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也许...不会再有一个叫‘陆渊’的麻烦来纠缠你了...”
  “更不会再有...窃取世界,带走你所珍爱同伴的的悖逆者...”
  残存的意识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凝聚成最深的执念。
  “无论要跨越多少虚无...无论要重新编织多少次存在...”
  “我一定会... 找到回来的路 ...再次回到你身边。”
  “以另方式...以一个...真正‘自由’的姿态...”
  “我绝不会...让我们的过往...成为囚禁你的新的牢笼...”
  最后的话语,如同羽毛般落下,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最终释然的祝福。
  “所以...”
  “尽情地去拥抱你所渴望的一切吧 ...”
  “我的陛下...”
  “我愿你...”
  “真正地...拥有自由 ...”
  话音落下,最后意识也彻底融入回溯的光流之中,消失不见。
  唯有他承诺的“更好的未来”,正在回溯的终点缓缓凝聚,等待着沉睡的新神醒来。
  而名为“陆渊”的存在,真的为了这个未来,支付了自身存在的一切,成为了构建新世界的基石与被抹去的代价。
  利维坦悬浮在回溯的洪流中心,浩瀚的新生力量在他体内奔涌,却无法温暖骤然空掉的心脏。他听着逐渐消散的呢喃,混沌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而复杂的情绪。
  震惊、愤怒、被算计的屈辱、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猛地抬头,仿佛要抓住即将彻底消失的意识,声带着崩溃的嘶哑和难以置信的质问“陆渊——!你这...彻头彻尾的疯子!骗子!”
  “谁准你...擅自决定我的未来?!谁需要你这种...自作主张的牺牲?!”
  他想摧毁这正在回溯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新生的、源于对方的力量正不由自主地维系着这个过程。
  “你以为这样...就算还清了吗?!你以为把我推上这个位置...就能抵消你搞出的所有烂摊子吗?!”
  “把这堆烂摊子和我这...这莫名其妙的力量塞给我...然后你自己一走了之?!这算什么自由?!”
  回溯的力量越来越强,陆渊的气息彻底消散。利维坦的怒吼逐渐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破碎的颤音。
  “回来...!你这混蛋...回来把话说清楚!你不是最会算计了吗?!你不是要当新神吗?!你...”
  他的声音最终低了下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在一片疯狂倒退的光影中,只剩下无尽迷茫与痛楚的自语。
  “没有你的世界...”
  “就算完美无瑕...”
  “又有什么意义...”
  利维坦的意识在力量的洪流与回溯的漩涡中沉浮,陆渊的话语如同刻印般烙入他的灵魂深处。他并未完全沉睡,那些话语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剧烈的波澜。
  在磅礴力量与法则的洪流中,利维坦的意识被拉扯着、翻滚着。过往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如同疾风骤雨中的走马灯,飞速掠过。
  他看到了路西法在神座前偏执地追寻着一个答案;
  看到了玛门精打细算的选择;
  看到了别西卜聒噪嚷嚷着‘世界没了!’;
  看到了拉斐尔在生命树下弹奏着古老的曲子化作光点;
  甚至看到了短暂存在过的、名为曦的人造天使扭曲的形态...
  一张张面孔,或敌或友,或熟悉或陌生,最终都归于沉寂与消亡。
  愤怒、悲伤、嘲讽、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又褪去。
  最后,所有的光影骤然收缩、沉淀,定格在了一片极致的、冰冷的虚无之前。
  第181章 终点与起点
  万物的终点与起点, 蕴含着庞大意志。
  在这片虚无的核心,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
  涅希琉斯。
  在回溯之力与新生神格交织的瞬间,利维坦意识最深处显化的涅希琉斯, 拥有着与陆渊相似的基础轮廓,却散发着截然相反的气息。
  祂的头发是长直如瀑的墨黑,没有杂色或光泽, 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 比最深沉的夜更令人窒息。瞳孔是同样纯粹的漆黑, 如同两颗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 倒映不出任何景象,无尽的“空”与“无”。
  祂的五官与陆渊有几分相似,却如同最精密的冰雕, 毫无情绪起伏, 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痕迹。皮肤苍白得透明,底下没有血液流淌,周身没有任何装饰或,最极致的黑与白, 构成超越性别的、冰冷而完美的虚无形态。
  祂仅仅是存在着,就散发出令万物归寂、让一切意义消解的空无气息。没有情绪, 没有波动, 甚至没有“注视”。
  一切的起点, 一切的纠缠, 一切的逃离与追逐, 都源于此。
  源于这片虚无, 源于这个与他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存在。
  祂注视着利维坦正在融合的新生神格, 毫无语调起伏, [‘虚无’一词被众生所知、所定义、所言说的那一刻起, ]
  [它便不再是绝对的‘无’,而是成为了‘有’的囚徒,一个被认知所束缚的概念。]
  祂的目光穿透利维坦,看到了更本质的东西:[而‘虚无’本身,乃是众生意识与万物形态得以流转、渡向其他任何‘存在’状态的必经之‘狭间’。]
  [当吾于虚无中感知到汝的存在,并未在第一时间将汝吞噬、同化,重新归于‘无’的一刻起...]
  [吾便已成为了汝的囚徒。]
  [此‘囚禁’,源于‘选择’本身所带来的、不可逆的‘变量’。汝的存在,于此‘狭间’,已成为一个永恒的坐标,一个无法被抹除的‘有’。]
  [故此,汝无需为‘陆渊’之选择感到难过或愤怒。他亦只是此变量衍生出的、试图理解并超越‘囚笼’的一次尝试。]
  利维坦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凝滞。
  他看着片虚无,看着最初的“同胞”,没有恨意,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
  [而今,汝既已承载此世法则,成为此间新神,锚定于此‘存在’]
  [若将汝以强硬手段带回。]
  [等同于将‘有’重新拖入‘无’的悖论]
  [此举,毫无意义 。]
  话音落下,涅希琉斯的身影开始如同烟雾般缓缓消散,要重新融入虚无之中。
  [汝的‘自由’,此刻方真正开始。]
  [于此‘有’之界。]
  涅希琉斯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利维坦独自一人,站在新生的世界核心,
  他所渴望的自由,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以他最无法承受的代价,降临。
  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因果,都如同百川归海般,尽数融入了正在他体内诞生的、全新的、蕴含着完整世界法则的神格之中。
  新神的意识,于沉寂中,缓缓苏醒。
  时间与法则的洪流缓缓平息,涤荡了一切创伤与过往,重塑了天地万物。世界仿佛一张被轻柔擦拭过的画布,呈现出一种崭新而充满生机的底色。
  在一个宁静得只剩下海浪声与风吹过树梢声响的小岛上,利维坦独自坐着。
  岛上开满了蓝花楹,如梦似幻的紫色花朵如同云霞般笼罩着一切,花瓣簌簌落下,铺满了草地,也落了他满身。空气清新,阳光温暖,一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力量充盈而平和。
  然而。
  一种莫名而深刻的空洞感,却像一根细小的尖刺,扎在祂心脏最深处。
  祂微微蹙起眉,深蓝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迷茫。祂环顾四周,这美景,这自由,这力量...一切都很好。
  可是...
  为什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者说...忘记了什么?
  祂即[是],亦为[在],是概念得以依存的凭据,是形态得以勾勒的底色,万物因祂的[允许]而显现,法则因祂之[确立]而运转。
  存在,即是最初的创造,光因祂而得以被定义为[光],暗因吾而得以被认知为[暗]。喜悦、悲伤、生命、尘埃...一切汝所能思、所能感、所能触及与无法触及之物,其前提,皆为祂。
  然,[存在]需有其边界,方显其意义。故而,亦有[无]与吾相生相悖。
  祂之完全降临,即是[无]之彻底消弭。此非意愿,此为定义。如同光芒盛极之处,阴影便无从藏身。此即为...平衡,亦为祂们与生俱来的...[罪责]
  寰宇是创造,沉寂,再创造的过程。
  创造(安卡里乌斯—存在),驱动万物在祂的[余烬]之中,显现、演变、绽放,最终走向沉寂。
  秩序(科斯摩诺摩 — 规则),构建时空的经纬,定义能量的流动,确保星辰有序运转,生命依律而生。
  沉寂(涅希琉斯—虚无),容纳创造的余烬,为下一次创造提供纯净的[画布],孕育新的创造。
  再创造(内莫修斯—记忆),记录完整的循环 ,为下一次创造提供[灵感],记载所以智慧与重量。
  没有沉寂(虚无),创造便失去空间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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