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花园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陆渊猝不及防,被利维坦一拳狠狠砸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断了好几棵观赏树木才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甚至来不及解释或者防御,水流如同有了生命的巨蟒,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死死缠绕住他,将他狠狠掼向地面!
“利维!你听我解释!”陆渊艰难地挣扎着,调动力量抵抗,利维坦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陆渊知道现在利维坦在气头上,还手只会让他更生气,现在明智之举,只能当个沙包,让利维坦出气。
庄园里的仆人和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霍尔特和阿斯莫德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利维坦周身爆发出的恐怖气息和无差別攻击的水流冰锥逼得根本无法靠近!
“骗子!囚徒!窃贼!”利维坦的声音冰冷刺骨。花园在瞬间被摧毁殆尽。
陆渊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伤痕累累,他看着利维坦眼中的恨意,心脏像是被撕裂般疼痛,远比身体的创伤更甚。
利维坦凝聚起一道足以致命的巨大冰矛,准备给予陆渊最后一击时——
天空,突然亮了。
炽热的圣光骤然撕裂云层,垂直而下,精准地落在利维坦和陆渊之间!
“轰——!”
圣光爆发开来,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驱散了狂暴的水流,融化了寒冷的冰霜,也将利维坦和陆渊强行分开。
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降落。
六片巨大的洁白的羽翼缓缓舒展,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米迦勒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注视着下方狼藉的地方。
利维坦怔怔地看着道降临的光影,手中的冰矛无声地碎裂消散。愤怒和恨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窒息的委屈和茫然。
米迦勒的目光先是在狼狈不堪的陆渊身上停留了一瞬,金色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移开,落在了利维坦身上。
米迦勒的视线扫过利维坦手中紧紧攥着的羽毛,他苍白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对上了那双充满情绪的眼眸。
他向着利维坦,伸出了一只手,动作并不亲密,像在例行公事,“你的力量失控了,和我离开这里。”
利维坦看着只伸向自己的、曾经无比熟悉的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陆渊,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漫长的囚禁和欺骗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而米迦勒的出现,像是一道光,让他本能地想要靠近。
他忽略了内心深处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为什么米迦不问问他为什么愤怒?他绕开了陆渊沾满血迹的手,没有再看欺骗者一眼。
温和的光笼住,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莫莫。“走吧。”
利维坦的手即将触碰到米迦勒指尖的时,倒在地上的陆渊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嘶吼。龙族强大的生命力让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做出了一个疯狂而惨烈的举动——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噗嗤——”
皮肉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在利维坦震惊的目光和米迦勒骤然蹙起的眉头下,陆渊竟然硬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胸口,染血的手中捧着一颗仍在剧烈跳动、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心脏!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的脸色变得透明,气息急剧萎靡,唯有双金棕色的眼睛,死死地、带着最后癫狂的祈求,望着利维坦。
“利维...别走...”他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我把我的心脏...给你...求你...别跟他走...”
这骇人听闻的一幕让整个庄园的空气都凝固了。就连米迦勒,眼中也闪过不易察觉的震动。
利维坦的脚步顿住了。他回头,看着陆渊副惨烈至极的模样,看着颗在他掌心微弱跳动的心脏。一瞬间,些被欺骗、被囚禁、被扭曲记忆的愤怒和怨恨再次汹涌而上,甚至比刚才更加猛烈!
剖出心脏?忏悔?祈求?
这算什么?打碎了别人的一切,再用自残的方式来挽留?这只会让他觉得更加恶心和可笑!
利维坦的蓝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感动或动摇,冰冷的、化为实质的厌恶和毁灭欲。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似乎真的想要将颗近在咫尺的心脏碾碎!
“够了。”米迦勒冰冷的声音响起"无需如此。”
米迦勒的目光扫过陆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以伤害自身来胁迫,不是正途。贝希摩斯,你的行为毫无意义且令人不齿。”
陆渊期翼的看着利维坦,利维坦收回了手,眼中的毁灭欲渐渐平息,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漠然。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心中再无波澜,转身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米迦勒的手。
陆渊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捧着心脏的手无力垂下,整个人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圣光吞没了他们。
第163章 回忆,遗憾
圣光消散, 米迦勒带利维坦到了他们约定的小岛。
海风依旧,浪涛声声,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熟悉的咸涩海风气息扑面而来, 脚下是柔软的白色沙滩,耳边是永恒不变的海浪声,仿佛之前在座华丽庄园里发生的一切, 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手中紧紧攥着的羽毛, 和惊慌未定的莫莫, 都在提醒他些痛苦和欺骗的真实。
小岛, 仿佛被一场蓝紫色的梦境温柔包裹。正是蓝楹花盛放的季节,这种被称为“蓝雾树”的植物,将所有的枝桠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花朵, 不见一片绿叶。
放眼望去, 从山顶到海岸线,层层叠叠、如梦似幻的蓝紫色花朵汇成一片浩瀚的海洋。纤细的花瓣如雨如雾,簇拥成团,压低了枝头, 清风拂过,簌簌地落下更多花瓣, 在地上铺就了一层柔软而凄美的蓝紫色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极淡雅、略带忧郁的芬芳, 不浓烈, 却无孔不入, 沁人心脾。
米迦勒松开了手, 六翼收敛, 他并没有看利维坦, 而是望着片无尽的大海。
预期的询问并没有到来。没有问他为何与贝希摩斯在一起, 没有问他为何会爆发样激烈的战斗, 没有问他经历了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米迦勒先开口,“你不该上岸,利维,不该与他动手,更不该在陆地上动用如此强大的力量。”
利维坦猛地抬起头,异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以为会得到关心,哪怕只是责问,但绝不是这样冰冷的、指责他做错了事的语气。
“为什么?”利维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骗了我!他囚禁我!他...”难以启齿的欺骗和亲密让他哽住。
米迦勒转过头,看向他,“没有指责你。而是...神谕之下,你被限制登陆。此次争斗动静太大,已引起注视。若我再晚到片刻,降下的恐怕就不止是警告了。”
“祂?”利维坦瞬间明白了米迦勒指的是谁,高踞于天堂之上、制定了一切规则的神。
米迦勒似乎在意的根本不是利维坦遭受了什么,而是利维坦的行为是否合规,是否会引来麻烦。
“所以...”利维坦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和失望,“你不在乎他对我做了什么?你只在乎我有没有违反规则?”
米迦勒沉默了片刻,眼眸中掠过极其复杂的痛苦。他不在看向利维坦,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
过了片刻,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在乎?利维,秩序之下,个体的在乎毫无意义。”
利维坦所有质问和委屈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米迦勒,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完美强大,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重和疲惫,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深藏无法言说的痛苦和重压。
“米迦,”利维坦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难过。”
米迦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利维坦以为他不会回答。
海风吹拂着他金色的长发,“路西法堕天了。”
米迦勒继续说着,“他公然质疑神的权威,煽动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叛...我...奉命亲自率军镇压...亲手将他...击落入深渊。”
他闭上了眼睛,不愿回忆场兄弟相残、血流成河的战争场景,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悲凉。
这些话,像沉重的巨石,猛地砸落在利维坦的心上,让他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愤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路西法?堕天?
利维坦倒吸一口冷气,无法想象是一场怎样惨烈和绝望的战斗。他突然明白了他身上的疲惫和悲伤从何而来。
亲手镇压自己最敬爱的兄长?
“为什么?”利维坦喃喃问道。
“因为是命令,是秩序的要求。”米迦勒的回答很快而,但他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截然不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