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在拉着。”纪衡说:“医生!我表叔有...呃...间歇性狂暴症!”他死死拽住加百列的胳膊,“我这就带他去精神科!”
加百列:“...?” ,瞳孔里写满难以置信,堂堂六翼天使长居然要被凡人拖去精神科?
“患者血压升高!”护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先打一针镇痛!”
冰凉的药液推入血管,陆渊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纪衡拽着加百列往精神科走的背影,以及。
急诊室窗外,黑猫幽绿的眼睛凝视着他。
医院的窗帘半拉着,午后阳光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纪衡垫付了医药费,因为课表和兼职没来,加百列更不可能来了。
陆渊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忽然听见门把转动的轻响。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时,肋骨的疼痛在镇痛剂的作用下变得迟钝,陆渊正盯着电视发呆。但加百列的话却像根刺,始终扎在意识深处。
第80章 太奶召唤汤
罪?我有什么罪?
若爱是罪,
那为何天堂的玫瑰也生着尖刺?
若与恶魔相拥是堕落,
那为何光明的神也曾将约伯交予撒旦?
(注:引用《约伯记》第一章 、第二章,神允许撒旦试探义人)
审判者啊!说我的罪是选了黑暗
可谁看见,
正是恶魔在洪水灭世时,
为孤儿衔来橄榄枝?
而所谓圣徒,
正用火刑柱点燃异端者的惨叫。
定罪者啊!
你的律法书可敢写明:
爱一个天使算美德,
爱一个恶魔算邪恶?
脚步声停在床边。‘被世界众生抛弃的我...还有什么吗?’
“我帮你治疗。”
陆渊转头, 看见利维坦站在逆光里,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包装精美得像是高级餐厅的外带,隐约飘出诡异的焦糊味。
会是他亲自下厨的吗?
这个认知让陆渊心脏漏跳一拍,但很快又否定了。
利维坦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眉宇间轻皱着眉, 他拉开椅子坐下,“疼吗?”
两个字,生硬又别扭。
陆渊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异瞳的利维坦,想起他说, “明明都有影子,怎么谁都不像。”
此刻的利维坦明明近在咫尺, 却仿佛隔着一整个深海。
陆渊听到自己说, “不疼, 你不用来的。”
“肋骨还疼?”
“好多了。”陆渊看着他笑得勉强, “你...”
“纪衡的事, ”利维坦突然开口, “做得不错。”
陆渊愣住:“你不怪我招惹加百列?”
利维轻哼一声, “这本来就在计划里。”
“..., 嗯。”
利维问:“我来晚了?”
“没有, 你怎么不高兴?” 陆渊听见自己问。
利维坦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陆渊被绷带缠绕的胸口。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触碰,却又克制地收回了手,“我没有不高兴。”他低声说道。
陆渊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要是不想来,发条消息也是一样的。”
利维坦一怔,随即别过脸去,避开陆渊的视线。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映在利维坦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却照不进他暗沉的眼眸。
“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人类的躯体脆弱得可笑。”
“...是挺脆弱的。”
利维坦终于转过头来,“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陆渊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你在担心我?”
利维坦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别自作多情,我只是讨厌麻烦。”
陆渊没有拆穿他,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利维坦僵在原地,没有甩开,也没有回头。
“保温桶里是什么?” 陆渊转移了话题,试图缓和气氛。
“汤。”利维坦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答:“塞尔做的。”
陆渊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能尝尝吗?”
利维坦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会很难喝。”
“没关系。”陆渊松开他的衣角,伸手去拧保温桶的盖子,“只要是你的心意。”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陆渊觉得他话说早了。
里面浮着一层诡异的墨绿色物质,隐约能辨认出鱼骨的形状,汤面上还漂着几粒疑似枸杞的黑色颗粒,陆渊好像看到了太奶。
陆渊盯着这锅“生化武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舀了一勺颜色可疑的液体,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利维坦紧盯着他的。
陆渊硬生生咽下去,喉结滚动时牵扯到肋骨的伤,疼得眼眶发红:“...好喝。”
利维坦皱起眉:“说谎。”
“真的。”陆渊又舀了一勺,“虽然有点咸,苦得像中药,还带着诡异的腥甜,还有点焦味,但...很温暖。”
利维坦愣住了,他注视着陆渊一口一口地喝,胸口那股郁结的闷气忽然散了一些。
“蠢货。”他低声说。
陆渊抬头看他,眼里盛着浅浅的笑意:“利维,谢谢你来看我。”
利维坦别过脸,耳尖微微泛红:“...喝你的汤。”
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菱形光斑。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仿佛终于不再隔着那片深海。
利维坦的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又迅速压平。他伸手擦过陆渊唇角,指尖沾到一点汤渍:“下次让塞尔按人类的胃出餐。”
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陆渊差点忘记呼吸。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利维坦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陆渊突然发现,那双真实的、深海般的蓝眼睛正注视着他,里面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利维,”陆渊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利维坦的表情停在面上,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晨露蒸发后不会重回叶尖,正因如此,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才真实得让人流泪。神拥有永恒,而人类拥有‘最后一次’,我终有一日会死去,至少让我以人类的姿态倒下。世界是残酷的,但在某个平凡的黄昏,我也认真、短暂地,爱过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利维坦的指尖轻轻擦过陆渊的眼角,触到一抹湿润。他怔了怔,低声道:“...你哭了。”
陆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仓促地别过脸,扯出一个笑:“...只是眼睛有点酸。”
利维坦没有拆穿他。
“我不会去找你。” 利维坦看着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陆渊微微一僵,随即释然地笑了:“...那就好。”
可下一秒,利维坦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
“我会在你消失之前,先把你锁起来。”
“人类的生命短暂又脆弱,像晨露一样转瞬即逝...可那又如何?”
“我不会祈求神迹让你永生,也不会让你像殉道者一样独自凋零。”
“我会在你活着的每一刻,牢牢抓住你。”
陆渊的呼吸滞住了。
利维坦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眼神近乎凶狠,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颤。
“所以,别想着擅自消失。”
“你的‘最后一次’,必须由我来见证。”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人类明明连明天都无法保证,却总妄图决定自己的结局。”
陆渊哽咽着,问“你在和我说吗?”
“啊?” 利维左右看了看,“你眼睛抽?这有第三个人?”
“你在和陆渊约定吗?”
病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利维坦沉默了,他端详着陆渊发呆,感觉今天的陆渊有点奇怪,一会后轻轻地说:“嗯。”或许觉得有点敷衍,又补充说:“是的。”
三天后,纪衡拎着一袋水果出现在陆渊的病房门口。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几秒,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陆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比前几天精神了些。
纪衡推门而入,看见陆渊半靠在病床上,手里还拿着那沓检查报告,肋间的固定带已经换成了更轻便的型号。
“...” 纪衡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医药费我已经垫付了。”
陆渊挑眉:“所以?”
“所以...” 纪衡深吸一口气,“我是来道歉的。”
他站得笔直,表情僵硬得像是在念检讨书:“虽然我还是不赞同你们接近我表叔,但这次确实是他先动的手。”
陆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表叔呢?”
“被关禁闭了。”纪衡揉了揉太阳穴,“我找了个借口说他精神不稳定,暂时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