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雍王心中的疯狂一顿,连眼中的血色都褪去了些许。
雍王抿唇,“可你是女子。”
泠妩回以浅笑,“可雍王殿下还是个跛脚呢。”
第294章
雍王一噎,却并未动怒。
他听过数不胜数难以入耳的骂名,但眼前女子含着浅笑,眸底却不见半分轻蔑。
“你若是当真想的话,或许也不无可能。”他敛眸似是在自语。
雍王声音不大,在落针可闻的屋内,还是清晰入了泠妩耳畔。
闻言,回道:“那个位子可未必有你想的千般好。”
泠妩话落,雍王立即抬头,眸中很是复杂,“万万人之上,掌天下人生死,坐拥一切金银财宝古今之物,有何不好?”
泠妩不欲与他促膝长谈,只点一句:“你只看到他的光鲜,却瞧不见背后的劳苦。”
日日天不亮便起,忙碌到一日下来总会忘记用膳,喜爱之物永远事不过三。
现如今时盛还未有后宫,之后若是有了后妃们,还要维持前朝与后宫的平衡之道……
帝王之位并非那般好坐。
除非做个昏君,可酒池肉林没几载,便会被起义军们当众斩首,从此改朝换代。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的雍王这般,好好的闲散王爷做不成了,还得受牢狱之灾。
雍王不是没有想过,但眼前的金山太过亮眼,哪怕明知下方有陷阱,他也难以调头离去。
“时盛能做的,本王自然也可以。”
“可本宫却不愿。”
听罢,雍王眸光依旧熠熠,“那便只能委屈苏小姐住在这荒郊野外了。”只是这句话被他的语气衬得意味不明起来。
泠妩闻言,“雍王殿下是想和旁人联手一起造反?”
雍王话语中也提到了她的重要性,想来也是知晓时盛对她的看管,可他却仍自信地说可以留在这里几日。
那便唯有时盛那边出了事,让他腾不出手来全力将她救出来。
雍王微顿,似在思索,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最后只是眸带复杂的夸上一句:“苏小姐真聪明。”夸赞完他才幽幽叹息,“身处那个高位却仍存手足之情是为一错。时盛若是像皇兄那般不留任何能谋权的活口,也不会像这般。”
“但皇兄也看走了眼”这句话被他留于口中。
“本王的侄儿们现在应当已经见面了。”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似在感叹。
随着他的话落,窗户外响起一滴雨水坠落在地的声音,随之而来便是一声“噼啪”作响的闪电。
闪电亮起的一瞬,有一双金色的竖瞳正在死死盯着这方宅子。
黑云压城之下,雍王那张温润的面庞也变得阴鸷起来。
可泠妩身后却是一片烛火晃动,将她所处之位点亮,沐浴在光明之中。
恍惚间让雍王生出错觉来,他好似看见了他的曙光,可又怎么可能呢。
他早已深陷泥潭,再也出不去了。
“苏小姐,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吧。”雍王说着,藏匿着决绝的视线却落在窗外的暴雨里,就好似看见了那双巨大的金色竖瞳。
泠妩闭目靠在椅子上,指尖点了点手中染着血的帕子。
每次雍王说要吹箫时,她都能感到一阵怪异的气息。
这萧声能唤醒什么东西。
泠妩想通过后这才睁眼,声音淡漠:“雍王殿下你回不了头了。”
雍王一愣,却是一笑。
他将玉箫拿起,附上唇边。
他早就回不了头了,那既然这样,不如大步朝前永不回头。
悠扬轻柔的萧声响起,泠妩指尖轻晃,对着雍王身后的那团黑色雾气作出“不必出手”的意思。
黑雾团成一团落了地,化为一只拥有墨绿眼瞳的黑猫,它尾尖微勾对着泠妩摇了摇,而后才消失。
娘娘这是认出他了。
影一有些欢愉,他说不上来原因,只觉得理所应当。
他的本体无一人知晓,娘娘不过和他接触几日便聪慧猜出,那他因此而喜悦,也并无问题。
宫中。
时盛虽有防备,可冷不防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大皇兄时,仍在心中长叹一声。
“时盛,交出玉玺,皇兄日后可饶你不死。”身着玄色龙袍的男人沉声开口。
时盛打量着他身上的龙袍,面上不见息怒,他负手而立,“大哥当真能放朕一条生路?”
男人因为时盛的自称而皱眉,却没有提及,只当是时盛习惯了,“自然,你我也算是手足兄弟。”他话锋一转,“可若是你其他皇兄来了,那就不同了。”
时盛挑眉,思索间点了点头,“大哥此话在理。”
男人莫名心生不妙,可一想到他们众人联手,心中又生出了不少底气。
“既然如此……”他话音未落。
时盛却好似被他这句话逗到般失笑一声,可那额前冕旒晃动间露出的,却是他冷漠的眉眼。
时盛接上他的话,“既然如此……那大哥便下去再替朕问清楚了,其他皇兄们是否真的、如皇兄所言这般。”
男人皱眉,“下去?什么意思?”
时盛语气淡漠,“杀了吧。”
男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间便涌现汩汩鲜血,随他一道入内的叛军失了主心骨后,也还未来得及求饶便各个身首异处!
“朕这一年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等的便是你们今日。”帝王身上怎可有弑兄的污点,可若是弑了叛军那就不一样了。
时盛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玄色龙袍,这才抬步从上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