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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第946节

  说完,他汗涔涔地看着少女。
  少女这双眼睛清澈明亮,微微含着笑,分明比不笑要好,可齐咏越看越心惊。
  他忽的发现,她若坏心情,他怕。
  她若好心情,他更怕。
  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呐!
  夏昭衣道:“齐咏,你会写话本吗?”
  齐咏一愣,没想到她能将话题拐得如此九曲十八弯。
  “阿梨将军,何意?”
  “你们文人,多少都爱听说书,你自己会写吗?”
  “我倒是……写过一点的。”
  “好,”夏昭衣笑道,“我给你笔,再给你一张白纸,三州之北至衡香以南这千里长川和平野,你想写什么故事,便写什么。”
  齐咏不明所以,和身旁的男人们互相对望数眼。
  “阿梨将军,什么叫……想写什么故事,便是什么?”
  “你们刚才说的很让人心动,可你们细想,我若半个俘兵都不还你们,你们好像会在阻止恩义公北派兵马这件事上更出力吧?”
  几个男人大惊。
  他们好像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段时间对方总是爱理不理,原来是,是打得这算盘!
  “阿梨将军!你,你!!”齐咏张口结舌。
  “我什么呢,”夏昭衣微笑,“我给你纸笔,由你书写这话本,再陪你登台唱大戏,如此给足面子和排场,有何不好?”
  齐咏一直举着的双手开始颤抖,作揖之手拧作拳头,手指在另一只手背上划出血来。
  他此时心境纷繁多变,短短瞬息,已从这几日被冷落的气恼无助、交流谈话时的词穷绝望,转成发现对方要利用他后的狂怒,再变成现在难以言说的愕然和震惊。
  他看过千百本兵书,研究了无数战事谋略,从没见过拉着敌军一起演戏的兵法,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人能将各方势力牵制得如此游刃有余。
  以及,齐咏这才发现,衡香看似屯兵十万,实际这月余,却无一场正规意义上的战事发生。
  三州兵马北上,无事发生。
  游州大军南下,安然过境,亦无事发生。
  兵力、兵器、兵势、出师之名,她皆有。
  可就是不动一场干戈。
  所谓善胜敌者,胜于无形。
  上战与无战,不战,而屈人之兵。
  甚至,她还放过了犯她之地的陈西华和他齐咏,因为她大可不必给他这面子,还陪他过家家般演戏。
  她大可直接书信至恩义公跟前,嘲笑他和陈将军之无能。
  恩义公在大怒之下,能当场挥刀,将他们一刀砍了。
  什么牵制、演戏,凭她的军事才华,凭她手中的精锐,别说平掉举兵前来的三州兵,就是直接南下平了恩义公的所有地盘,齐咏都确信,她不仅能做到,还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能做到。
  随齐咏一起来的男人们还在气愤发怒,却听到齐咏的声音颤抖响起:“阿梨将军……不仅有大智、大慧,阿梨将军还是大气、大仁之人。定鑫,拜服!”
  他再度要跪,被詹宁拦住。
  “我们二小姐不兴这一套,好端端的人,跪啥跪!”
  齐咏抬头看他,再看向少女,眼眶骤然一红,抬手一揖:“有阿梨将军在,为世之大幸!”
  第1275章 世子嘴脸
  “砰”地一声。
  郭观将桌上的砚台扫去地上。
  砚台里面还有墨,登时将方毡给破脏。
  小楛才放下茶水,见状“哎呀”一声,赶去清理。
  但是来不及了,东平学府所提供的都是上好的锦州墨,早已渗透方毡。
  “先生呀……”小楛抬头担忧地看去。
  郭观眼神发直,在案几后坐下,呆呆地看着窗外残余的夕阳。
  小楛跟了郭观好几年,第一次瞧见他这么失态失魂。
  “先生?”
  “郑北世子,来者不善。”郭观喃喃道。
  他本以为看到希望,但一日下来,他渐渐发现,他的处境竟越来越不妙。
  对方看似没将他放在眼中,但不提他便好,一提他,或他一旦有什么举止,赵琙那各种各样的言辞,便像箭矢一般,唰唰射了过来。
  从话里有话,话里有刺,话里有套的阴阳怪气,到最后干脆敞开手脚的羞辱和指责,夹枪带棒。
  那叫什么嘴脸!
  尤其是刚才,他被对方带到语境中去,不慎说错几个字眼,赵琙竟就直接将茶杯给摔了。
  全场目光瞬间瞪来,郭观头皮发麻,如坐针毡,万箭穿心。
  他似乎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可以被逼疯。
  一直一来,郭观都觉得自己和那些先生们不是一类人。
  那些从帝京而来的国学先生自以为高人一等,但在他郭观眼中,什么都不是。
  他的主公更尊贵,更尊荣,而他是他主公身边的心腹,跟随多年,鞍前马后。
  他们可与天地对话,超越古今,跨越生死,颠覆伦常,何其英伟!
  区区一个东平学府?
  算得了什么?
  结果今日这种种,郭观头一次意识到,他自诩清高,一直看不上那些等闲人,却,却也是个浅薄的,会被旁人的言语和神情所影响的。
  哪里……哪里遭得住啊!
  “先生,喝杯茶吧。”小楛端来茶水。
  郭观没动,双手搓了会儿脸,问道:“你今日出府了?”
  “出去了。”
  “有人拦你吗?”
  “无。”
  “出城呢?”
  “也出去了。”
  “也无人拦你?”
  “嗯。”
  郭观朝他看去:“什么都没发生?”
  “没,先生。”
  “这是怎么了。”郭观喃喃,端起他递来的茶。
  平日郭观最喜喝茶,这会儿食之无味,一口下去觉得寡淡,放了回去。
  “那你出城,可探听到了什么。”郭观问道。
  “无,原定的几个联络之处都已无人。我便去路旁的露天老茶肆中打听,一番旁敲侧击,什么都打听不到。”
  郭观拢眉:“都打听了什么?”
  “西朱村的陈家,还有临碧乡的陈家。”
  郭观沉了口气,道:“西朱村的老宅不是早就出事了。”
  “嗯,眼下没有新动静,临碧乡的陈家也没有,看来是好事。”
  好事吗?
  郭观心里面重复着。
  不,他不这么觉得。
  那少女太可怕了,手段复杂,诡计多端,而且,她特别能沉得住气。
  越平静,未见得便是无事发生……
  可若不平静,那情况岂不更糟糕?
  郭观忽觉头疼,一根突突跳着的筋在他脑中不安生。
  他抬手去按,却越跳越凶,另一只手的茶盏险些摔地。
  “先生!”小楛大惊。
  “被气的,不用急。”郭观边揉着脑袋边道。
  几道敲门声忽然响起。
  “又见先生,邱先生请您过去赴宴。”
  小楛皱眉,道:“先生,您身体不适,我去回了。”
  郭观点点头。
  小楛过去开门,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小楛脸上神情好一些了:“是你啊,我差点没听出你的声音。”
  郭观以为是谁,回过头去,却见是董延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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