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嫁错> 嫁错 第96节

嫁错 第96节

  “带她回府,好生照顾。”秦王这才开口说话,再次朝姜妧递过手。
  姜妧顿了片刻,才站直身子不再依偎姜姮,握住秦王递来的手,却是别过头不看他,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秦王捏捏她手,温声道:“好了,别气了,随我回家。”
  又对姜姮道:“我有几句话对你阿姊说。”
  姜姮便领着春锦避了出去。
  春锦四下望望,到处不见顾峪身影,又问与秦王同来的亲随有否见到顾峪,亲随都道卫国公不曾来。
  春锦听罢,惊喜道:“家主竟然真的没来?”
  又去对姜姮说:“姑娘,家主竟然说话算话,真的没有来呀。”
  姜姮亦是笑了下,没有说话。
  自慈云庵回京,姜妧和姜姮同乘一辆马车,才走出没多远,便见庵内起了一处浓烟。
  “姑娘,你看那里着火了!”
  姜姮闻言,掀开窗帷顺着春锦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觉得那就是姜妧曾经住的厢房。
  “阿姊,那是不是……”
  姜姮的话还没有问完,姜妧已然闭上眼睛,泪如雨下,摇头道:“阿姮,别问了。”
  归义夫人今日终究是死了,韦贵妃想要她的性命,秦王能保她性命,但不保她身份。
  她输了,一番算计思量,最后一败涂地。
  被逼至慈云庵,她仍然是不甘心的,她觉得还能东山再起,可是秦王连续数月不曾来过庵中寻她,她就有些心慌了。
  她高估了秦王对她的情意。
  除夕归家,她见了秦王,那之后连续用了几日助孕的温汤,好在如她所愿有了身孕,可是,还没等她与秦王坦白,就被韦贵妃识破……
  而今只有秦王能保她,秦王已然禀明圣上,她今后可以大大方方在秦王府安胎待产,但是,也要永远偷偷摸摸,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身份。
  “阿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姜妧反应,姜姮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伸臂抱住她柔声安慰。
  “阿姮,谢谢你,你帮我良多,我……”
  从她回到神都身陷囹圄,到而今险些丧命,都是姜姮在帮她,她是将她当作亲身的胞姊在关心呵护,虽然他们二人自幼没有长在一处,虽然父母兄长都更偏心她而忽视阿姮,她也未曾怨恨于她……
  “阿姮,你为何这般帮我……”姜妧受之有愧。
  姜姮微微叹了一息,温声道:“你是我阿姊啊。”
  家中唯一一个没有斥责过她,没有总是说她这里错那里也错的人,便是在她与父亲反目后,还送来生辰礼物邀她叙话的人。
  或许她生就这副八面玲珑的性子,对谁都能笑面相迎,但姜姮始终相信,在某些时候,她有将自己当作亲妹妹说过一些真心的话。
  她幼时就知自己有位人人称赞的好姐姐,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多想成为她,被众星拱月,被明珠在掌,被父母兄长当作夸耀神都的荣光。
  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她多在意这位阿姊,多欢喜有这样一个阿姊。
  “阿姮……”姜妧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其实,我从未对卫国公动过心,及笄宴上那幅牡丹图,是随手一画而已。”
  “你说卫国公总是对你叫我的小字,但是,他对我,从未叫过我的小字。”
  “我早就知道,在你代我去坐牢时就知道,他对我无意了,他剥得那一鞶囊的扁桃仁,根本不是为我。”
  姜姮目光一滞。
  阿姊竟然从未对顾峪动过心,连那幅顾峪珍而重之、珍藏多年的牡丹图都是随手一画,不是有意相赠?
  若叫顾峪知道了,怕不是……他而今因为不能生子的隐疾常常沮丧地抬不起头来,再知道这事,恐怕更要自暴自弃了。
  “阿姊,都过去了,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去跟卫国公说。”姜姮小声叮嘱道。
  马车外,傍车而行的顾峪听见这声用心良苦的叮咛,不觉挑了挑眉梢。
  想到姜妧的某句话,忽而又拧眉。
  他指甲都磨平了才剥的一鞶囊的扁桃仁,姜姮竟然一个没吃,都给她阿姊了?
  第68章
  姜姮是下车时才发现顾峪在旁的。
  “你何时来的?”可有听见她与胞姊说的话?
  顾峪的思虑却不在此, 不想女郎误解他是来见姜妧的,主动解释道:“我今日回家早,听说你去了慈云庵, 就过来了。”
  “哦。”姜姮温温笑了下, 当着阿姊和秦王的面不好问太多,这般应了一声便要跃下马车。
  她才半蹲下身子,腰上就横过来一只手臂,揽着她轻轻松松提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如今已是三月春暖,陌上花开,马背上的风景要比马车里好看得多。
  当着秦王和王府一众亲随的面,众目睽睽,顾峪就这般提着她放在了他的马背上。
  虽然时下不乏夫妇同乘游春,但姜姮脸皮薄, 不习惯当着外人如此亲密之态,脸颊顿如火烧, 低头盯着浓密的马鬃,双腿一夹马腹, 示意马儿快走,好逃开现下这么多双眼睛。
  顾峪却控着缰绳勒马, 以为女郎着急走,为免她又擅自驱马, 双臂交叉握于她腰前,双腿不动声色地撑在她两脚内侧, 不给她夹马腹的机会。
  他就以这般姿态勒马回转,复回到秦王面前,说道:“我想休沐几日,你之前说的事暂且放放, 左右今年已然来不及了。”
  “几日?”秦王问道。
  顾峪盘算了下,说道:“十来日吧。”
  秦王不太想帮他告假,“这么久,是要去做什么?”
  顾峪直言:“游春。”
  “什么?游春?”秦王疑心自己听错了,堂堂卫国公,当朝一品大员,告假十来日,就是要去游春?
  他们皇子亲王,不,他父皇都不敢这么多日不上朝去游春。
  “太长了,准你五日。”秦王说道。
  “不够,最少十二日。”顾峪说罢,也不等秦王再说,拨马离开,“就这么定了,你替我告假。”
  秦王无奈地应了声“好”,看着顾峪背影,玩笑着嘟囔了句:“没出息。”
  一转头,见姜妧微微挑着窗帷,自一条窄狭的缝隙中探出目光,也看着已经行远的顾峪夫妇。
  良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秦王皱眉,拨马至那窗帷外,“怎么,后悔了?”
  姜妧不语,默默放下窗帷。
  “王府的花园里,春景亦不错,你若烦闷,多去园中逛逛。”
  秦王默了会儿,还是隔着窗帷这般意在哄慰地说了句。
  马车内还是没有言语,秦王微微叹了一息,翻身下马亦登上马车。
  “我知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心情约是不好,但我不比顾承洲,他告假,我就得更忙,不可能像他那般任性十来日不上朝,你向来懂事,难道要与我闹这些?”
  不管姜妧曾经如何说不想怀上他的孩子,也不管她这次怀上孩子到底是不小心还是别有用心,总归她有了他的孩子,总归,他也决定不再追究过往,好生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她原本也有机会嫁得顾峪这样的夫君,不管因为何等思虑选了他,他总不能让她太过后悔。
  “好了,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等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会给你个名分。”秦王握着她手捏了捏,要她别再气了。
  姜妧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说:“你不疑我为何会怀上你的孩子么?”
  她知秦王心中必定会有猜忌,与其闭口不提,成为他心中一根被人算计耿耿于怀的刺,不如现在就说开。
  秦王不打算追究,但女郎既主动提了,他也不回避,等着她继续说。
  “是我故意的。”姜妧神色淡漠,“你一次都没有去庵中看过我,我害怕了。”
  “我从前以为,我能把控你我之间的事,以为就算不能把控,你对我没有情意了,不要我了,我也会无所谓,大不了继续做我的归义夫人,可是真正到了慈云庵,我才发现我把控不了,我心慌,我怕你不要我……”
  “我想你,我只能想方设法来见你,是我算计你,我为了怀上你的孩子,连续喝了两个多月的药,见你前就开始喝,见你后继续喝,可是后来,我如愿了,怀上了你的孩子,我又不敢叫你知道,我怕你恨我算计你,怕你会逼我打掉这个孩子……”
  她垂眸,泪水凝结成珠,挂在眼睫上颤了颤,又吧嗒落下,破碎在男人有些粗砺的手背上。
  秦王就算此前多少有些介怀她的算计,此刻也完全气消了。
  她千方百计,都只是因为想他,怕他不要她而已。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解风情到去惩罚女郎因爱意而生的算计,何况那算计于他,实在无关痛痒。
  “好了,我知道,不怪你。”秦王揽了她的肩膀把人按在怀中。
  姜妧抽噎了会儿,很快抹去眼泪,对秦王求道:“阿姮为了救我,失手打伤了一个宫婢,你能否叫那些宫人闭嘴,不要让贵妃娘娘知晓与阿姮有关,我不希望她因为我被贵妃娘娘记恨。”
  秦王颔首,“放心,我会处置。”
  ······
  “你真打算告假十来日?”
  姜姮也从未见过顾峪因为何事如此荒废公务,亦不能相信他告假的因由就是游春,怕不是又和秦王商量好,借着告假游春,悄悄地谋些大事吧?
  顾峪颔首,和她说了这十二日的打算。
  何时出发,何时到何地驿店,有何风景可赏,停留几日再至下个地点,返程路线为何,他都像处理公务一般,计划地周密详尽,一清二楚。
  还真是要带她去游春。
  “你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姜姮自言自语地嘟哝,并不是询问男人,顾峪却道:“大夫说,三月春盛,阳气足,游玩赏春也能治病。”
  一提治病,姜姮顺从地闭了嘴。
  默了会儿,想到自己在慈云庵中与韦贵妃的人对峙,拿花瓶砸了人,尚不知那宫婢是生是死,万一韦贵妃追究……
  “我有一事和你说,你先别告假。”姜姮说了砸晕宫婢的事,“那些人到底受命韦贵妃,我怕秦王都没权处置,你看,可需我进宫去向韦贵妃赔个不是?”
  顾峪道:“不必,他们对你无礼在先,你没错。”
  又是这句“你没错”,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是一句“你没错”。论对错,她自是没错,这不是怕韦贵妃记恨她迁怒他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