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津岛修治接起来，
  “莫西莫西？居然在这么悠闲的时候来打扰我，真是太可恶啦！”
  他先是听到了一丝电流的干扰声，紧接着是仿佛从远方传来的呢喃。
  “%……■■，太宰￥%@……”
  太宰？怎么会这样称呼自己……
  几秒后，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
  “太宰？怎么不说话。”
  是织田作之助的声音。
  津岛修治沉下心。
  “什么？”
  接着，坂口安吾的声音也一并传来。
  “喏，我就说吧，太宰这家伙把这次聚会不小心忘记了。”
  津岛修治……
  不对。
  是太宰治。
  太宰治愣愣地看着水面。这里倒映着他的面容，脸上的绷带一直蔓延到衣领内，黑色的长风衣披在肩头，长得几乎要垂到地上。
  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坂口安吾的声音继续传来，“好了太宰，我还忙着要理文件呢，你要是不准备来的话……”
  “我当然要去啊，安吾你休想中途逃掉！”
  太宰治转身奔跑起来。
  说来也奇怪，虽然命运不同，经历的事情不同，但去lupin的路线仿佛刻在脑子里一样。就好像他也一直、一直渴望着某些，他为了做到什么而主动放弃的东西。
  他仍旧回忆着那些夜晚，那些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的夜晚，那些能同友人举杯嬉闹的夜晚。
  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无数个太宰治同友人举杯共饮的时刻，他是否会意识到，这普普通通的夜晚，将会是他记忆深刻而又无法触碰的回忆。
  太宰治奔跑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直到他来到了lupin的门口，扶着木质的大门喘着粗气。
  店里，织田作之助向他挥手示意，坂口安吾皱着眉头，端坐在酒吧边上，他的镜片上反射着光，酒杯上凝结了水珠，酒保自然地调制着每一杯饮品，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三人身上，好似一场永不结束的美梦。
  “■■太宰%&#！”
  但太宰治并非常人，他不会待到逝去才迟钝觉悟，而是已然意识到，那每个夜晚，被藏在每句玩笑话间的，代表失去的倒影。
  港口黑手党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早已知晓；渴望归隐的织田作之助并不适合留在港口黑手党，他已知晓；坂口安吾的身份异常，他已知晓。
  所以，在这温暖的日常下，在插科打诨的欢快之下，潜藏着一种尖锐的矛盾感，他对这一切的逝去早有预感。
  他只是觉得无所谓。
  直到织田作死在自己面前，他才幡然醒悟：
  其实他并不觉得失去这些是无所谓的。
  但那个时候，一切已无法改变。
  所以当某个时间线，他获得了书后，才选择去改变这一切。他想知道，这一切是否能够被改变。
  所以，太宰@#%……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现在很生气！
  他已经意识到此处并非现实。
  但是啊但是，何处是逃离囚牢的裂隙，何处是真相的埋骨地。
  津岛修治的脑海中传来猛烈的疼痛，他扶着门框转身，看见那一切代表存在的颜色尽数被抹去。
  耳边的声音变得愈发熟悉，也愈发嘈杂了。
  津岛修治像是溺水之人，奋力伸出手，试图挽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
  在空旷而又虚无的世界里，一只粗糙的手拽住了他。这只手掌上缠满了绷带，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小上一截，却在虚无中紧紧拽住了他。
  津岛修治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穿过水面，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笨蛋太宰治！肯定只有我才会这么叫你啊！”
  津岛修治不满地反驳到：“你骂我就等于骂你自己好吗？”
  他感觉到面前的人有些明显的低落。
  “你还好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宰治撇开视线，最终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终归是，没法做到啊……”
  太宰治推了他一把，然后，世界变了个模样。津岛修治向下坠落，落在了泛着光的阴影上。
  他费力直起身子，四周并非一片漆黑，而是夹杂着皎洁的光线。极其细微的“咔嗒”声绵绵不绝，津岛修治向下望去，精密的巨大齿轮正一刻不停地转动着。
  从更高的维度望去，深褐色、古老青铜的绿色，还有那泛着光的文字，构成了一副奇幻的景色。
  这是世界真实的模样。
  向上看去，他和某位存在对上了视线。
  下一秒，双方的距离拉近。
  对方长着一张熟悉的脸，懒洋洋地靠在由指针和齿轮构成的王座上，在他的怀里，蓝紫色异瞳的黑猫正接受他的轻抚。
  “您看，是我赢了。”
  费奥多尔站在他的身边。
  在他自刎的那刻，作为本体的苏不秋出手，保下了他的灵魂。
  随后发生的一切，均是假象。
  是苏不秋借奎因的异能力虚构的，符合众人愿望的美梦。
  但很可惜，美梦并没有压中津岛修治的愿望。
  苏不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这么想从我手上获得什么吗？你可不要后悔。”
  “等等等等！”
  津岛修治急匆匆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所以，在干扰这个世界的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不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还没有回忆起来吗？”
  下一秒，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在前一个故事的末尾，有人找上他，将这一定理告知他。
  “依附故事而生的世界，会在故事结束的那刻，彻底破碎。
  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故事延续下去。”
  “所以……”津岛修治看着他的眼睛，“并不是你在强制性修改这个世界，而是……”
  “而是啊，这世界本就由我创造。
  它本该破碎，是我将世界的碎片弥合。本意只是想掩饰自己的行踪，没想到……”
  苏不秋看着费奥多尔，微微一笑：“看了一场很和我胃口的演出。”
  “如今，演出结束了。
  本就是我手下的人将你带到这个世界的，我会负责把你送回去。”
  津岛修治向后退了一步：“可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不是吗？”
  “安心。”并不在乎他的躲闪，苏不秋划开时空裂隙，“我向你保证，你的故事不会在此刻终结。”
  然后这里安静下来，仅剩两人。
  “那这个世界呢？它的命运又当如何？”
  苏不秋：“因为你们的行动，这个世界的故事已有延续的可能性。”
  “我会维系这个世界，直到故事被翻开新的一页。”
  作为献给勇气的礼物。
  “至于你。”
  苏不秋伸出双手，左手上浮现书的虚影，其中闪过诸多画面，是津岛修治的世界。另一只手上，则什么都没有。
  “有一个你已创造出你希望的世界，你若愿意，我可以将你送往此处。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