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然后一切重置。下一次轮回, 那卷经卷不见了, 找遍每个角落都没有再发现它。
在又一个“崭新”的轮回里.
路西法发现自己开始遗忘。早期轮回的记忆变得模糊, 弟弟妹妹们的面容开始重叠。恐惧攫住了他, 如果连记忆都消失,那么他们是否就真正死亡了?连曾经存在过的证据都没有了?
路西法疯狂地寻找方法保存记忆。将故事刻在自己的骨头上,用地狱之火焚烧成永久印记;将名字编入诗歌,日夜吟诵;将他们的面容画在每一处他能到达的地方...
但每次醒来,骨头上的刻痕会消失,诗歌会从记忆中淡去,画作会无影无踪。
只有记忆本身顽强地留存着,像最恶毒的诅咒。
路西法尝试了很多办法,但结局从未改变:他们都死了死,独自留他在地狱中哭泣,然后重置。
不知道多少次的轮回。
路西法站在天国的边缘,下方是氤氲的云海。战火还未燃起,弟妹们的身影穿梭于神殿之间。
多么美好的一幕,他曾用生命守护的一切。
路西法走到一处宁静的圣泉边,俯身看向水面。倒影里的天使,长发垂落,左眼是澄澈银眸,完美无瑕,倒映着虚假的天堂盛景。
“你是谁?”路西法问水中的倒影。
可他知道,这不是他。
真正的他,在无数次次的死亡与绝望,腐烂在地狱的泥沼里,。
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意识。路西法回忆起发现的那卷经卷,上面咬着自己尾巴的蛇,无限循环。
如果这个轮回有一个“漏洞”,那会是什么?
是我。唯一记得一切的我。
而如果有什么是超越轮回的,或许只有自己。
路西法的手颤抖着抬起,缓缓伸向自己的右眼。
他对自己说,“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么不会疼痛。”。一切都如此真实,每一次死亡,每一次失去,每一次心碎。
指尖触到眼球表面,冰冷的触感。随着压力增加,疼痛袭来。但他没有停止,他要结束这一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血肉分离的声音令人作呕,直到那颗承载着无数记忆的眼球躺在我的掌心。
我颤抖着,看向水中的倒影。倒影的右眼变成了一个空洞,滚烫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顺着脸颊落下,滴在水中。
所有轮回,所有死亡,所有绝望的时刻,像一幅无限展开的画卷。画卷的尽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祂。真正的祂。内莫修斯一直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一切。
路西法喃喃道,跪倒在地,“我恨你。”
“为什么?”路西法的声音破碎不堪,像是被无数次轮回磨去了棱角,“您说过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为何当我向您献上我的心,却换来这样的惩罚?”
他看着掌心那枚不再映照任何光辉的眼球,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种感觉...”
路西法,真的疯了。
清醒地疯了。
既然反抗无效,祈求无用,死亡不被允许,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
扮演。
或许是祂的慈悲,从那以后,路西法的右眼就保持着这个被挖出的空洞模样。在每个轮回开始时,它也不会复原。这是唯一跟随着他的、真实的伤痕,是他对自己,也是对这场无尽戏剧的永恒诅咒。
从此,他将这一切,天国的光辉,弟弟妹妹的鲜活,神座的冰冷,无尽的轮回,所有的爱恨痴狂,都当作了一场宏大、残酷、却又无聊透顶的戏剧。
而他,是唯一清醒的、被迫坐在第一排、永不散场的观众。
也是唯一的演员。
看着弟弟妹妹们又一次因为那可笑的预言聚集,剑拔弩张。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没有痛哭。
斜倚在廊柱之后,静静地看着。脸上,甚至带着扭曲的笑容。
戏剧的高潮要到了。演员们依旧卖力。而唯一的观众,也已就位。
他轻轻抬手,对着那即将发生的惨剧,对着那御座上光芒万丈的傀儡,对着这该死的、循环的命运,微微致意。
“演出...开始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彻底疯癫后的平静。
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他出席着一场永不落幕,也永无变化的戏剧。
唯一的真实,是他右眼的空洞。
此后再无晨昏问,唯余晓星缀他坟。
路西法曾是戏中的主角,挣扎、痛苦、呐喊、祈求。现在,他是唯一的观众。
圣殿中的光芒依旧,却不再温暖。路西法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存在。祂的面容笼罩在耀眼的光辉中,他再也看不清那曾经令他心跳加速的轮廓。
神座上的人形没有回应,祂重复着早已设定好的台词:“路西法,直到最后一片羽翼落下,最后一声祈祷消失。”
路西法知道,只要傀儡还在宝座上,只要这个轮回的机制还在运行,就永无解脱之日。
路西法会继续这样“演”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所有的星辰都熄灭,直到灵魂连同记忆都磨损成虚无的尘埃。
或许在无法预料的轮回里,会出现一个真正的“变量”,能打破这绝望循环的,但那是多么渺茫的希望啊。
如果毁灭不是终点,如果痛苦永无止境,那么唯一的解脱,或许就是彻底的漠然。
让那程序自己运行去吧。
此刻,帷幕再次升起。
路西法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扬起一个练习了无数次的、恰到好处地混合着傲慢与慵懒的笑容,走向圣殿。
戏,还要继续演。
路西法已决心漠然,将自己封闭在千万次轮回积累的绝望死寂之中。然而,一个微小的变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荡开了涟漪。
一个名为陆渊的贝希摩斯实验体。
起初,路西法并未在意。轮回中总有无数微不足道的尘埃。但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这个陆渊,从未死过。无论是在惨烈的内战,还是后续的各种灾难中,他总是奇迹般地存活下来,仿佛命运剧本上的一个bug。
路西法那早已枯死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他开始分出注意力,深入观察这个异常个体。
但失望很快来临。陆渊只是活着,并无任何特殊举动,仿佛只是一个被意外卡在轮回缝隙中的普通灵魂。路西法的心再次慢慢沉回冰底。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次轮回。
路西法的意识再次看向陆渊时。
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陆渊身上,散发出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息!那气息浩瀚、古老竟与神座上傀儡不相上下,甚至更加神秘!
路西法早已麻木的神经骤然绷紧!他没有犹豫,强行将陆渊拉入了他用精神构筑的剧院。
空无一人的巨大剧院,舞台上的幕布却仿佛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
戏,落幕。
路西法等待着陆渊的反应。震惊?同情?恐惧?或者像他最初一样崩溃?
都没有。
陆渊只是平静地看着,脸上甚至没有波澜。直到一切演完,他才微微侧过头,看向阴影中的路西法,张嘴,带着不易察觉的厌烦语气说道:“闹剧,确实该结束了。”
路西法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住陆渊:“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路西法的灵魂,“确实,你的痛苦,世界的轮回...听起来很悲惨,但其实没什么高深的奥秘。”
“一切,只是源自两个神明的赌约。”
“赌约?!”路西法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嘶哑。
“可能确实无聊透顶了吧。”陆渊的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内莫修斯觉得,‘记忆是存在的证明,而其存在,就是为了完美壮丽的死亡’。”
“内莫修斯?”路西法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
“就是你的‘造物主’。”陆渊轻描淡写地投下了最残酷的炸弹,“让这个世界轮回的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法并不是异瞳哦,可能前期没有过多表现出来,还一直强调是异瞳,其实就是为了加深印象,近似黑洞的右眼其实是空的,因为规则的印象,没有人怀疑路西法的异瞳,就算发现了,以路西法的实力也无人敢说,还有在第二次剧场跟陆渊的对话,他是一直观看演出的观众,[墨镜][墨镜]
第146章 恩典
路西法如遭雷击, 身体晃了一下:“所以...祂...真的...一直都在?”看着祂亿万次的痛苦哀求,无动于衷?
“嗯。”陆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路西法感到一阵眩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抓住关键:“那你怎么知道的?贝希摩斯?”
陆渊摇了摇头,看着路西法,眼神里带着怜悯, “我从来没说过, 自己是贝希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