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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10节

  小骆氏眼睛一明,“就是,她的香行查了么,生意场最方便藏污纳垢,她要是藏到那里,咱们这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什么呀!”
  成平听出小骆氏的不甘心,什么姜家、观音寺、香行之语,不过都是她不甘于此结果的借口,她总不能真按她说的挨个去查,略加思量,说道:“若要查别的地方,得有切实证据才行,大夫人可有证据?”
  小骆氏面生不悦,委屈地哀叹连连:“也怪我,光顾着忙其他事,到现在才对牡丹园的账,证据只我自己心里清楚,拿不出来,倒显得我坏心肠污蔑旁人。”
  “但是,那几株牡丹,不光我一个人觉得不值那高价,许多夫人都觉得价格离谱,我也是听了其他夫人的话,才反应过来的。”
  口说无凭,无从查证,成平遂也不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小骆氏见成平这态度,心里暗骂一句狗仗人势,面上却好生说道:“我想起来了,前两日我还见三弟妹去她的香行了呢,揣着一个包裹,沉甸甸的。”
  说罢又叫来自己的丫鬟附和作证。
  这话听来有几分真确,且看小骆氏多番挑剔,就是不肯认眼下核查结果,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成平自知多说无用,起身辞道:“大夫人所言,婢子会如实禀与家主,请家主定夺。”
  成平去到凝和院,原话学给了顾峪。
  “说三夫人把钱藏去姜家、观音寺之语,应当是虚妄气话,唯有香行那里,瞧着大夫人不像说谎。”
  顾峪默然片刻,正色道:“既查了,便查个清楚干净,香行那里也只管查一查。”
  成平面露为难,“香行是夫人的嫁资,婢子去查账,怕夫人不允。”
  且真查起来,不只是查账那么简单,还要开库查钱查货,知道的是他们自查,不知道的,还当香行犯了事,惹来官府抄没。
  顾峪轻叩蹀躞带上系着的短刀,定定道:“就说,是我的命令。”
  成平遂带着话去了凝和院。
  姜姮听罢,未及表态,春锦已恼火道:“凭什么查香行?大夫人指哪里就打哪里么?国公爷就如此信不过我家姑娘?”
  成平也知其中不妥,并不与春锦言语相抗,只好声替自家主子辩解道:“家主并非信不过夫人,只是大夫人言之凿凿,家主若置之不理,难免有护短之嫌。”
  姜姮唇角不觉扯起一丝冷冷清清的笑,不是信不过,那是什么?
  细想来,她和顾峪之间又哪里谈得上信任?
  顾峪说,只要她是干净的,不会任由长嫂诬陷她,不查清楚,他如何确保她是干净的?
  他只相信成平的结果。
  “那就查吧。”姜姮温温地说:“我带你去。”
  “夫人”,成平上前一步拦住姜姮脚步,恭敬道:“不劳您亲自去,只需给我一封手书,请掌柜配合就好。”
  姜姮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避嫌的意思?
  怕她去了,与掌柜里应外合,使手段么?
  姜姮又淡淡笑了下,不发一言,乖乖写了手书交给成平。
  此后两三日,成平都没再过来,顾峪也没有来,至于香行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递进来。
  直到进入五月的第一个夜晚,姜姮正坐在灯下抄写佛经,顾峪来了。
  姜姮没有起身相迎,依旧静静坐在那里,状作全神贯注抄经,男人也没有打扰,在书案旁坐下,也翻出一卷书来看。
  女郎穿着身月白缎面寝衣,早卸了头面,只用一朵牡丹绢花簪子松松绾了团髻偏在脖颈一侧,灯火摇曳,打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像月光笼罩下的霜雪,难得一见的好景好物。
  顾峪手执书卷,目光却越过翻开的书卷落在女郎身上,望见她懒懒散散地坐着,一手执笔书写,一手托腮,一截细白的脖颈微微歪着,莫名好看勾人。
  烛台里的灯油燃了一层又一层,夜色渐渐深寂,女郎依旧坐在那里虔诚地抄经。
  她明明早就换上了寝衣,瞧着眉目也早有困顿之色,可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去睡。
  是在和他置气吧?
  她总是如此,总是拿着一副温温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不吵不闹,闷不吭声地和他赌气。
  “灵鹿。”他又这样叫她。
  姜姮眼睫轻轻颤了下,没有回应,也没有抬眼看他。
  每次与她说话,只有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才不那么冷,才像一个夫君。
  想必,香行的账、货、钱都查过了,她是干净的,他才来了。
  “你取一百两,做什么?”男人忽然问,夜色清寂,压得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姜姮微微一愣,倏尔想起,他查了香行的账目,当是知道她刚刚支取了一百两银子。她资助寒门世子的钱从不记什么细账,因此香行掌柜那里只能看到她何时取钱,却看不到她取钱何用。
  她以为他不会问的,毕竟是支取,又不是存入,没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姜姮不语,便又听男人肃声告诫道:“你胞姊的事牵涉众多,不是私与钱财就能解决的,你们不要病急乱投医,反而害了她。”
  原来,他以为,她要用那些钱去贿赂什么人,怕她轻举妄动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阿姊。
  “我取钱,与阿姊无关。”姜姮安静地说罢,没有再多解释。
  “那是,做什么?”
  良久,男人淡着脸,固执地问道。
  第10章
  “那是,做什么?”男人淡着脸,固执地问。
  姜姮默然思量。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花在哪里都要有迹可循,她若随便寻个借口搪塞他,以男人缜密机警的性子,果真去查核,识破她在说谎,恐怕又要像上回一样发怒。若再恼了非要寻根究底,查到燕荣身上……
  姜姮轻轻吸了口气,不能骗他,也不能告诉他,到底该怎样应付他……
  女郎心中辗转反侧,面上依旧沉静从容,不自觉地放下托着脸颊的手,端正坐姿,继续抄写佛经。
  这模样看在男人眼中,便是故意不答他的话。
  今夜自他进门,她就在与他置气,没有起身迎他,也不曾主动跟他说一句话,甚至强忍困顿也要坐在那里不肯去睡,都是在与他置气。
  气他查她的账,查她的嫁资。
  一番核查下来,她干干净净,确是长嫂空口白牙诬陷于她,她生气,与他赌气,都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处,男人惯来沉肃的眉目稍稍去了几分冷意,看一眼经案旁的女郎,主动说道:“歇吧。”
  说完,先一步去了内寝。
  姜姮愣住,讶异于他这回竟如此轻易,放弃要一个答复了?
  “过来。”
  女郎尚在忖度着男人的反应,听他又像平日里这般说了一句。
  姜姮抿抿唇,想搬出抄经做借口,话正在喉咙里转着,尚未说出口,又听男人道:“把我的寝衣拿过来。”
  他的寝衣就在内寝放着,并不隐蔽,他自己应当能找到的,可他既这般说了,姜姮便不能再拒,只好放下笔去内寝伺候。
  才为他宽下外衣,姜姮正要转身去拿寝衣,又被男人握住手腕,不及反应的下一刻,便被拦腰抱起,入榻的一瞬,男人抵了过来。
  像从前一样,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就凭着一身皮糙肉厚的蛮力,闯开,入城,征伐。
  姜姮皱眉,咬唇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又把脸偏向一侧,又被男人捏着下巴掰了回来,要她望着他。
  他的节奏一向迅疾,很快就驱散了蛮横闯来的不适,姜姮白净的面庞上,又泛出粉润的潮红,像雨后初初吐蕊的桃花。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深沉的像一轮能把人吞没的漩涡。
  “灵鹿。”他掐着她的下巴,粗砺的指尖明显收着力道,约是怕弄痛了她,轻轻地,却也贪婪地摩挲着。
  姜姮咬唇不语,闭上眼睛承受着他越来越热烈的火。
  男人终于心满意足时,姜姮早已汗湿全身,散落的发丝粘在雪白的脖颈上,脸上因男人而起的潮粉色尚未褪去,浑身软得像一滩水,有心去擦洗一番,奈何实在没有力气。
  男人倒是依旧身轻如燕,兀自下榻走了。
  待他离去,姜姮才唤蕊珠和春锦进来为她擦洗,擦洗毕,正要睡去,男人又回来了,在她外侧躺下,默然片刻,忽揽着她肩膀把人拢起来,贴在她胸膛。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胰味,清清爽爽,原来这一会儿,他是沐浴去了。
  “那些银子,到底做什么了?”这还是头一回,他如此温和地与她说话。
  姜姮本以为他不会再追问了,不曾想原是缓兵之计,但她这会儿累极乏极,无力思忖应付,随口道:“花了。”
  说罢,等了好一会儿,男人竟没再追问到底花哪儿了。
  姜姮亦无暇多思,迷迷糊糊渐入睡梦之际,又听男人温温沉沉地开口:“以后每个月例银二十两,你不必再去香行支取钱财。”
  姜姮睁眼,想要抬起头来,又被男人按下重新贴在他胸膛,粗砺的指尖在她脖颈上摩挲,循序渐进地往下移着。
  “早年家贫,长嫂节俭惯了,例银少了些,并非有意针对你,你不要记恨她。”男人继续说道。
  三两例银对寻常人家来说确实不算少,而且裁衣、备礼等等一应花销由府中统一开支,例银只是用作零花,姜姮物欲不高,虽然月无遗财,但也够花,从没因为这个埋怨过小骆氏。顾峪特意这般开解一句,想必是以为三两例银裹不住她的花销,她才会从香行取钱。
  姜姮没有解释,顺着他话轻轻“嗯”了声,想了想,柔声道:“多谢夫君。”
  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手顿了下,看了看她汗湿未干的头发,停了动作,“歇吧。”
  他的手刚从她脖颈前离开,女郎便翻身离开他胸膛,往里侧挪挪身子,抱着被子偎了偎,没有了动静。
  顾峪想,她的气应该消了吧?
  三两例银实少,她大概零零碎碎积攒了不少欠账,前两日才从香行取钱一并还了,始终不肯告诉他,约是怕他斥责她奢靡。
  ···
  夜半,姜姮睡梦正酣,忽听急促的叮当一片,睁眼瞧,见是男人已经穿好衣裳,正系着蹀躞带。
  “夫君,怎么了?”姜姮坐起来,问道。
  男人却无暇与她多言,一面系着蹀躞带,大步离去。
  待他走了,蕊珠才来说道:“夫人,听来人禀,七姑娘在狱中病了。”
  顾峪直到第二日的夜晚才回,回来之后脸色很沉,看得出,他心情很差。
  姜姮想,大约是因为阿姊的病。
  “我阿姊是什么病,严重么?”
  姜姮是寻常问话,不想顾峪听了,却皱起眉,盯着她看了会儿,厉声告诫道:“告诉姜家人,这件事不要打听,你们就当不知她生病。”
  姜姮不免诧异,揣度着阿姊到底何病令男人如此……气愤又谨慎,思量之际,又听男人警告:“我说话,你可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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