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陈荷表示大巴挺好。
  正值缅甸内战,游客常去且能去的只有第一大城市仰光,万塔之城蒲甘,第二大城市曼德勒,以及东枝附近都茵莱湖。缅甸最豪华的巴士公司jj express有购票软件,外国的手机号没法买票,绍明用自己的手机给两人买了连坐:“2-1座型,买一起了。”
  “买两个单独的!”陈荷在卫生间刷牙,她含着泡沫提议。
  “晚了,十三号今天下午五点半,仰光发东枝,确认一下。”
  “……”
  陈荷口都没漱,咽下泡沫滚到床上,她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封建专制别和社会主义接班人说话。”
  光透过被子,一切都是雪白,面前突然暗了一块,她听见绍明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前女友。”
  “我没想,我都快忘掉我家大门密码了。”
  “你的记忆受伤了。”
  “别扯那么多,还关心起我的情感生活了,和你有关吗。”
  是啊,这和我无关,而且陈荷受伤更有利于自己带她回蒲甘。
  我知道她这样讨厌,我竟然还喜欢她。
  太没骨气了。
  她要惩罚陈荷
  床单被按住,陈荷像绍明捕捉到的鱼,在这个白色绿色交织成的早晨,她按着陈荷,两人隔了被子一通亲。
  中午吃了外卖,陈荷实在吃不了缅甸菜了,绍明给她叫了云南菜外卖,菜叶和鸡肉煮成的粥慰藉了陈荷饱受摧残的胃,她们买了点薯片零食,三点就叫车送她们去车站。
  车是那辆奔驰,陈荷喜欢它不透光的玻璃。
  三点二十,陈荷:“这么早,还能吃顿午饭呢。”
  四点半,陈荷:“还有五公里,大巴站为什么在城外?这都到机场了。”
  四点五十,陈荷:“大巴站好大。”
  五点十分,陈荷吃着面包,柜台小姐拿过她的护照核对,坐大巴还要报到。
  陈荷悄悄说:“还挺正规的。”
  绍明递上身份卡:“所以坐这个。”
  路上的堵塞和车祸让陈荷心服口服,柜台给她们发了行李牌和座位贴纸,陈荷:“枪放到行李里面安全吗。”
  她随身携带的只有香奈儿包和被扯断的宝格丽项链,香奈儿蹭脏了,和假货没区别,陈荷放心地带它。
  绍明道:“建议放到别人的行李里。”
  陈荷无语,她没行李,于是把枪放进绍明的箱子里。
  大巴公司的员工喊人上车,绍明随手把行李牌交给陈荷:“帮我保管一下,我要吃青瓜。”
  她从小摊上买了一兜青瓜,陈荷把纸牌子揣进裤兜:“保管丢啦。”
  大巴使出仰光,窗外的夕阳如同橙色的乒乓球,透着光挂在天地交接处,照得沿路的矮树只有黑色的剪影。
  陈荷坐在靠窗一侧,她扎起一块青瓜,翻过一页书,低声说:“你们王室继位这么随便吗,你祖先是胡瓜大王?”
  蒲甘一个大王偷黄瓜被打死,他的侍卫为了不受惩罚,竟然让打死国王的农夫当皇帝。
  “才没有。”绍明冷冷道:“胡瓜大王被推翻了,我不是种胡瓜的后代。”
  “还以为你吃你祖先的发家产品。”
  “胡瓜是黄瓜。”
  绍明抢过青瓜:“这是水果。”
  在小摊买一个青瓜能得到切块服务,而且还能选口味,她顾忌陈荷吃清淡,才没让加辣椒。
  早知道。
  全都裹上辣椒面。
  绍明把青瓜当陈荷,嚼得四分五裂。
  车停了,又是一个检查站,缅甸军人没用军人的样子,更像流氓,他们坐在简易的铁皮屋子里,下面的缅甸人拿着身份证件排队检查。
  短短三个小时,大巴被检查过好几次,这边战况确实不好,陈荷拿着护照下车,她愣住了,身后的缅甸人催促她,她慌张地让开,去找绍明。
  绍明不在。
  如果不下车呢,陈荷希望军警没注意到她,她细细看去,缅甸的夜晚给人的感觉就是黑,空无一物的黑,零星有几个灯火,唯有检查站的大功率手电照出一片惨白的亮光,司机上车前对过名单,现在那张印着全车人名单的纸在军警手里。
  每辆车都配一个助手,助手注意到她——这个车上唯一的外国人,他喊她拿出护照。
  车上所有人的箱子都被拿下来,所有行李排在板桌上,军警挨个翻箱检查。
  她行李里有枪。
  对,行李没挂在她名下,那一箱不是自己的行李,她太紧张,把这个忘了。绍明的行李牌还在自己身上,她偷偷拿出来,背着光要撕碎。
  四片碎纸落到地上,陈荷斜着眼看了一眼,她呼吸都停滞了,碎片上是她的座位号,还有chen。
  行李挂的不是绍明的名字,是她。
  如果放平时,她会认为绍明挂错了,但经历了这些,陈荷的直觉很强烈,这就是绍明干的。
  这是绍明的报复。
  在古代是情景模拟游戏,只有在现代才是真正的报复。
  谁被杀了还能和仇人同床共枕,陈荷扪心自问她与绍明在一起的日子,从揭露身份被绍明抛弃的那天,她就是恨的。
  绍明会不恨吗。
  不可能。
  军警核对完最后一个缅甸人,这辆大巴上的中国人终于过来了,他翻开女人的护照,对着她仔细看,他把护照放在女人脸边,作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陈荷见他好说话,为了少判几年,配合他比耶。
  护照递到陈荷手里,陈荷收起护照,军警开始检查她的行李,箱子一半是拉锁,一半直接敞开,军警先检查敞开的那一半,他还算有礼貌,女士睡衣之流都让陈荷自己拿。
  军警拿出一个黑东西,问大巴助手,大巴助手问陈荷:“这是什么。”
  老旧的电话机长得跟炸药似的,陈荷不明白绍明为什么带这些:“我的兴趣,收集古董。”
  军警点头,他拉开另外一半,陈荷突然按住他的手,她比划道:“里边,”她手指着领口里面,“女人,你是男人”,她扯出肩带,“不行。”陈荷摇头。
  她握着军警的手,偷偷往军警手里塞钱。
  “请。”
  这里的军警比机场的严肃,他轻易挡开陈荷,把几张钱放到陈荷手里,指着拉链,意思是你请。
  “拉开吧,我都把东西放左边了。”
  一只金表插入二人中间,陈荷猛地回头,绍明这才发现她眼睛都红了。
  天地辽阔,显得路灯下的陈荷格外小,绍明本想再看一会儿,等她急哭了再露面,让陈荷感恩戴德得跟她回蒲甘。
  幸好她早些回来了。
  她拉开拉链,右边都是卫生巾,枪不见了。
  第24章 行至茵莱湖
  军警示意她们把行李合上,表示理解陈荷的行为,虽然他不明白有什么好哭,可能中国人比较保守吧,军警增加完对中国人的认知,继续检查绍明了。
  绍明做好了邀功的准备,同时有点怕被打,她心不在焉地收回身份卡,目光一直在陈荷身上。
  陈荷裹着一件长袖站在风里,大巴门不开,所有人都在等,熬得人难受。
  她想睡觉。
  绍明这边检查完,她把枪带回蒲甘,气到了陈荷,却没多得意,她打起笑容,握陈荷的手取暖:“幸亏我聪明想到了,还不感谢我。”
  “谢谢你。”
  她不是感激的语气,而且态度非常平静,绍明有点心虚,她弥补自己的失踪:“这还差不多,不过我放枪的时候有点事耽误了,你知道吗,哥哥竟然活下来了,” 鉴于陈荷动武比弄文多,绍明决定离她远点,省得她再一巴掌扇过来,她飞快地说道:“哥哥是为了你受难,你可不能追究我来晚了,况且我就算直接走了,你打开包照样没事。”
  “其实你下次帮我前可以说一声。”
  陈荷正常得不正常,绍明以为她至少要大哭一场,就像昨天她被分手时那样,可陈荷只是把外套拢紧了一点,司机打亮双闪,所有人重新坐回大巴。
  陈荷一定会走得很快,然后把我甩在后面吧,绍明等着陈荷动作,只要她露出点不满,自己就能挟恩图报。
  “走吧,不冷吗。”
  绍明站半天不动,陈荷冷得受不了,催她快点。
  “来了。”
  绍明小跑跟上去,有点怨怼地想,她竟然等我,她为什么要等我这种人呢。
  “慢点不要跑。”
  “你不是冷吗。”
  “对膝盖不好。”
  她竟然记得,她那么冷酷地杀我,可是她竟然记得。
  车辆行驶在没有路灯的高速上,绍明屡次想试探陈荷的态度,听到的都是翻书声。
  “绍明。”
  陈荷睡不着,裹着大巴发的毯子,“你不久之后要死,然后蒲甘灭亡,但这个觉苏瓦王是不是你哥哥。”
  她看的是《琉璃宫史》,其中记载的一大半都是神话,官方记载国王死时魔鬼在宫门上狂笑,千万天兵帮助缅王对抗中国大军等等,因此陈荷看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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