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军医官应声而去。
白凤轩摸了摸沈怀景的额头,还烫着,脸也红着。如今这般仔细看,倒是比八年前瘦了许多,皮肤也没从前白了,也不知道这八年,他在国外都怎么过的。
不是说娶了媳妇了吗?
媳妇也就把你照顾成这样?
白凤轩在心里想着,手指轻轻地推开了沈怀景皱着的眉头。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拉长了夜的深邃。
罗天逸回到军营已是半夜,白凤轩还没有睡,就在团部里等着。
“气也撒够了,这事就过了吧。”
白凤轩先开的口。
罗天逸轻哼了一声,坐下来,自己点了支烟。
吐出烟圈时,他的目光也就落在白凤轩的脸上。
看了有那么几分钟,这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我的人,自然是留在我身边。”
白凤轩答得理所当然。
罗天逸点点头,似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又抽了一口烟,“他姐姐死之前去求过市府的一个人,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我猜,应该是被......”
话说了半截,罗天逸看着白凤轩打了住,口风一改,“都他妈禽兽。市府那个狗东西是,你也一样。”
“白凤轩,你是发情的狗吗?他昨晚发烧都只剩半条命了,你还能把他吃干抹净?”
面对罗天逸的质问,白凤轩倒是很坦然,“他本来就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他妈有病!”罗天逸再骂。
“我一直有病,你不知道吗?”
“草!”
罗天逸跟白凤轩认识很多年,亦是过命的兄弟,白凤轩什么都好,脑子精明,做事也是稳准狠,带兵更是有一套。但是,不沾上沈怀景,他就是英明神武睿智的统帅 ,但只要沾上沈怀景,那就是个蠢货。
“人呢?”白凤轩也不在意罗天逸的骂。
“让人盯着,不会跑。你想亲自动手?”
罗天逸太了解白凤轩了。
所以,哪怕跟白凤轩吵成那样,哪怕知道白凤轩已经决定插手管沈怀景的事让他很火大,但该为白凤轩提前做的事,他一件也不含糊。
虽然做这些,他很不情愿,也觉得这是在让白凤轩这个蠢货走上一条更蠢的路,但他依旧做了。
“等他好了,他自己动手吧。”
白凤轩这话说得很轻。
但罗天逸的心头却不由得颤了颤。
“你让他动手?他一个没经过风浪的小白兔,他下得去手吗?他敢下手吗?他怕是除了哭,除了骂,连给那人两刀都不敢。”
“你小瞧他了。他冲我下刀的时候,手狠着呢。”
罗天逸无言以对。
他觉得,再跟白凤轩聊沈怀景,他就是狗。
沈怀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也知道一直昏昏沉沉,而且噩梦连连。
噩梦里既有对他用强的白凤轩,也有父亲的打骂,还有姐姐的哭声,哭得那么惨,哭得让人心碎。
还在回首梦境里的那些场面,门就被推开了。军医官端着饭菜进来,看到他醒了,立马把饭菜放在一边,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沈少爷,总算是退烧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其实,他不只昨天没有吃东西,他来等白凤轩那天也没有吃东西。
军医官扶了他起来,又给他披上了外套,“团长刚刚还问起你,你晕睡着,是不知道,团长一夜都守着你,到天亮了才去睡了两个小时......”
正说话,白凤轩就进来了,军医官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白凤轩看了一眼他惨白的脸,还有那不带多少血色的唇瓣,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粥,又夹了点小菜放上,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张嘴!”
沈怀景别过头去。
“听话,张嘴!”白凤轩的口气还算温柔,像是哄孩子一般。
他越是这般,沈怀景越是不想理他。羞愤多一些,恨意也不少,但当初来求人时,其实也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但真的变成了这样,他心头仍旧难受,仍旧有些过不去的坎。
他不是冲白凤轩,他是冲自己。
多么无能,多么下贱,才能求着男人睡自己。
“沈少爷,我的脾气不好,也没有多少耐心。我不想弄伤你,所以,你最好听话。我或许是舍不得把你给弄伤,但我不介意拿陆昭文出气。”
满满的危险,仿佛又给沈怀景吃下了一颗苦果,他只能像个木偶一般,张开了嘴,任由食物滑进嘴里,却吃不出食物的滋味。
第7章 回不了头
又养了两日,沈怀景的身子已然大好,屁股上的疼也渐渐消逝。
虽然每次白凤轩给他上药,都会让他想起那夜的事,起上无数次杀心。他明明说了,自己可以上药,但每次都被按在那里,屈辱得想死。
当然,死之前,得拉着白凤轩一起下地狱。
那夜发生的事,这几日大概也都想了起来。
这是一桩交易,他安慰自己。
只有这样,可以让心里好受一点。
好歹是保住了姐夫的命。
“你姐姐的事,陆昭文还不知道。等你身子再好些,我找人把你姐姐安葬了,总那么放着,也不是个事。你那外甥女和老管家我已让人安置好,不必担心。”
去监狱的路上,白凤轩这般与他说。
沈怀景没有吱声。
他原本是想,把姐夫救出来,再给姐姐下葬,好歹让姐夫看姐姐最后一眼。
但看白凤轩这意思,是不会把姐夫放出来的。
回到江城的那三天,他也想过办法,想去监狱见姐夫,但终不得愿。如今要去见姐夫了,他心里反倒有些慌乱。
穿过层层铁门,走入监狱的深处,耳边回响着下车前白凤轩的话,“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极了八年前一直关照他的时候。
可是,他已然见过了他凶残的一面,这点温柔,仿佛假相一般。
此刻,坐在这囚笼里,听着脚镣的声音越来越近,回头看去,一脸憔悴的陆昭文被带了进来。
两个看守的士兵站在门口,离着他们有一段距离,沈怀景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姐夫!”
二人双手相握,陆昭文的眼泪先下来,“小景,你不该呀......”
就这么一句,沈怀景的心便像被人拿了根糙木棍,瞬间给捅穿,鲜血流在了腹腔里,别人看不见,自己却觉得疼得要命。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得陆昭文紧了些,强忍着心情的起伏,“姐夫,先坐下说吧。”
他的声音有点颤,但他努力克制了。
姐夫已然知道他与白凤轩的事。不用说,肯定是白凤轩那张破嘴。
他大概能想象,白凤轩会在姐夫面前把他说得如何不堪,如何的下贱,如何的不要脸。
那种被人扒光了衣服,不着寸缕,还得示众游街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吧。
“小景,你糊涂啊!”陆昭文泣不成声。
沈怀景看着这样的陆昭文,劝慰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头涌出了无数的鲜血,他连苦笑一声都不敢,只是这样愣愣地坐着。
“你怎么能跟他......白凤轩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赶紧走,带着你姐跟小元,离开江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我不过就是一条命,他们拿去便是,小景,你不能毁在白凤轩手里呀......”
陆昭文越是那样说,沈怀景越觉得自己不堪。
他把手从陆昭文手里缩回来,“姐夫,三个月前,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说,你跟父亲与土匪勾结,是真的吗?”
沈怀景此刻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他想让自己冷静,清醒。难得能与姐夫见一面,如果此刻不问,他不确定下一次再能见面是什么时候。
“小景,别问,也别管。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带着你姐和小元走,只要你们好好的,那些事都不重要了。你听我说,”陆昭文有些着急地抓了沈怀景的手臂,像是怕站在门口的狱警听到,凑到沈怀景耳边低语,“带你姐姐跟小元去广州,我在那边开了个账户,印信就放在......”
后面的声音更低了,只有沈怀景才能听清楚。
“姐夫,我不会走的。而且,我现在也走不了。”
沈怀景说的是实话。
白凤轩怎么可能放他走呢?
为了救陆昭文,他已经把自己搭进去了,陆昭文的命暂时保住了,他要真走了,以白凤轩的性格,定然会立马弄死陆昭文。
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你......你都是成家了的人,难道你还真想跟白凤轩那种人......”后面的话更难听,陆昭文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成家?
沈怀景微微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姐夫,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所以,你好好活着。为了我,也为了小元,还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