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砚之怔了一会儿,忽然张口:“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人都是会变的。”
  “……”
  苏鹤声愣住,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新冒出的、没什么心思打理的胡茬似乎都在声嘶力竭地表达着不可置信。
  “你、你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算了。”
  沈砚之有点累,不止是心理上的,生理上也很累。
  苏鹤声不知道他吃了多久的代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迫改了习惯,不知道他自己吃了多久的一个人的早餐、午餐、晚餐。
  也不知道他一个月生了几回病,一周内几次失眠,一天中胃疼了多久,更不知道……
  沈砚之垂眸想着,他不是一定要拿自己跟苏鹤声的工作比,也不是一定要苏鹤声时时刻刻关注他,只是……只是从前苏鹤声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落差太大了,转变的沈砚之有点难以接受。
  尽管找各种借口说服了自己两年,最后也只能得出苏鹤声已经不爱自己的这个结论,否则无法解释如今的事实。
  可他还是好痛,不知道哪里痛,离婚让他痛,不离婚他也痛,好像无论怎么做,他都无法为自己谋一个好结果。
  最后竟然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自认没那么自私自利,尽管自己没有好结果,也不必拉着苏鹤声去陪葬,索性放过他,让他能有一个解脱。
  或许是老天见他可怜,不忍心他陷在艰难的抉择中,直接空降了一个答案给他。
  面对此情此景,苏鹤声有点张不开嘴,心里堵塞一般令他呼吸困难,他眨了眨眼,磕绊地问出口:“所以、所以这也是你要离婚的理由之一吗?”
  “砚之……你真的不要我了?”
  沈砚之没做声,一直垂眸缄默着,仿佛在与什么做对抗,下颌崩得死紧。
  苏鹤声不愿再多想下去,心中说不清是悲哀多些还是愤怒多些,面色难看地转身就走。
  ——那不是回家的路,沈砚之知道。
  如今三月入春,街边的栾树花垂挂在树上,阵风拂过时,会吹落一些,盎然的花瓣,莫名寂寥。
  “啧啧,多可怜啊!”声音轻挑而玩笑,“我看他不像不爱你啊,怎么就要离婚了呢?”
  根本没人应他,严义看过去,停顿几秒,忽然轻轻叹了一声,伸手碰了碰沈砚之的胳膊,低头看他攥的青白的指骨:“松松手吧,还想不想要了?”
  沈砚之这才竭力地阖眼,双肩一下就卸了力气,长长的、略微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他说:“你应该知道分离焦虑。”
  “嗯,怎么了?”严义说,“你是想说,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不是爱你,而是一种分离焦虑?”
  沈砚之说:“嗯。”他脸色有点苍白,声音有气无力,还是补充道,“他只是和我生活久了,已经习惯了家里有这样一个人,而不是真的……或许以前是真的,但人总是会变的。”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严义语重心长。
  沈砚之扯了下嘴角,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已经散去了一些光亮,逐渐变得暗淡。
  他看着严义,没正面回答,而是说:“严义,鹤声说的没错,我很挑食,从前从不吃保温桶的饭菜,因为水汽被闷在盒子里,会影响口感,但现在,我也会吃。”
  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他自小就苦,什么苦都吃过,哪儿来的什么挑食的毛病?
  只不过是与苏鹤声结识后,那人对他的饮食和生活习惯严加看管,养了三四年,这才养成有些矫情的性子。
  他视线往前,追溯着苏鹤声刚才离去的路径,即便苏鹤声如今已经不爱他,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本身是一个极好的人。
  “我不是不想治病,而是你知道难度多大,我并不可怜,也不需要同情,你知道的,尤其是苏鹤声的。”
  严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他认为,怨偶,尚且可以用来形容沈砚之与苏鹤声。
  *
  沈砚之到家的时候,家里如往常一样,漆黑一团。
  他没有第一时间开灯,而是熟门熟路地摸黑到厨房去倒水,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只听得到玻璃杯微磕大理石岛台台面的声音。
  再转身,忽然见一人站在一簇暗淡的灯光下。
  心脏不受控制漏了一拍,沈砚之被吓得不轻,水都差点儿洒出去。
  苏鹤声就靠在门边静悄悄地盯着沈砚之。
  看上去,那人相比下午见到时,更憔悴了点儿,眼睛也是红的。
  沈砚之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平复了一下,冷淡道:“即便是因为我先提离婚而怀恨在心,也没必要现在就把人吓死。”
  依然不管他说了什么,苏鹤声开口说话,声音有点沙哑,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磁性:“我想过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沈砚之看他一眼,不搭理,端着水杯走出厨房。
  苏鹤声也跟着他,继续说:“是因为他,对吗?”
  “严义,今年三十,海归博士,任常城第一中心医院心外科主任,是院长严明的大儿子,家底殷实,世代从医。”苏鹤声道,“我想过了,是因为他吗?”
  沈砚之回过身看他:“你有病吗?无缘无故调查别人。”
  “他很优秀,也很成熟,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苏鹤声逼近他。
  沈砚之不知该不该解释这件事,或许缄口不言也是一件好事。
  苏鹤声似乎没想要他的答案,在他看来,沈砚之的沉默,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于是他说:“我不怪你。”
  “……?”沈砚之拧起眉心,与苏鹤声四目相对,他从不知道苏鹤声的眼底能露出如此凶狠的占有欲。
  “砚之哥,我不怪你。”苏鹤声沉声,“他什么时候开始勾引你的?”
  “。”
  沈砚之气笑:“你不如直接问我是什么时候跟他搞在一起的,什么时候上了床,这样问多好,回避什么?”
  “不,这不一样。”
  不知不觉中,沈砚之竟已退到沙发背那,被挤在沙发背和苏鹤声宽阔的胸膛之间。
  “这不是你的错。”
  “?”
  苏鹤声眼睛红的厉害,似是疲惫:“是他勾引你,是他的错。”
  “……?”
  闻言,沈砚之恨不得将手里的那杯水,泼到苏鹤声身上,将他从头至尾淋个彻底。
  “他真的爱你吗?你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我看你病的不轻!”沈砚之嗤笑,压根儿不想同他谈论这种无厘头且无从解释的事情。
  他从苏鹤声的禁锢中挣扎出来,还没走两步,便被苏鹤声一把拉过来,堵在沙发边,接着唇上便被覆上了另一片温热。
  苏鹤声托住人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将沈砚之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掰,舌头灵活且粗鲁地撬开沈砚之紧咬的牙齿,在他口腔里贪婪地扫荡。
  沈砚之完全呼吸不过来,且整个人处于极度的震惊中,被动的接受这样激烈的亲吻。
  好似终于反应过来,找准时机,沈砚之狠心一咬,瞬间,淡淡的铁锈味便在两人嘴边游走,苏鹤声松开了他的嘴巴。
  还没等沈砚之缓和好呼吸,便听见苏鹤声轻笑一声:“怎么样?我的味道好还是他的味道好?”
  苏鹤声伸手摸了摸沈砚之的脸颊,大拇指在他唇上暧昧地摩擦着,另一只手往下,探进沈砚之的衬衣里,手指轻轻摸到他的腰上,细细揉捏抚摸。
  察觉到沈砚之颤栗了一下,苏鹤声仿佛更高兴了,游走到他后背,忽然,怀里的人受不住般软倒在他肩上,咬牙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
  “砚之哥,他知道这里是你的敏感处吗?”
  沈砚之毫无招架之力,原本就在病中,此时被有意撩拨更是无力抗拒,手骤然松了力,杯子“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道声响。
  水落了一地。
  “你他妈!呃——松开!”沈砚之咬紧后槽牙,软趴趴的手被苏鹤声反扣在身后。
  苏鹤声哪儿会听他的,扣住人,一把将人抱起往房间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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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3章 没有理由挽回
  早春的天已经亮的比较早了,薄雾微生时,暖和的光线便穿透出来,折射进卧室里。
  或许是心里愤懑不平,沈砚之早早就醒了,在浴室洗澡时,满脑子都是昨晚风靡时苏鹤声的问话。
  【“哥哥,他很优秀,很成熟是吗?”】
  【“哥哥,他只是年龄比我大而已,那其它地方呢?”】
  【“我和他谁更舒服?”】
  沈砚之看着镜中满脖子青紫的自己:“……”
  “操……”
  这种话以前不说,等现在要离婚了,开始做分手爱了,知道开始调情了。
  沈砚之面无表情地吐掉口中的泡沫,换了身衣服,什么都没拿,离开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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