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现在只祈求萧野能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言朔早已在他打电话之前就昏睡了过去,此刻正躺在他的臂弯里,他身上的白衬衫早就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血红。
  萧砚感觉他的眼前现在除了红色好像再没有别的颜色。
  萧野来得很快,萧砚在飞机还没停稳的时候便抱着言朔冲了过去。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刚从飞机上下来的萧野想给萧砚搭把手,萧砚只丢了这么一句话就抱着言朔冲进了机舱。
  萧野也没再废话,进了驾驶舱后就开始操作起了飞机。
  言朔后背的伤势太严重,萧砚不敢贸然处理也不敢让他的后背触碰到什么东西,便一直将他整个人在怀里抱着。
  所幸私人飞机的座位都比较宽敞,要不然,别说容纳两个受伤的人了,就算只是简单地站着都会显得局促。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萧砚终于感到飞机平稳了下来。
  下一秒就看到萧野走了过来。
  “主子,医护人员都在下面,需要我帮您带言朔先生下去吗?”
  “嗯,帮我搀扶一下。”
  虽然他很想抱着他下去,但现在的他连简单地从座位上坐起来都要扶一下,他不想因为自己再次让言朔受伤。
  舱门打开的瞬间,医疗推车的滚轮声也呼啸而至。
  医生们围了上来,萧砚才放心地让言朔离开了自己的怀里。
  手术室门口。
  萧砚呆呆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护士进进出出,拿了一次又一次血袋。
  他不敢细想言朔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萧砚现在满脑子都是言朔被烈火灼烧的面目全非的后背。
  足足在手术室外等了六个小时,萧砚才看到那刺眼的红光熄灭。
  他颤抖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踉跄着到了手术室门口,等着医生出来。
  终于,那扇门被打开了,萧砚控制不住地直接冲了上去,抓住医生的袖子就问:“医生,他怎么样?”
  “三度烧伤,烧伤面积15%。主要集中在右侧肩胛骨至腰椎的区域,肩胛骨凸起的部位比较严重,皮肤几乎完全烧毁,后续需要用仿生修复膜辅助治疗。但好在只是皮肤烧伤,病人并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就连腰椎也没有受损,所以没有生命危险,手术也很成功,接下来只需要好好静养。”
  “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直到医生说完,萧砚才松开了抓着医生袖口的手。
  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将医生的手术服直接染成了深色,但医生并没有在意。
  “他治疗好了,等会我会安排护士送到病房去。现在该轮到你了。”
  萧砚却摇着头说道:“不,不用,我没事,我要看着他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肩膀和手臂上的烧伤已经狰狞地不成样了,伤口边缘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直到医生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才感觉到了一点疼痛。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无力的身体和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萧砚直接昏了过去。
  “快,准备一间新的手术室。”
  “深二度烧伤,你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医生不解地问道,但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萧砚已经失去了意识,言朔还躺在手术室没醒来,护士忙得都快飞起来了。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第49章 逆流的星
  言朔是被渴醒的。
  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剧痛难忍。
  他动了动手想像往常一样在床边找水杯,却发现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反倒是身上痛得厉害。
  尤其是后背,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痛。
  火,火烧……
  他突然想起了他和萧砚在火场里面。
  萧砚,他要去找萧砚。
  言朔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身才看到自己身上裹满了纱布。
  “小朔,你醒了,别动,别动……”是沈雅之的声音。
  “妈,你怎么会在这儿?萧砚呢?”言朔看着他妈推开门走进来的那一瞬间脑子有点宕机。
  “你受伤住院我不在这还能在哪?”沈雅之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那双通红得不知道哭了多久的眼却出卖了她。
  “妈,对不起。萧砚呢?”言朔的嗓音沙哑的几乎不成调。
  沈雅之闭了闭眼睛,说:“小砚在隔壁病房,还没醒,宫辞他们陪着他呢。”
  “我想去看看他。”言朔说着就要下床,被子都被他掀到了一旁。
  “你知不知道你的后背有15%的皮肤都烧伤了,肩胛骨的皮肤几乎整个都被烧没了…”
  沈雅之说话的时候想要伸手触碰言朔裹满了纱布的后背,却半天都没伸出去,最后停在了半空中。
  她颤抖着声音道:“医生说你现在不宜活动,等好一点了再去看他好不好?”
  沈雅之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跟言朔说。
  言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可那双眼里亮起来的光却熄灭了。
  他看向沈雅之说:“妈,我有点口渴,你帮我倒杯水吧。”
  沈雅之忙跑到了桌前拿起了水壶。
  “好好,我这就给给你倒。”
  “谢谢妈。”言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后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可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哪怕他知道萧砚已经做了手术,但他仍止不住地担心。
  担心他会痛,担心他睡不好,担心他醒来看不到自己会着急……
  “妈,萧砚的伤势怎么样?”
  此刻,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了解他的状况。哪怕是一点点关于他的消息都能让他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不然,他怕自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肩膀和手臂伤得厉害,却硬是等你做完手术才……”沈雅之说着说着直接哭了起来,后面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言朔没听清。
  “妈,怎么了,他怎么了?”
  言朔有些急切地抓起沈雅之的手焦急地问。
  “你做手术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等,整整六个多小时,任凭医生和护士怎么叫他都不动,非要等你做完手术,你脱离危险后医生说要给他治疗的时候他拒绝了,最后没撑住直接晕倒了。医生这才拉他去了手术室给他做了治疗。”
  言朔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萧砚红着眼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说着“我在”,而他躺在萧砚的臂弯里。
  他不知道自己那样躺了多久,而萧砚一直在用受伤的肩膀和手臂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
  窗外正午的阳光倒是很明媚,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留下了条纹状的阴影,但却照不进言朔的心里。
  “妈,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
  言朔用低低的,近乎乞求的语气再次向沈雅之问道。
  沈雅之的手一颤,水杯在托盘上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恰好此时护士过来了,暂时中断了这场对话。
  “这是镇痛药,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吃一颗,一天最多只能吃一次,不要多吃。”
  护士将手中的药递给了沈雅之,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病房又恢复了沉默。
  良久,沈雅之才轻轻说了句:“走吧,妈妈扶你去看看他。”
  言朔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睫毛轻颤在眼睑下方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
  他尝试着自己撑起身体,却发现稍微一动后背就传来剧烈的疼痛,直接将他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体又带了回去。
  沈雅之上前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言朔扶了起来。
  病房里面有配备的轮椅,言朔直接坐到了轮椅上,沈雅之推着他走出了病房。
  哪怕只是坐在轮椅上,轻微的颠簸也让言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沈雅之颤抖着手用手帕给言朔擦拭了好几下,才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到了萧砚的病房前,言朔透过外面的玻璃窗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他看起来那么安静,那么美好,雪白的床单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清冷。
  裸露在被子外的右肩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左臂上缠着好几根管线。
  言朔不知道那些线是做什么的,但他却觉得那些东西的存在让萧砚看起来像易碎的瓷娃娃一般,脆弱极了。
  沈雅之把轮椅推到门口就停住了。
  她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帮言朔整理了一下发丝和衣领,然后轻声道:“去吧,去看看他。”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我去找医生再问问你的情况。”
  “好,谢谢妈。”
  言朔伸手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夜阑笙。
  红着两只兔子眼睛的夜阑笙没了往日的活力。
  “言哥……”
  言朔觉得这家伙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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