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名侍卫捧着腰牌气喘吁吁追上来,脸色发白得厉害:“叶仙子!商仙子!不好了!墨无常他们……在牢里全都暴毙了!”
叶灵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身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淡然,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怎么死的?身上可有外伤?”
侍卫用力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没见任何伤口,牢头刚才去送水,就见他们趴在地上没了气息,摸上去已经凉透了!”
叶灵沉默着看向皇宫深处,烛火的光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冷意——线索断得太巧,显然背后的人早就在盯着墨无常。
她攥了攥手心,心里暗忖:城西破庙……或许现在赶过去,还能找到些没被清理的痕迹。
叶灵攥着佩剑剑柄,目光扫过身旁的同门,语气斩钉截铁:“城西破庙离这儿不远,咱们去一趟。就算找不到活线索,看看那交接地点的环境,也能多几分判断。”
众人应声点头,一行人借着渐沉的暮色往城西赶。
晚风卷着枯草碎屑打在衣摆上,越靠近破庙,周遭的寂静就越浓——连虫鸣声都淡了,只剩脚下石子滚动的“咯吱”声。
到了破庙前,借着天边最后一点霞光,能看见庙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门板上满是蛛网和裂痕。
叶灵率先踏进去,指尖凝起一缕灵光,照亮了庙内的景象:地面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树叶,却有几串新脚印格外显眼。
有男人的粗布鞋印,竟还混着两三个小小的、像是孩童的布鞋底痕迹,只是脚印到庙中央就断了。
庙角的地面上,还留着一小堆未燃尽的黑灰,凑近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香烛的怪异气味,却比寻常香烛多了几分腥气。
“除了这些,没别的了。”一名同门查探完四周,语气带着失望,“看来交接的人早走了,连痕迹都清得差不多。”
叶灵抿着唇,正想开口说“撤”,眼角却瞥见角落里的商惊秋。
她半蹲着身子,千寻谕已经化回了雪白的小狐狸模样,蜷在她的肩窝里,鼻尖轻轻动着,像是在打盹。
商惊秋的指尖正轻轻顺着小狐狸的背毛,目光却落在神像底座的缝隙处,眼神有些发怔,仿佛在听什么看不见的声音。
“惊秋,走了。”叶灵喊了她一声。
商惊秋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在神像后身的石缝上扣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等等。”
她站起身,抱着肩窝里的小狐狸走到神像前,手指在底座边缘摸索了片刻,又用力扣了扣方才触碰的地方——那处的石头竟比别处略松一些。
叶灵好奇地走过去:“你在找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闷响!原本纹丝不动的神像竟缓缓往侧面转动,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土。
待神像停稳,底座下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寒气顺着洞口飘上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叶灵的瞳孔微微一缩,转头看向商惊秋,语气里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
商惊秋抱着小狐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着打混:“刚才蹲在这儿看的时候,觉得底座的缝隙不太对劲,想着试试能不能扣开,没想到真有意外,许是我比你们细心点吧。”
她没提“药药”,只把功劳归给了“细心,实则药药正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这里有能量波动,底下藏着东西”,还悄悄帮她扫描出了地道的位置。
叶灵盯着她看了两秒,虽还有疑惑,却也没再追问——眼下地道在前,查探里面的情况才更重要。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枚发光的“引路灯”,往地道里丢了两枚,淡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通道:通道不算高,只能容两人并肩走,墙壁上覆着薄薄的青苔,脚下的石阶有些湿滑,像是许久没人走,却又在最近被打扫过。
“都小心点,跟紧我。”
叶灵提着剑走在最前面,商惊秋抱着小狐狸跟在她身后,其余同门依次跟上。
走了约莫百来步,通道突然变宽,眼前出现了一间约莫半间屋子大的密室。
密室中央,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铁铸熔炉——炉身黑漆漆的,表面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炉口的灰烬早已冷却,风从地道口吹进来,卷起几缕细灰,露出炉壁内侧嵌着的、细小的骨头碎片。
叶灵一步步走到熔炉前,指尖轻轻触碰到炉身,那冰冷的铁温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盯着炉口那些细碎的骨片,又想起墨无常供词里“找童女”的话,眼底瞬间涌上浓烈的悲愤。
这些碎片,分明是孩童的指骨、趾骨!这熔炉哪里是炼什么丹药法器,分明是用来炼人的!
那些失踪的女童,恐怕早就成了这熔炉里的“燃料”!
她的手指越攥越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群邪修……竟残忍到这种地步。”
第23章 人尸丹
叶灵的指尖仍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密室角落残留的黑褐色血渍与细碎骨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这石壁上的阴邪气息错不了,定是阴傀宗的炼尸之地!”她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怒哼,“为了修为竟如此丧心病狂,在他们眼里,人命竟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商惊秋顺着墙根摸索,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凹陷的暗纹,还没等她反应,脚下的地面骤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机关转动声。
“咔——轰隆!”
身前半人高的黑色熔炉突然震颤,厚重的铁盖“哐当”一声弹开,一股混杂着腐肉、血腥与焦糊的恶臭瞬间铺天盖地涌来,直钻鼻腔。
商惊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踉跄着冲出门外,扶着墙角剧烈地呕吐起来,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这时,淡蓝色的微光从商惊秋袖口飘出,药药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小脸上满是罕见的凝重与怜悯,目光落在那敞着口的熔炉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人类有时候,比最凶的妖兽还残忍。”
它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些活生生的人被扔进去时,每一声哀嚎都会变成丹药的养分,灵魂被熔炉里的邪纹禁锢着,连心底的恨意,最后都成了那‘药’的功效加成。”
商惊秋吐得昏天黑地,眼前阵阵发黑,忽然感觉后背覆上一片温热的触感。
千寻谕不知何时现了人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脊背,一股清冽温润的灵力顺着肌理涌入,像清泉浇灭了胃里的灼烧感。
商惊秋喘息着直起身,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嗓音沙哑:“药药,你刚才……什么意思?”
药药刚要开口,叶灵的脚步声便从密室里传来,她脸色凝重地走到商惊秋身边,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立刻回宗门报告——这绝非普通炼尸,恐怕是阴傀宗新研的害人邪术!”
“确实是邪术,”药药轻叹一声,打断了叶灵的话,声音里满是寒意,“但不是炼尸,是炼丹,人尸丹。”
商惊秋猛地皱眉,指尖攥紧了衣摆。
药药的身影飘到熔炉旁,目光像是穿透了黝黑的炉壁,看到了无数惨死的魂灵。
“他们要活捉十五岁以下的少女,不是杀了再扔进去,是活着推到炉子里,你能想象吗?少女的哀嚎在炉里回荡,□□在烈焰里挣扎,连灵魂都被邪力撕扯着,每一分痛苦、每一丝绝望,都会被熔炉炼化成丹药的养分。”
它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炼出来的就是人尸丹,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能让阴傀宗冒这么大风险用这邪术,定然是宗门里有位高权重之人受了重伤,急着用这丹药续命。”
商惊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人性的黑暗像淬了毒的冰棱,从前只在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此刻却化作熔炉里散不去的恶臭,死死裹住她的呼吸。
她忽然想握紧什么,却只攥住了满手虚空,那点“想做英雄”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连真相都无法说出口”的无力碾得粉碎。
叶灵的手掌落在她肩上,温度隔着衣料传来,带着师姐一贯的沉稳。
商惊秋没说话,只是垂了垂眼,转身跟着她往密室门外走。
脚步挪到门槛时,她还是忍不住顿住,回头望向那口黑沉沉的熔炉。
眼神里裹着不甘,又掺着几分愧疚,像有千斤重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背影绷得笔直,一步步走出了这间染满罪恶的密室,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亡魂的无声控诉上。
叶灵取出传讯符,指尖灵力注入,符纸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宗门得先核验消息,还要商议应对之策,我们得守在这。”
她收了符笔,看向商惊秋。
“一旦离开,阴傀宗的人若折返毁了现场,我们连讨说法的证据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