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疯狂翻涌。
  属于黑魔王的猩红竖瞳深处,翻涌着,与江风月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暴戾的疯狂,深入骨髓扭曲而绝对的偏执。
  “继续!”猩红竖瞳燃烧着近乎毁灭性的光辉,“那就继续!”
  他狠狠咬在江风月的腕脉之上,灵魂本源霸道入侵,法阵边缘流转的符文此刻开始强行扭转,分流。
  黑蛇剧烈的痉挛,却连一丝痛苦的嘶鸣都没发出,他一刻不停的吞噬剧痛。灵魂里的蛇紧紧缠绕着他,像是要将自己嵌入他骨血中。
  江风月笑了,他颤抖着捧起黑蛇,轻轻吻上蛇首,下一刻,尾巴再消一条。黑蛇缓缓化作一道银光朝身躯而去,疯狂的凝视他最后一眼。
  江风月猛的趴在男人身躯上,双手无力的环上他的脖颈。
  他闭上眼,在昏暗黏腻的意识中,任由自己坠下万丈高空,穿透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
  直到再次降临地面。
  江风月急促的喘息着,大理石冰凉的触感从赤裸的脚底传来。
  下一瞬,他一路向前狂奔。
  浓稠的迷雾在狂奔的身影两旁渐渐褪去,远处的青山轮廓和飘渺的烟岚渐渐浮现,色彩如同晕染的墨迹,朝内蔓延而来,迅速铺满整个视野。露出无边无际的向前延伸的冰冷铁轨。
  直到一座深红色的蒸汽火车在迷雾中显露身形,静静停靠月台之畔。
  九又四分之三国王十字车站站台悄然浮现,江风月心如擂鼓,在这空旷站台之上,朝着一个方向,一路狂奔。
  前方,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邓不利多站在那儿,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惊讶的望着他,在他的身旁是格林德沃,金发男人眯起眼,看着他再次到来的身影,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了然弧度。
  江风月没有停留,他掠过两个人的身影,赤裸双足,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
  直到他停在那张长椅面前。
  长椅上,又独自坐了十一年的男孩低垂着眼,纤细的小腿悬在空中,轻轻的摇晃。
  数十年来,在人来人往的乘客中,他固执的等待在原地。
  等待那个唯一对他许下承诺的人。
  一个人影停驻在他面前,赤裸的双足出现在他的低垂的视线。
  里德尔缓缓抬起头,注视着那无边无际的人生里,唯一的,只此这一个的,他仅选择这一个的人。
  里德尔怔怔的看着他,身上穿着江风月给他整理过的小衬衫,太长被卷起来的袖口,十一年未曾垂落。
  里德尔轻轻道:“你回来了。”
  江风月重重道:“我回来了。”
  里德尔凝视着他:“你没有骗我。”
  江风月回望着他:“我永远不会骗你。”
  微风吹过,卷动站台上虚幻旅人的衣角,他们站在时间洪流边缘之地,决意迎着月亮在荒芜世界里逃离。
  小小的手紧紧攥着衣角,里德尔仰着头,问出那句等待了十一年的话语。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
  江风月笑了:“我们回家。”
  他朝里德尔伸出手,下一刻,一只小小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江风月立刻反手紧紧握住。
  在一望无际的站台浓雾中,他牵着里德尔的手向前走,路过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他顿住了。
  他牵着里德尔,侧过身,朝着邓布利多扬起一个倨傲而张扬的笑,恣意潇洒。
  “我又赢了,邓布利多。”
  最伟大的白巫师静静凝视着他,身旁的宿敌爱人并肩站在他身旁。
  邓布利多湛蓝的双眸此刻微微弯起,盛满洞悉一切的温和与真诚的欣慰,他轻轻颔首。
  “那真是太好了。”
  江风月不再停留,他牵着里德尔一路向前,朝着站台尽头,那唯一的光点走去。
  越靠近那个光点,他手中紧握的手,便清晰的变大一分。
  江风月缓缓侧首,十六岁的黑发少年身着斯莱特林校服,身形挺拔,静静凝视着他。
  他们互相对望着,再次携手往前而行。
  掌心的触感再次发生变化,更加宽厚有力,江风月抬眼望去。
  十八岁的青年身姿优雅,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利落线条,他看着江风月,唇角勾起笑意。
  他捏了捏江风月的手,拉着他再次往前走。
  身量再次拔高,江风月微微仰头。
  25岁的伏地魔低垂着眼帘,猩红竖瞳里,清晰的,唯一的映照他的身影。
  江风月笑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毫不犹豫的再次迈步向前。
  这一次,黑魔王降临。
  伏地魔凝视着他,随即单手将他抱起,稳稳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臂弯里,鼻尖亲昵的蹭了蹭江风月的唇瓣。
  “回家吗,我的小月亮?”
  江风月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大笑着揽上他的脖颈,笑声肆意而畅快,带着尘埃落定的恣意。
  “我们回家。”
  马尔福庄园里漫山遍野的月季花此刻皆尽绽放。夜风卷起庭院中盛放的梨花,花瓣轻盈的穿过窗棂,落到二楼回廊尽头的四柱床上。
  铂金长发的青年跨坐在男人身上,双眸紧闭,头颅靠在那冰冷的胸膛上。
  一片洁白的梨花瓣,落在江风月的眉心。
  十年毫无生气的胸膛,倏然起伏。
  心如擂鼓。
  第153章 漫山遍野的月季
  阳光熹微,轻柔的洒在马尔福庄园里。
  德拉科捧着一条绿宝石珠链,穿过寂静的回廊,走向庭院深处。
  庭院中央,古老的梨花树撑开如云似雪的华盖,洒下细碎的金光,微风过处,洁白的花瓣簌簌飘落,像是一场温柔的雪。
  温暖阳光透过枝桠,流淌进藤椅中的两人身上,黑魔王身形颀长,端坐在椅中,怀中抱着一个人影,他一只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脊背,另一只手插入铂金发丝中,修长大手缓缓滑过丝绸般的长发。
  德拉科捧着珠链过去,脚下意外碾过一根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
  猩红竖瞳骤然瞥来,微微蹙眉:“别吵到你爸爸。”
  德拉科郑重的点点头,即便那个铂金身影至今未曾醒来。他依旧放轻了动作,将珠链无声放在矮几上。
  德拉科轻声道:“父亲大人,菲菲说爸爸最喜欢这条珠链了。”
  黑魔王没有回应,只是将江风月更妥贴的倚靠在自己胸膛上,修长手指拿起绿宝石珠链,动作罕见带着一丝笨拙与生疏,一点点将幽绿珠链编入铂金长发中。
  江风月安静的沉睡在他胸前,铂金长发被梳理的柔顺光亮,铺散在伏地魔墨黑的衣襟。脸颊紧贴着伏地魔的心口,呼吸均匀悠长。
  德拉科轻手轻脚的坐到另一张雕花椅子上,将伏地魔用完的梳子接过,又小心的将爸爸梳落的几根断发用丝帕包裹收好。
  父亲危险的目光投来,德拉科撅起嘴,将帕子放到矮几上,用几片洁白的梨花瓣温柔的压住。
  爸爸睡了好多天,等他和祖父从伏地魔庄园回来时,猝不及防看见躺了十年的父亲大人,抱着爸爸出现在餐桌上,把他们吓了一跳。
  原来父亲大人真的还能活回来。
  可他们看见父亲怀中的爸爸,震惊又被忧虑取代。父亲大人说,爸爸太累了,所以会睡得久一点。
  德拉科跟祖父都很担心,可检测结果显示爸爸的身体很健康,他的体内一直有一股源源不断的魔力不断的涌出,温和滋养他的全身。
  父亲说,不用担心,他的命和爸爸是紧密相连。他在,爸爸就在。
  祖父被他吓了一跳,德拉科不明白话的意思。可祖父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祖父说,爸爸从此往后都会平安无事了。
  德拉科呆呆的问祖父,万一父亲找死怎么办。祖父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说,父亲此生,只会比任何人都更谨慎的活下去。
  这份笃定熨帖了德拉科焦灼的心。
  他们都明白了,爸爸并非沉苛难愈,他需要一场足够的休憩,等爸爸在阳光与守护中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回到他们身边。
  父亲大人不让别人碰爸爸,他每日为爸爸梳洗,更衣,将他抱至庭院温暖的阳光下,让他在寂静中汲取光的热度。
  风拂过廊檐下悬挂的琉璃风铃,发出空灵的叮咚声,在温暖的阳光里悠悠回荡。
  德拉科的脑袋不知不自觉靠在了江风月垂落的手边。浓重的睡意袭来,在风铃的余韵和江风月身上的淡淡冷香中,德拉科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沉沉睡去。
  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风铃偶尔的轻吟,以及一大一小清浅安稳的呼吸。
  伏地魔紧紧抱着江风月,哄睡般在他背后轻拍,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的矮几上,上面除了德拉科包好的丝帕,还静静放置一个白瓷瓶。
  瓶中放置着每日新鲜更换的数枝月季,然而此刻,花束边缘的花瓣已悄然卷曲,显露些枯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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