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本就因为自己身上一些从前从未有过的反应而警觉不解的容焱,再看向禾甜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她到底什么人?
  “别急,”察觉到容焱的目光,往锅里加面糊的禾甜头也不抬:“这一锅就给你吃。”
  心思被发现,容焱莫名窘迫,他从来都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他只能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可他却控制不了香味不往他鼻子里钻。
  就在他妄图屏息默念清净咒时……
  “喏,”禾甜把刚烙好的鸡蛋饼递给他:“刚出锅,正好吃。”
  凉了味道就会差一些。
  容焱没动。
  禾甜直接把盘子怼到他脸上:“别装了,你都咽口水了。”
  容焱:“——!”
  他只是屏息太过,一时呼吸不畅,滚动了下咽喉辅助呼吸!
  见他还不赶紧接盘子,禾甜不悦道:“快点,吃了饭我还有事呢。”
  天快亮了,她还要上山割仙草呢。
  解释不出,也没法解释的容焱,只能默默接受自己是个馋货的污名,伸手接过盘子,埋头吃起了美味的鸡蛋饼。
  排除掉她刚刚污蔑了他这件事,鸡蛋饼确实很好吃,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饼。
  他和禾甜不同,吃东西细嚼慢咽,哪怕是饿极了,也会保持皇子的矜贵体面。
  禾甜一开始以为他是身体虚弱所以吃得慢,就又拿了个盘子盛烙好的鸡蛋饼,但等她盘子都摞起了一摞,容焱第一张饼子还没吃完,禾甜这才发现,他吃得慢,不是因为身体虚,而是吃饭的姿态。
  斯斯文文,她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姿态,但很养眼,瞧着就像一幅会动的水墨画一样。
  “哎,”禾甜起了好奇心:“你到底什么身份啊?”
  哪怕她是末世穿越来的,也很清楚这样的行为举止,非贵族世家无以至此。
  容焱吃鸡蛋饼的动作一顿。
  他借着低头咀嚼口中饼子的间隙,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神色和心绪,抬头平静又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禾甜:“你来历不简单吧?”
  容焱不动声色眨了眨眼,心中却一片飓风呼啸着——她发现了?
  禾甜想到什么,突然凑到他面前,两只清灵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睛:“你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
  容焱这次是真的不解,而非装出来。
  禾甜却突然笑起来:“那你以后可别忘了给我一笔丰厚的谢礼,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哦。”家里有钱直接回家拿,可比身体好了慢慢挣要方便效率得多。
  容焱再次眨了眨眼,她很缺钱?
  也对。
  这样的猎户人家,这样的生存环境,缺钱是常态。
  他便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了,禾甜很开心,伸出手:“那我们击掌。”
  看着她伸出的手掌,容焱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禾甜没管他,直接朝他手掌拍去。
  啪一声。
  “说定了,”禾甜清亮带笑的嗓音在灶屋回荡着:“不许反悔。”
  话音落地,她已经又回到泥炉子边继续摊鸡蛋饼了,徒留容焱原地发愣。
  曾经也有人这样同他击掌。
  只是后来,刀剑相向。
  上辈子,他先来杀他。
  这辈子,换他先杀他。
  他不后悔,只是刚刚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等他从回忆中回神,禾甜已经把那摞得一满盘的鸡蛋饼吃完了,正好又烙好一个,直接用锅铲飞到他手中的盘子里:“吃吧。”
  像喂狗一样。
  容焱眉心很明显的拧了下。
  然后他就低着头,用筷子加了,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禾甜去喊柳二娘起床。
  柳二娘现在身体好转不少,吃饭早就不需要人盯着,她只怕粥和饼端到她面前,就背着背篓,准备上山。
  仙草,她来了!
  见她这么早就要上山,柳二娘饭都顾不上吃了:“这会儿露水重,等太阳出来了再上山吧。”
  禾甜早就等不急了:“没事,我早去早回,小灰没吃的了,今天还要进城呢。”
  劝不住她,柳二娘只得交代她多注意安全。
  禾甜背着背篓已经快步出了大门,没有一丝耽搁,直奔大山。
  之前是没留意,现在留意后,她发现,山上的仙草特别多,都没怎么费事,就找到了一大片。
  背篓装满不说,她又割了一大片用藤蔓和树皮捆好背着下山。
  一想到马上就要吃到好吃的烧仙草,禾甜上扬的嘴角一路上都没回落。
  还没到家,风里就送来一阵嘈杂声。
  交叠的聒噪声中,她听到了柳二娘气急的声音。
  嗯?
  她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柳二娘的声音,噪杂声也确实是从她家的方向穿来,禾甜脸色一变,加快步子,快步朝家走。
  远远地,就看到她家门口围满了人。
  再走近些就听到两道熟悉却很恶心的声音。
  禾二郎?李氏?
  他们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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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大功的小灰:快把你的麻辣兔丁从菜谱里划掉![墨镜][墨镜][墨镜]
  小容:我不是我没有你污蔑我,我才没有馋!
  后来,容焱:你怎么不污蔑我了?
  第22章
  打从禾甜该死没死,还活蹦乱跳上山打猎开始,禾二郎和李氏就一直盯着禾甜和柳二娘的情况。
  但一开始她们以为禾甜就是命硬,并没有把这对孤儿寡母当回事,才有了之前那次在山上公然抢猎物事件,被禾甜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才意识到,这丫头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伤疤都还没好自然不会忘了疼,是以后面几日都只是默默观察留意,没敢再主动找上门。
  他们原是想着再多观察观察看看的,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弄她们,结果这两天听村里人说,柳二娘娘俩收留了一个遭难的少年在家,瞧着像是打算着收为养子或者招婿的意思,村里人还都说这样也挺好,毕竟家里男人和儿子都死了,孤儿寡母没个依靠,给女儿招个婿,也是条路子。
  村里人也不知道柳二娘和禾甜娘俩的真实想法,就是闲聊时顺口一说,是招婿还是收养子,亦或者只是单纯救个人,说白了和他们也没甚干系,但落在禾二郎和李氏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们两口子紧张得很。
  就算禾甜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没办法再像之前打算好的那样占便宜收回房屋,但禾甜大了总要嫁人,到时候,房屋也还是他们的,就是需要点时间,耐心等着就是,而且,她婚假上,父亲不在了,禾二郎这个叔父是有很大的决定权的,到时候,嫁给什么人,收多少聘礼,他都能直接说了算,少不了好处。
  李氏当然不敢跟禾二郎说她已经把禾甜许给了东沿村的刘家配冥婚,但若是把她嫁出去要上一笔聘金,不就能退那二两定金了?这是她心里的盘算,不管怎么着,她都不亏。
  可现在,要是让她们捡个上门女婿或者养子,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这事,绝对不能不发生,还得在有苗头的时候,就得摁死了,要不然事情落了地,他们再找上门,就难了。
  禾二郎两口子商量一夜,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大早就来找柳二娘和禾甜,把苗头给灭了,决不能让快到手的鸭子飞了。
  没成想,禾甜今儿进山那么早,只有柳二娘,还有那个捡来的残废在家。
  这正好了。
  禾二郎和李氏先吆喝了几声,把村里人吸引过来凑热闹,然后义正言辞地指责柳二娘无知妇人,随便就捡个不明身份的人回家,对自家不负责任不说,真有什么麻烦连累了整个村子怎么办?
  禾甜还是个孩子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柳二娘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让他这个做叔父的来好好管教,免得害了大家。
  而且,家里就两个女人,一病弱,一年幼,捡个男人回家,像什么样子?有她这样当娘的吗?根本就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柳二娘原本是想解释,村头的那条河常有人落水被救,基本都是正经人,救人一命本就是做善事,哪里说惹麻烦就惹麻烦了,而且,捡回来的少年,眉眼清明,明显不是歹人,而且他还断了腿,不救他肯定就死了,难不成要见死不救?
  但一听禾二郎和李氏明里暗里给她和女儿泼脏水,柳二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们俩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找茬,故意不让她们收留这个少年。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就算不同意她们做善事救人,也不该如此毁人名声,她女儿才十三岁,日后还要嫁人的!
  自打禾甜同她说了要一起去边关接儿子回家,就恢复了求生欲的柳二娘,脑子也终于好使了,往深里一想,禾二郎和李氏在打什么主意,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就是要把她们娘俩欺负死,吃他家绝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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