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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第841节

  众人大惊,忙举起弩箭对准声音来源处。
  数支箭矢朝拔步床疾射而去,少女已在出声后的第一瞬间绕边冲来。
  最前面的那人忙侧身将弩箭对去,手腕被用力一折,同时少女另一只手的臂膀击打在他的面部,紧跟着他的下盘被踢飞,撞向了自己的同伴。
  几支弩箭就近射出,准头完全偏离,有人抽出匕首,却是给对方提供武器。
  少女并未夺刃,而是借力打力,借势刺砍。
  与她近身缠斗的六个黑衣人不仅没有数量上的优势,力量和个头上的优势也完全施展不出。
  战斗以少女抓着一个黑衣人的手腕,助他朝前之势加速,刺入他同伴的身体而告终。
  六个黑衣人倒了五个,最后一个被夏昭衣抓着手腕的黑衣人,被她以诡异的角度踹碎膝盖,跌趴在地。
  空中一细鞭声轻起,千丝碧似软蛇,缠上这个黑衣人的脖颈,迫使他抬头。
  “那名陈又见,郭观先生,他的陈,可是这家的陈?”少女在幽光里的声音冰冷似幽冥深渊中而出。
  男人被勒得窒息,眉眼皱成一团:“阿,梨!”
  “今夜专门在此等我,可是为了报飞霜阁之仇?”
  男人忽然伸手去抓地上的匕首,想要朝自己刺去,他脖子上的千丝碧却更为灵活,“啪”一声离开他的脖子,击向他手背。
  夏昭衣寒声道:“别逼我断了你们所有人的手脚,再将你们带回去严刑逼供。其他人余生是健全还是苟活,全看你一念之间。”
  男人咆哮怒吼,撑起身子朝她扑去。
  夏昭衣足尖一挑,匕首自地上弹起,她纤手一握,迎上前去。
  夜色寂寂,陈家老宅里忽然响起的惨烈叫声,把陈家门口的男人们全部吓了一跳。
  所有人惊起,直愣愣看着紧闭的大门。
  “将军不是女的吗?怎么变成了男的?”
  “这不止一个人的叫声!”
  “潘乡长,我们进去吗?!”几个乡绅看向潘乡长。
  潘乡长傻眼,腿在发抖。
  门内这时安静了下来。
  “将,将军?”潘乡长扬声大叫。
  “我在!”夏昭衣回道。
  “在的在的。”
  “还是女的!”
  “她没有命令,我们可以不用进去,对吧。”
  ……
  潘乡长颤颤巍巍地坐了回去。
  众人一团乱,有位置坐的人,也摸着椅子坐了回去。
  良久良久,里面再无动静,忽然,“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
  潘乡长赶忙领着村长里长和乡绅们,快步上前。
  少女手里的火把不见了,指尖下提着一盏小油球灯,另外一只手则抓着一个小包袱。
  在众人的火把下,小包袱隐隐映出一颗人头,那口鼻嘴脸,看得清晰。
  “这,这是人头?!”一人指着包袱惊恐地叫道。
  “假人头,”夏昭衣提起来看了看,“怕吓到你们,才特意包起来。”
  说着,她看向潘乡长:“潘乡长,恐怕这次你不得不进了,那里面有五个潜伏已久,想要暗杀我的人,我一个人搬不了,劳烦你带人将他们送去陈家祠堂,我将有重谢。”
  潘乡长抬眼朝里面看去:“这,这里面……”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已走过一圈了,再无杀手,放心。”
  潘乡长和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怕得,哪里是杀手啊!
  ·
  通渠和封堵水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人手充足,且干活卖力。
  眼下的城南都卫府,最多得便是人数和用不完的劲。
  士兵们出城带足了工具,没带够的就去附近“借”。
  他们平日里横行惯了,无人敢不借。
  几千人分工,挖渠的挖渠,挑泥的挑泥。衡香府外的这片乡郊,被六百多支火把给点得亮如白昼。
  陈家祠堂前的几具尸骨都被捡起,按照人形拼凑,不时有人在商量这块骨头应该放哪,这一块又该摆在何处。
  詹宁听着他们的声音,目光一直焦急地眺着东方。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詹宁回过身去,看清为首勒马之人在云云灯火下的清俊眉眼,顿然上前:“沈将军!”
  沈冽一勒缰绳,利落下马,他一落地,随他而来的戴豫等六人也立即下马。
  沈冽湛黑深邃的双眸朝周围看去,没见到她。
  “我家二小姐去东边的村子了,”詹宁道,“说是这座祠堂是陈家的祠堂,而这陈家又很奇怪,二小姐便一个人去了,不让我跟。”
  “去了多久?”沈冽沉声问。
  “有一个时辰了的。”
  沈冽想了想,看向夏昭衣的坐骑:“她未骑马?”
  “对,二小姐徒步跟着乡长他们去的。”
  沈冽翻身上龙鹰,说道:“把她的坐骑牵来,我去寻她。”
  詹宁一喜:“是!”
  二小姐的军令他不敢违,可沈将军又不是夏家军。
  将夏昭衣的坐骑缠在龙鹰之后,詹宁说道:“有劳沈将军了!”
  翟金生他们转身准备上马,戴豫立马拦着,压低声音道:“多事!”
  “跟来。”沈冽却道。
  戴豫抿唇,只好重回马背。
  越近子时,夜风越寒,冷簌簌吹来,令人丝毫不觉这是四月的夏夜。
  夏昭衣离开西朱村,徒步走在乡道上。
  两旁都是庄稼,田地里虫鸣鸟叫,不时有馥郁的橙子花和栀子花的花香飘来。
  走着走着,夏昭衣停下脚步,目光朝遥远的南边眺去。
  第1136章 终有一见
  方才来得路上,潘乡长伸手指着那边的群岭,说那是南五陂,又称归天山。
  夏昭衣早便想来看一看这南五陂了,但是这次一入衡香府,她便被各种事务缠身,脱不开身。
  与南五陂的渊源,得益于王丰年和康剑、徐寅君这半年来张罗出去的人手。
  自今年二月开始,他们有了一批又一批收获,而这南五陂,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发现,是南五陂中被春雨从山上冲下的一具穿着夜行衣和李乾官靴的尸体。
  那尸体附近还有一口棺材,以及尸体身上还有一只前朝样式的银制杯盏。
  夏昭衣本想待三州之兵一了便去南五陂,孰料“那些人”比她更急。
  沈冽带人而来,遥遥便见月下清影,佳人一人,正驻足南望。
  听闻动静,夏昭衣转头望去,以为自己看错。沈冽自马上下来,一袭暗紫深衫在幽光中勾勒出他秀挺颀长的身影,随着步伐渐近,夏昭衣看清他的眉眼,真是他。
  夜风吹开她额前碎发,也吹乱他高垂的一束马尾,他身上专属的笑对清香同被晚风带来。
  戴豫他们皆已下马,但没过来,远远看着他们。
  夏昭衣看到自己的坐骑紫阳,一笑:“你特意来找我的。”
  “怎么站在这里,不回去呢?”沈冽低头看向她的手。
  她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捏着小油球灯。小油球灯上的水苍绶被她缠在手指上,缩到最短,以免小球灯被风乱吹。
  沈冽眼尖,黑眸一凛,将她的左手握起。
  手背上的皮被磨去一层,渗出不少血,不过早已凝固。
  “你受伤了?”沈冽道。
  夏昭衣低头,这道伤是脚下骤然悬空,她借力在石壁上一踩,跃出藏往床上的途中时被擦伤的。
  既然对方大敞着门等她进去,她自然不会客气,但也不会放松警惕,这才有她最快速的应变之力。
  相比起任何会丧命的机关,她在危险重重之中只磨掉这么一层薄皮,已经血赚。
  从自己的手背,夏昭衣看向沈冽指骨分明的长指。
  她的手的确很冷,越发显他的手很烫很热。
  夏昭衣淡淡一笑,拎起另外一只手里的包袱:“你看,这是什么?”
  大风吹出包袱里面的形状,是一颗人头。
  沈冽看了眼,继续关心她的伤:“是怎么受伤的?”
  “里面有很多机关,不小心擦了一层皮,这颗人头就是我在那宅子里发现的。”
  见她一双明眸忽闪忽闪,执着于分享,沈冽不得不配合,黑眸看回人头:“既不是骷髅,又不见包袱沾血,这是泥塑?”
  夏昭衣笑了:“我就爱和聪明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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