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盛钰的心已经彻底寒了,此刻的视线是一丝也不分给白觅寒,只垂眸去瞧泠妩。
  他给她两月为期,用来让她反省,这才恍然发觉他至今也从未曾见过自己的这个小女儿。
  如今一瞧,这软乎乎的小可怜样,叫他也没由来的心头一软。
  白觅寒见盛钰并不搭理自己,只是紧紧盯着怀里睡着的小婴孩儿,便知晓自己方才的举动惹怒了盛钰。
  可她明明不是他想的那般……
  一时间慌乱又无措,“陛下,您听妾身解释。”
  而盛钰则伸手抱起了躺在摇篮里的泠妩。
  怀里的婴儿又香又软,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他的身影。
  只是那白乎乎的脸蛋上,却有着几道很明显是被人抓破的红痕,依那红痕的大小怎么看也不能是她自己挠的。
  他慈父心刚升起,便被怒火所遮盖,声音也愈发的平静:
  “听你解释?朕倒想听听看,你是怎么个解释法。”
  白觅寒眼眶里浸满泪水,一张面庞娇怜又美丽,这是她曾最为得意的神态。
  只是此刻盛钰那张俊美的面庞,被冷漠所侵占,叫白觅寒只觉陌生,一时之间也只能茫然地看向林翠。
  林翠深吸一口气,随后跪下将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回陛下,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小殿下,娘娘她并不知情,还请陛下降罪!”
  她知晓陛下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小公主脸上的红痕,是昨日娘娘在她回来前的指甲划的。
  婴儿肌肤娇嫩,更不必说小公主这更加细嫩的肌肤,这才留下了印子。
  可若非是她昨日不在,娘娘也未能有碰到小公主的可能。
  归根结底也有她的错。
  “好一个并不知情。”盛钰怒极反笑,盯着下首失魂落魄的白觅寒冷嗤。
  “身为奴才看管不利致使公主受伤,那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他声音平静淡漠。
  林翠没有说话,可白觅寒却是一愣,她万没料到后果会这般的大。
  她哽咽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您两月未来,宫中之人又惯会看菜下碟,若非是奶娘,妾身只怕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小公主又早产,若非奶娘悉心照料……”
  她没有接着说,只一个劲抹着眼泪。
  这番话还是林翠早早便教好她的,就是为了谨防有这一天的发生。
  见她柔弱无依的模样,盛钰却丝毫不见好脸色。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怀中,对这番吵闹都没有丝毫好奇的泠妩,没由来的对怀中的小娇娇心生怜意。
  “你这番话是在怪朕?”
  “妾身没有……”她无助地抹着眼泪。
  盛钰轻轻拍着泠妩。
  若是可以他倒想连着白觅寒一道罚了,只是她到底是娇娇的生母,以后若是没了生母,只怕这宫中之人不知该如何去编排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狗奴才杖则三十大板。至于柔妃你……”
  林翠闭上了双眼,三十大板下来只怕她这条老命,也没剩多久可活了。
  白觅寒咬着唇,泪意绵绵,垂着脸一言不发。
  “禁足两年,褫夺六公主的抚养权。既然你当不得公主的母妃,这宫中自是有人能当得。”
  他话落,一眼也没瞧白觅寒,抱着泠妩便朝外走去。
  走到白觅寒身边时,龙袍被她扯住,“陛下,妾身知错了,妾身……”
  禁足两年?两年之后谁还能记得她?
  可盛钰只淡漠的打断,声音讽刺:“柔妃是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
  话落,白觅寒便松开了手,只那般瘫软在地,满含泪意的盯着盛钰的背影。
  小声哭着道:“那是妾身拼死诞下的孩儿,是妾身早产,更是差点为她丢了命的孩儿!”
  而刚踏出柔妃寝殿的盛钰,却半点也未曾顾及身后的哭闹,双手依旧在抱着泠妩。
  一旁的大总管张德禄连忙要上手接过,却被盛钰躲开,眼中还带起了一丝敌意。
  惊的张德禄难得有一瞬的怔愣,“陛下您这是?”
  第30章
  要知道,他可从未见过陛下像这般宠到不让旁人抱的!
  盛钰收回目光,触及泠妩脸上的红痕,冷声命令:“去把余白喊来。”
  余白是太医院院正,向来都是只听令于盛钰和皇后二人的。
  听盛钰这般说,张德禄应下后转身就走。
  陛下龙体有恙,万万不能耽搁!
  盛钰则坐上了轿辇,只是刚坐定又皱着眉头下了轿,心中喃喃思索若是轿子不稳会不会颠到娇娇?
  一路便步行回了自己的乾清宫。
  而抱着的姿势也因为小心翼翼而逐渐僵硬……
  好在无事发生,刚到乾清宫便刚好遇到提着硕大医药箱风尘仆仆的余白,他的一根胳膊,还被两条腿倒腾极快的张德禄拉着朝前跑。
  互相碰面的一瞬,张德禄猛然思索今日抬轿子的人,是不是都没吃饭?
  不然怎地他都跑一趟太医院了,陛下才刚刚回宫?
  余白还未行礼,便被盛钰制止住,“免礼!来给公主瞧瞧,女儿家的脸万不能留疤。”
  余白一顿看向张德禄。
  不是给陛下瞧病的?
  张德禄有些尴尬,可更多的却是惊异。
  陛下二十五岁时登基,距离如今已有十年,在这十年中,他也只见过陛下亲自抱过几次五公主,而且只抱了片刻。
  甚至于他一度以为陛下是不喜欢孩子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感叹柔妃命好。
  满宫皆啼笑柔妃愚蠢又善妒,可陛下却不知为何会那般宠爱。
  只是随着这些日子,他却瞧出陛下对柔妃或许是厌恶的。
  可明明厌恶却还这般宠爱的缘由,他便不得而知了。
  而且他也想不通柔妃为何会这般痛恨自己生的是个公主,她出身平民,身后没有强盛的母族支撑。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都是皇后娘娘,外祖可是镇北大将军。
  三皇子是贤妃所生,外祖是当朝太傅,朝野上下遍布他的学生。
  四皇子虽生母低贱,但养母是德妃,故此外祖是丞相大人。
  所以柔妃就算生出了个皇子,也轮不到她生的登上大位。
  还不如学学人家五公主的的母妃淑妃,把五公主疼的像块宝,再加上是唯一的一个女儿,也因此很得陛下的欢心。
  所以据他观察,陛下其实是更喜欢女儿的。
  不过……
  张德禄瞧了眼被盛钰小心翼翼抱着的泠妩。
  陛下虽褫夺了柔妃对六公主的抚养,但柔妃到底还是六公主的的生母。
  再瞧陛下对六公主的稀罕劲,只说不定等柔妃清醒了,柔妃的地位也会稳固。
  只是褫夺了柔妃娘娘的抚养权,高位妃嫔又都有各自的孩子,只剩下了低位份的妃嫔,总不能交由她们抚养吧?
  不过这个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不知张德禄短短数秒时间,便能想这么多的的盛钰,正轻手轻脚的把泠妩往自己的龙床上放。
  甚至于余白上前,盛钰还有些堤防的说了句,“手脚轻些。”
  余白眉心跳了跳,却不忘应声,“陛下放心,微臣定然会轻手轻脚,绝对不会伤害到小殿下分毫。”
  所以您可以让开了吗?
  盛钰这才朝旁边挪挪,余白眉梢微挑,这才看清了在龙床上的小婴儿。
  又娇又小,漂亮的不像个凡人,倒像是来人间渡劫的小仙子。
  而感受到自己身处不同地方的泠妩,也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似琉璃的眼睛之中干净又纯澈,却是没有丝毫情感的。
  见到生人时也没有任何的害怕与恐惧,不哭也不笑。
  思及此,余白抛开自己那颗软乎乎的心,皱起了眉。
  盛钰见此,也微不可察地拧眉,“难不成这疤以后都消不掉了?”
  余白:……
  余白摇头,随后道:“小殿下的疤痕并非是难事,涂了玉肌散不消两日便能消除。”
  可还未等盛钰松下一口气,余白迟疑着开了口:“只是……小殿下似是曾遭受过重创,故此,对外人不会回以任何的回应……”
  盛钰微蹙眉头。
  从他抱起娇娇到现在,娇娇的确是没哭也没笑,只是木着一张玉雪小脸盯着他瞧的仔细。
  盛钰心中郁气翻滚,“可有解决法子?”
  余白心一哽,“微臣所知,小殿下虽未足月就落了地,但太医们对皇嗣一向慎重,再如何也不会在诞下两月后,还是这般瘦弱的过了头。”
  哪怕柔妃惹了帝王不快,但在这皇宫之中,再如何也没几个人胆大到敢克扣公主的。
  “微臣不知小殿下之前发生了何事,但此后都要仔细着,万不可吓着小殿下。如此,微臣再日日来调理着,小殿下此病自会有恢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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