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身份,我身份怎么了,我依法履行纳税人义务,我……我虽然只纳消费税,但我交的多啊……”陈荷像一个抖擞的喇叭花,肉眼可见的蔫了:“我们是在谈恋爱,这是她在金钱上比我富裕……我要是比她有钱,我也给她花。”
“你也知道自己只会花钱,”绍明薅她头发,明手没用劲儿,“不用说什么爱不爱的来抬高身价,我不关心你之前的经历,”她声音不辨喜怒,不喜,但至少不怒“你现在滚回你房间我就让你住。”
陈荷被迫抬头,既然绍明不生气,她要生气了。
她怒视绍明,冰激凌重重地砸在实木桌子上,“谁规定金主不能和情人谈恋爱了。”她撩开她,悻悻地走出去,“啪”地一声关上门。
脾气还不小。
绍明坐下刷邮件,安静了没五分钟,门把手响了,陈荷举着吹风机回来了。
她一眼叼见绍明在阳台边吹冷风,大惊失色道:“你洗了头不吹干,还敢对着冷风吹,要不要命了。“
见绍明背对她,她要把她拽进室内,就听见她混合着雨声的声音,那声音很含糊,陈荷只能略微听得:“命有很多条。”
这都什么玩意儿,二次元?
陈荷:“你当你是猫啊,还很多条命,不过我看你长得倒像是狐狸精,九尾狐有九条尾巴,是不是也有九条命……“
在她思维要发散到山海经的时候,背后突然一凉,手中的绍明没了,一双手扒在她的肩上,绍明从她背后游出,美艳的脸近在咫尺。
陈荷大叫一声,只听绍明用低沉的声音幽幽道:“是啊,可是我只剩八条尾巴了,陈荷,陈荷,你说该怎么办。“她张嘴轻轻咬上陈荷的脖子,齿间的皮肉在微微颤抖,暴露了身体主人的恐惧。
“你是要吃人吗。“陈荷问。
“我也不想吃啊,可是我只剩八条尾巴了。“绍明瞪大眼睛,具有南亚人血统的眼睛大到非人的恐怖。
陈荷和她对视两秒,对她头上来了个一指弹:“吃人就吃人,哪有狐狸吃女人的,中国神话看少了啊。”她一踢身前的椅子:”坐着给你吹干,知不知道自己多冰人,还敢贴那么近,害得我也冷了。“
仰光处于热带,但是旱季的夜晚气温低于二十度以下,外边下雨,温度更低了。
室内开着空调,两人间只有吹风机的响声,陈荷梳理完绍明一班的头发,轻声抱怨:“这么长的头发平时很难打理吧,吹得手都酸了,”她下巴蹭了蹭绍明头顶:“有没有护发精油。”
“没有。”
“你这头发都不抹点东西,有没有生活常识?”绍明展现出的财富和生活习惯的极大不匹配让陈荷震惊,她放下吹风机,想蹲在绍明面前,可是绍明坐得低,她几乎是半跪了:“你有没有受骗或是受到过不好的对待。”
童年的阴影往往会表现在成年的习惯中,她是真心担心绍明,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绍明不明白她着急什么,对于正常人,这些话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和不熟的人说,绍明心里叹气,还是原谅她吧,毕竟她太少和人打交道。
“少猜点东西,不说你猜错了丢人,猜对了能怎么着,我夸你聪明?”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别乱想了,真喜欢想不如做点实事。”
“做什么,爱吗。”一只手探进绍明的睡袍,陈荷牙齿微露,舌尖扫过一排,留下湿润的水痕:“谁来?”
回答她的是客厅传来“啪嗒”的一声,紧接着吊灯,四周的灯带,台灯全灭了。
陈荷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这怎么了。”她受惊似的跳起来。
“停电,仰光总是停电,这时候政府的发电时间过了,别乱跑,马上酒店就来电了。”
“为什么政府停电了酒店还能来电。”
绍明耐心耗尽,硬邦邦道:“酒店有发电机。”
“哦。”陈荷坐到她腿上。
绍明把她扔下去,两人呈对玩手机的姿态——她们必须坐得近,陈荷手机没当地电话卡,她没钱开流量包,wifi也断了,只能连着绍明的热点上网。
过了一会儿,屋里还是黑的,绍明看出陈荷坐不住了,抢先打住她的话头:“管家发信息,可能要多停一会儿,去睡吧。”
不作不是陈荷,陈荷说:“我要洗澡。”
没灯没法洗,绍明打着手电,看陈荷脱掉衣服。
她身体练得很好,一把细弓似的,腰腹上有纤薄的肌肉线条。
那边陈荷围着浴巾走进淋浴房,欲拒还迎地诱惑道:“把光打低一点,你都能看到我了。”
她太不长记性了,绍明把手机电筒对准自己的脸,作出一个恐怖片里的经典无机质笑容:“不怕我突然变成鬼,要吃人吗。“
白光照到陈荷白皙的小腿上,淋浴声响起来,夹杂着陈荷抑制不住的欢快笑声:“那也比突然吃了好,你要变可变个漂亮点的鬼啊。”
绍明有些无可奈何。
洗完后就该睡了,陈荷以怕鬼为由强行挤上绍明的床,绍明体型不大,没办法严防死守,最后只能由着陈荷单独一被睡在自己旁边。
陈荷睡着了,绍明却没有睡,她静静地靠在床上,不呼吸,也不动,就那样坐着,久到让人觉得她是死物,只是身旁的女人睡着了也不老实,手不断抓着什么,看她起来梦里没抓到,五根指头在床单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偏偏是这点声音让绍明受不了,她想拍醒陈荷,却听见陈荷发出低微的呓语。
绍明凑近听了一下,她说的是“老婆”。
她脑内搜索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好像是对伴侣的呼唤。
真可怜。
原来她对那个金主的真爱啊。
绍明盯着她的额头,那里光洁白皙,不会带来糟糕的触感,她俯下身亲了一下,陈荷似有所感,纯粹用动物性的本能向绍明身边靠。
“晚安。”绍明做了个口型,握了一下陈荷的手,转身去休息,她走得很慢,仔细看左腿有点跛。
第3章 瞧不起
2025.1.1
陈荷起床第一眼就看见床头的一份早餐,第二眼是银质餐盘边放着的一捆蓝钞票。
她略微翻了翻,一捆一百张,每张面值一万,缅币兑人民币汇率600:1。
给了一千六百多。
还不够明天回国的机票钱。
放到昨天上午,陈荷都会骂一声下贱,不过这是缅甸,自己这个收入可不算低,但是缅甸的中国人不是更贵吗。
陈荷一算账就头疼,她的不满由账目转移到早餐上了,绍明昨天知道能叫客房服务,她今早试一试,给情人叫了一大盘西式早餐。
“绍明,绍明你在吗,别太早叫早餐,鸡蛋冷了有蛋腥味儿。”陈荷叫了一圈没人应答,“算了。”她自言自语,叉起一勺炒蛋往嘴里送,法式炒蛋加了黄油胡椒盐,冷了也不难吃,“糟糕。”陈荷突然捂住嘴,忘刷牙了。
钞票上压着一张不记名电话卡,陈荷插卡换衣服,昨天太晚,没来得及买新衣服,绍明的衣服多是缅甸服装,陈荷挑挑拣拣,对桶裙束手无策,一番纠结之后,她拿了一件不太花的上衣,配着自己未洗的裤子一起出门了。
既然来了,先玩一下吧。
泛太平洋酒店位于唐人街主路口,陈荷跟着网上的必吃攻略在中国人开的饭店里点了一碗面,排骨面很鲜很香,配上脆爽的辣包菜丝,面条里带着一点碱面味。折合两美金一碗的面让她感慨万千。
印度街唐人街相毗邻,这座佛教国家不仅有清真寺,还有色彩斑斓如同十个彩色冰激淋球堆起的印度寺庙。
陈荷在印度社区买了一薄塑料盒造型各异的奶糖,每个都咬一口,陈荷不满意地喝水,做生意的女孩不会讲英语,她没问清楚,这些糖里全加姜汁。
仰光的街道保留了殖民时期的规划风格,是只容车辆单行通过的狭窄与漫长,很多卖炸货的摊子挤在街道出口,一个煤气灶一锅黑油就是他们的全副身家,妇女低头炸东西时露出盘发间插着的鲜花鲜叶,男人低头时秃顶闪闪发亮。
佛教国家的路上有很多狗,陈荷躲避着大黑狗,和包头巾的女人擦身而过。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仰光,那就是多元。穿粉红纱丽趿着拖鞋的女人,黑脸上布满白胡须的男人像一副枯瘦的黑纸上画了细白的线条,围着海蓝笼基的□□男人有鲜红的嘴唇。
走到大路口,彩色奶油蛋糕般的英式建筑墙壁爬满绿植,褪了色地昭示着仰光昔日的辉煌。
她不知不觉来到了昂山市场,街上的人越发多了,多到走不动路,陈荷抱着一把香草荷花扎成的花束,突然想到今天是新的一年啊。
新年穿新衣,她在昂山市场买了两块布做裙子,当地老板告诉她女生穿的叫“特敏”。
那绍明穿的就是特敏了。
做衣服要等两个小时,陈荷在街上晃荡,一个男人经过她的身边,吐出一口红色的口水,陈荷暗骂素质低下,结果发现她站在一个沙坑旁,坑里都是猫砂一样的暗红结块,她连忙谷歌,发现缅甸人喜欢嚼槟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