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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98节

  簪在女郎发上的山花早已禁不住晃动,掉落在榻上,又被碾碎,粉红色的花汁花瓣被她沾在身上,沾得到处都是,前胸后背,腰腹肱股。
  顾峪身上也有,是自她身上沾过去的。
  她不是触景生情想了一下旁的男人么?
  他要她以后来到这里,触景生情,就想到今日,想到今日他对她做的事。
  这一整日就荒废在画舫上了。
  姜姮半夜醒来,觉得浑身又软又酸,尤其腰和腿,从骨头到皮肉都酸胀得不行,且身下黏腻腻的。
  姜姮想,定是顾峪没叫人换被褥,他那般汹涌旺盛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如何能不黏腻?
  “你起来,叫人把被褥换了。”姜姮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把手伸过去,掐了掐男人手臂。
  顾峪立即就醒了,一面说着“换过了”,一面吸了吸鼻子,心下已警觉,“哪里来的血腥味?”
  血腥味?
  姜姮怔了下,探手摸了摸黏腻之处,莫非是她……
  顾峪已下榻掌灯,看见女郎手上的血,又看看她身下一片殷红,竟然一时傻了眼。
  “啪!”他懊恼地朝自己额头重重拍下一掌,抄起女郎干净的小衣按在她那里止血,大声道:“靠岸,找大夫!”
  “是不是我太重了,是不是给你弄伤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他用外伤止血的法子重重压着那里,又急声催促:“快些!”
  姜姮看着男人紧张的神色,也有些发懵,不知是他果真弄伤了自己,还是……
  她听闻,如果怀了身孕行房,很容易弄出血,落掉胎儿。
  莫非,她有了身孕而不自知?
  “都怪你,次次那么用力,那么贪心,那么久……”
  若真是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叫顾峪这般给弄掉了,姜姮也气恼地掐他手臂。
  ······
  “大夫,她的伤……”
  顾峪依旧以为是他力道太重弄出来的伤口,正要说个清楚好让大夫对症下药,姜姮捏了捏他手臂,抢了他的话,“大夫,我是不是有了身孕,还能保住么?”
  顾峪抱着她回驿店的这一路,姜姮已清楚那不是伤口,大概率是小产出血。
  大夫听罢两人的话,又看顾峪皱眉焦灼模样,再看女郎亦有些忧虑,也是惊愕不已,疑心自己诊错了,一时竟不敢说话,反复号脉,尤不敢确定,小心问姜姮道:“你是第一次来月事?”
  何以如此大惊小怪,连寻常月事还是小产出血都辨不清楚?
  姜姮一怔。
  她确实太久没来月事了,都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腰酸腿胀,可不就是她寻常来月事的反应?
  姜姮尴尬地垂下头,赶忙收回手臂,整个人缩进被窝里,示意顾峪送客。
  “她身子如何?”顾峪送大夫到门外,认真询问道。
  “贵人不用担心,令夫人气血充足,经络通畅,这才来得有些多,不是坏事,至于腰酸腿胀……好好休息几日就能好了。”
  顾峪却不想姜姮受这份罪,以为她腰酸腿胀还是身子骨弱的表现,问道:“腰酸腿胀不能治么?”
  大夫面色一讪,摇摇头,怕顾峪觉得他医术不精治不了,赶忙解释道:“腰酸腿胀不是病,大约是累的了。”
  顾峪目光一滞,终于恍然有所悟,摆手挥退大夫。
  回到房内,姜姮还拿被子蒙着头,羞臊得没脸见人。
  早知道是来了月事,她就不让顾峪请大夫了,闹了场笑话。
  顾峪却不觉得这是笑话,面色依旧严肃,在榻前坐了会儿,盯她半晌,忽然问:“这么说,你是不是很快就能有孕?”
  按理说,只要月·事正常,房·事正常,男人正常,要孩子应当没那么难,只是,顾峪他……从前她有问题,还不显得顾峪怎样,如今她的问题彻底没了,单露出顾峪不能生……
  姜姮一番思量,摇摇头:“也不一定。”
  “为何不一定?”顾峪神色认真,似是真的在思量生子一事。
  “总之就是不一定,你不要着急嘛……”
  她自被窝里探出手,抓着他的手背,又似安慰又似开导。
  顾峪唇角动了动,依旧没有道出实情,“好,我不着急。”
  第70章
  十二日说短不短, 说长也不长,很快就到了返程的日子,姜姮倒没有什么不舍, 左右她不必上朝, 顾家小门户杂务也不多,香行的事有掌柜操持,她若有意享清闲,骑马踏春,随时都可以说走就走。
  倒是顾峪很不情愿回程,总说没有尽兴,一度想传信回京,再告十来日的长假,幸而被姜姮劝下。
  “听说今年的科举考试已经放榜了, 你不想回去看看今年的新科状元么?”姜姮含笑说道。
  顾峪面色清淡,“有什么好看的, 就那几个沽名钓誉的所谓世家才子,明年的状元都猜的出来。”
  国朝科举因袭前朝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虽为考试,制度却不甚严格, 科举之内还有荐举,许多世家子弟在读书时便着意广播才名, 而后利用家世门第,经由荐举一途, 在主考官那里留下好印象,从而进士及第。
  时下考试并不糊名,考生的信息一目了然,主考官很容易先入为主, 从中操作。
  姜姮瞧他这态度,疑惑了下,原来他也知皇朝科举诸多不公,那怎么去年燕荣控诉朝廷取士公道尽失,他一句帮忙的话都没有呢?
  姜姮却没有重提旧事,只说:“那我也想去看看,今年是哪个世家子占了上风,好猜一下明年的状元能轮到哪个。”
  顾峪亦记起她去年就亲自去礼部看榜来着,此前她去看榜,大约存了心思寻找燕回,如今,怎么还记挂着这事?
  他去年就说过,让她以后不要再去观榜。
  显然,时隔一年,她早就忘了他的话。
  “就这么想看状元?”男人挑眉。
  姜姮点头,在他身旁坐下,说道:“你既然也知道很多状元都是凭家世门第才及第的,难道没有想过,和圣上说说这事,改改么?”
  若放在以前,顾峪一定会斥责她不要过问朝堂事,这回,却是神色平静地望着她,忽而眉梢一扬,笑了下,“你应该晚上再跟我说。”
  姜姮不明所以,认真求教问:“这是为何?”
  顾峪微微低首,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枕边风,晚上吹,更有效用。”
  姜姮正经说事呢,哪料男人会这样玩笑,又去掐他手臂,“谁吹枕边风呀,我就是问问,我又不考科举,犯得着吹枕边风么,再说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士子跳出来说朝廷不公,或者,觉得这条路没什么前途,就不再走这条路了,那样应举的士子越来越少,这科举取士形同虚设,恐怕就像得曾经的秀才科一样,因为无人报考而废止了。”
  国朝科举考试的科目众多,计有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明字、明算、道举、童子等科,以秀才科最难考,前朝时就已式微,迄至国朝,开了几回都无人应考,便彻底废止了。
  顾峪定定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对国朝科举之制看得如此透彻,是在姜家耳濡目染,还是,因为想帮燕回早日中举,刻意去了解过这些?
  顾峪猜测思虑,却没有开口相问。
  女郎心中已经在朝前看,在慢慢地淡忘燕回,他不能时不时地提起来,有意无意地去强化她要忘却的记忆。
  “不会一直不改,此前不改,是因为天下初定,基业未稳,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秦王此前提的调他入吏部,就是要改科举。
  科举考试由礼部主持,士子中举之后要想做官,还得过吏部的关试,不过因为进士及第者多为世家出身,在朝中有些根基,吏部的关试大多流于形式,已经多年无所作为,几乎成了世家子孙入仕的附庸。
  秦王的意思,是让顾峪进入吏部,主掌关试,做科举取士最后一道关卡。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与女郎。
  “走吧,去看看今年的状元是哪个。”
  他本来打算,今年再缓一年,虽然去吏部任职,暂且不做大的动作,到明年再行革新,既然女郎都将这不公看得如此透彻,那便回京看看,若有必要,今年就开始做些改变。
  ······
  回至神都已进了四月,恰赶上新科状元游街示喜,观者甚重,道路阻塞,姜姮和顾峪亦不得不勒马驻足,在道旁暂留。
  围观的百姓都在谈论今年的新科状元,说是名唤李颢。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同之前的状元一样,在神都早有才名,出自柱国世家。
  “听说这个李颢之前名不见经传,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次突然就中了状元。”
  百姓议论之事与姜姮所知有些出入,她便问道:“李颢不是随国公家的小郎君么,素有才名,怎么说名不见经传?”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随国公家的小郎君确实也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状元李颢另有其人,听说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是得贵人相助才能继续读书,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啊。”
  听到“家徒四壁”“贵人相助”,顾峪的神经就绷紧了,看向姜姮,“你对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姜姮很确定地摇摇头,“不是我。”
  李颢这个名字可谓大名鼎鼎,若有士子与他同名同姓,她不会没有一点印象,大约在她帮助过的士子中,是没有这个人的。
  “状元来了,快看快看!”
  百姓高呼,都不自觉往前涌去,姜姮忙勒马朝后退开几步,以免马儿失控冲进人群伤人。
  约是马儿的嘶鸣声惊扰了那红袍状元,他朝这厢望来,目光定在姜姮身上,愣怔一息,竟久久望着她。
  而姜姮亦觉得那状元有些眼熟,也望着他细思量,终于想起自己确实见过他的。他就是曾经与燕荣同住的一个士子,去年才考进的国子监,不想今年就中了状元。
  顾峪望女郎一眼,又看向那状元郎,驱马向前,挡在姜姮的马前,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冷冰冰看着那还没有收回目光的红袍状元。
  瞧见顾峪,那状元又愣一会儿,立即低头敛目,再不敢朝这厢看了。
  “你认得他?”顾峪再次问。
  姜姮点头,解释道:“认得,他是……阿荣的同窗,比阿荣年岁大些。”
  左右顾峪也知道燕荣的存在,姜姮不打算再瞒他,“我记得他叫李浩呀,怎么变李颢了?”
  顾峪却对这名字变换没有多大兴趣,继续问:“他年岁几何?”
  “好像……二十三吧,记不太清了。”姜姮随口说道。
  顾峪皱皱眉,二十三,只比女郎大一岁,年轻着呢,且瞧模样也算俊俏。
  倒是胆大,敢当着他的面就那样直勾勾地看姜姮,若叫他春风得意,青云直上,将来一日不得敢和他明目张胆地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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