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骆驼越走越远，身后只有乱飞的风沙，在看不见玲珑城的影子。
天辽地阔，茫茫戈壁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堆行进的队伍。
遇上狂风，就下骆驼躲到它们身后，风停了，再继续前进。
骆驼也不能一直驼人，下午风小的时候，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再启程的时候骆驼们就拴着，人在前面走，骆驼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鎏金戈壁和斜月沙漠界限并不明显，走在路上，也没有官道，深一脚浅一脚，不是踩细沙就是踩石子，行进速度慢了许多。
水源不多，温栖梧小口小口的喝，摘下面纱就被风沙打一脸。“玄真，西漠经历的事情足够我放到人生难忘事件前五。”
“才前五吗？”唐玄真看着呸呸呸吐沙子的温栖梧不客气的吐槽。
戈壁里不适宜种地生存，但也有动物居住，这里是行商常走的路线，有驻扎的痕迹，也有动物过来捡点残羹剩饭的脚印。
远远的能看见视野中有小黑影窜动，约摸着是些觅食的狐狸或者野狼。
江湖人都有本事和武器在身，遇上这些东西行商的可能畏惧，对于一流高手而言只是加餐罢了。
路程无聊，谢娴便给妲和光讲述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说到夏恒被人打断了胳膊，妲和光摸摸头，“夏恒是谁来着？”
闻人危漫不经心，像是与她无关一样，“是给和光封号的那个皇子吗？苍玄的人也会路见不平了。”
姜厌：生气，我怎么没想着打断他的胳膊来着。
那时候的姜厌对于妲和光，欲大于爱，现在则是爱大于欲，心态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姜厌暗忖着，这次让我碰上，我就打断他的腿，再敲掉他的牙。
天色渐晚，无名的风沙又吹起来了，玲珑城的人停了脚步，张罗着让骆驼绕城圈，就地驻扎。
携带了传信鸟雀的组织也在此时放飞一只信鸟传些简单讯息报平安。
跟着的江湖人没那个能力，只是就近捡石头和枯枝，点上火弄些吃食。
闻人危带的护卫训练有素分工明确，甚至还有一个兼职厨子，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也能颠锅热油。
正在搭帐篷的妲和光叹为观止，下一秒又见闻人危从骆驼后走出，掏出个瓜来。
“和光，过来，这处有风挡，吃些瓜吧。大家忙完都过来，人人有份。”
妲和光伸出大拇指：“牛。”
雾隐商会运输这块，属实是有点东西。
不吃白不吃，妲和光美滋滋的应了。“等我弄好帐篷。”
跟她一起搭帐篷的温栖梧没忍住也竖了个大拇指，不过是对妲和光。“好命啊，和光。”
她又不傻，白会长的福利明显是因为妲和光才有的，虽然没蹭上甜甜的梨，但是蹭上晚饭和餐前水果了啊。
姜厌有点幼稚的憋屈，没办法，沧溟宫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这个场面人在这种事情上输了也是无可奈何。
明明妲和光什么都不缺！姜厌还记得呢，来的时候坐的那个透明飞梭，想要什么都有。
又在这扮猪吃老虎。
可是只要想到，那个飞梭是她同和光才知道的小秘密，姜厌又会觉得没什么需要计较的了。
虽然我对和光的了解也不彻底，但是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了解最多的人了。
帐篷占分量，数量不多，二个人一间挤挤。吃过晚饭，妲和光不想去修罗场里当小菜，自告奋勇要守夜，并且十分真诚的表示，不需要任何人与她换班。
不过她说话没什么分量，姜厌我行我素，谢娴温温柔柔的拒绝。
闻人危倒是没说什么，她好歹是雾隐商会的会长，单独一间小帐篷自己睡，不争不抢的先下线了。
火堆前，妲和光把麻布包垫在屁股下，用二不休戳火堆。
远远围观的江湖人：？那个就是锻心园殴打小宗师的木刀对吧？怎么还不怕火啊？神兵啊？
谢娴连翘住在一顶帐篷里，帐篷布外有风裹挟着砂砾击打的细碎声响。
头半夜没从姜厌手上抢到守夜机会的谢娴微微叹了口气，人太多了，她想跟和光好好说话都是奢望。
希望后半夜能清净一些。
她感到和光在离她远去，不是距离上，而是心上。
她甚至觉得，和光有可能会违背自己的许诺，带她去云涛山脉的许诺。
连翘不懂小姐眼中的忧伤，明明人到了身前，小姐却更加频繁的摩挲香囊，像是无法抒发的情意与爱都只能流露在这些死物上。
还有那个手帕。
连翘记得是小姐绣完送给妲和光的。
绕了个圈，现在又回到了小姐的手上。
都怪妲和光！想到女娘那奇异金红色的多情眼眸，连翘在心里暗搓搓的扎了一下小人。
虽然知道妲姑娘好像也没什么错，但是不行，让我家小姐伤心就是罪！我扎扎扎。
帐篷不隔音，妲和光小声的劝姜厌，“有空帐篷，去睡吧。”
又不是非得需要两个人守夜才行，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好的。
姜厌声音淡淡，“我在这打坐也一样。”
女娘收敛了霸道，笨拙的贴近妲和光，没有用直白的引诱，只是安静的陪伴。
妲和光只好撑开自己的斗篷披风，把人纳入范围。
“已经又到了月底，你会再一次进入之前那种状态吗？”姜厌还记得日期，现在她们在戈壁里，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出来的，要是妲和光又失去理智，荒漠里可没有东西给她筑巢。
妲和光也不确定，她忘性大，记吃不记打，要不是姜厌说起来，她都不知道又要到日子了。
“也不是非得筑巢...”失去理智是有个阶段的，如果她意识到又进入那种状态了，完全可以甩开大家先跑路。
上次在山里也没别人，她也没经验，才会彻底堕落。
斗篷披风下是二人纠缠的气息，外面冷冷的，贴近的地方却是暖烘烘的。“那我呢？”姜厌轻声问。
陷入易感期的不止有妲和光一个人。
对于那些反复的，连绵的情绪，姜厌也是陌生的。
姜厌甚至觉得现在她就已经再次进入了那样的状态，爱和怨丝丝缕缕的萦绕在她的心头。
“阿瞒，我给你准备了药。”妲和光抿抿嘴巴，有点想做埋头进沙子里的鸵鸟。“或许我也可以调整你的状态，让你遗忘我。”
她觉得姜厌的易感期并非是身体变化引起，而是心理变化导致的结果。只需要掐掉源头，大脑就可以修复一切。
这话说的太混账，她心虚的不行，甚至做好挨一巴掌的后果。
这样的话，就算是好脾气的谢娴也会气的拿针扎我吧，更何况是高傲的姜厌呢。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来，姜厌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是水光。
妲和光的心在这晶莹下酸软起来，姜厌不该是这样的。
姜厌应该坐在她华丽的椅子上，俯视别人。
而不是在这样的一个荒漠里，在简陋的火堆前呆呆的，缓慢的掉眼泪。
“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姜厌认真的问，眼含期待。
“有的。”妲和光心里觉得不太会实现，“如果我可以通过破译文字找到出路，发出讯息，我的家人找到我，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限，那就是两全的办法。”
“虽然也有一点点麻烦，但是只要完成第一步，后面的内容会有专门的人负责。”
上庭会接手改造这个世界，与阿卡西建立稳定通行渠道，那么爱情也变得简单，没人需要舍弃原有的熟悉生活。
但哪有那么简单的呢？她已经来了快五年了，她也清醒的等待五年了。
姜厌飞快的眨了下眼，刚才的脆弱瞬间消失不见。果然，这个小混蛋有的是办法，就是死心眼的不用是吧！！
我就知道这家伙的劣根性还没改，就喜欢故意气人把人逗到情绪边缘，看人哭了才知道哄！
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家伙啊！
妲和光：诶？不哭了？演我？
姜厌一把薅起妲和光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小混蛋，自己守夜吧你！”
妲和光小声呜咽：“痛痛痛。”
怀里一空，火堆前只剩下一个皮都没咬破的妲和光。
手腕内侧留下了整齐的牙印，犬齿的部分更红一些。妲和光看看牙印，再看看回帐篷的姜厌。
唔，被气到咬人的姜厌原来这么萌吗？
上次被咬还是在失去视觉的窝里，妲和光只能通过触觉幻想，这一次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切清晰可见。妲和光有些惋惜的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牙印，太突然了，忘记录像了，真可惜。
下次一定。
第86章
姜厌被她气跑了，风呼呼吹，妲和光扣上兜帽发呆，没一会儿身边又坐下一个人。
闻人危穿着斗篷戴着兜帽，在这寒冷的夜里裹得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