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到了巴黎,我请你看《阁楼魅影》的歌剧。”
“《阁楼魅影》?”
“我发表的第一部短篇的名字,它被意大利剧院改编成戏剧,然后由法兰西喜剧院的法塔斯曼先生改编成歌剧。”
“哇!”欧也妮的目光令珍妮挺起胸膛,“你真了不起。”珍妮比欧也妮大了一辈,但比后者小了几岁,“与你的相比,我的生活像是进入了无限循环。”不照镜子就无法感觉岁月变化,一天像是一年,一年像是一天。
母亲死后,欧也妮陷入迷茫,只能靠“照顾”父亲,将老葛朗台引回正途获得慰藉。
拿侬瞧着很不对劲,但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偶尔在小姐身上,看到未遇见老葛朗台时的自个儿身影。
珍妮来的挺是时候。
第二日早,拿侬叫珍妮起床,把早饭端到她面前时欣慰一笑:“好久没见欧也妮小姐笑得那么开心了。”
珍妮:“……”这话听着很耳熟啊!
害羞的欧也妮:“拿侬……”
“我们何时搬去巴黎。”老女仆唯一一次去巴黎还是替老葛朗台办事。吝啬鬼抠到连住宿费都紧着出,丢些杂物让拿侬看着办。
欧也妮想到昨晚的谈话:“巴黎的房价是不是很贵?”
“贵着咧!睡大街都要收钱。”拿侬对巴黎的印象并不算好,“在那儿,我像个懒汉,而老葛朗台先生是顶好的雇主。”
“这是地狱吗?”欧也妮吸了口冷气,“和珍妮描述的截然相反。”
珍妮:“我说的是实话,拿侬说的也是实话。”
“对。”拿侬为珍妮证明,“住得靠近西岱岛的人们穿得光鲜亮丽,拉格桑先生和克罗旭先生与之一比,都被衬成了粗人、鄙人。那里的旅馆、商场、公园洋溢着欢声笑语,活着时就抵达天堂,唯一的任务是寻欢作乐。”拿侬还颇有感触,“边缘区的人和中心区的贵族像是两个物种。”她看欧也妮的眼神带了一丝欣慰,“您去了,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又感叹道,“我也比边缘区的巴黎人过得好。”
驱车去公证人办公室的路上,欧也妮悄悄道,“你家的房间要多少钱。”
珍妮的大脑宕机了秒:“这怎么卖?”
巴黎是有一间一户的公寓,但汤徳斯公寓显然不是这个类型:“不好卖啊!”她还想移民去澳大利亚,避开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咧。
“那长租有优惠吗?”欧也妮终于有点老葛朗台的样子,“五年一续?你算我月租四十法郎。”她也没忘忠心耿耿的老女仆,“拿侬的房租算我头上。”
“伙食费呢?”珍妮看出欧也妮的打算,“你只给灶台费,买了柜子单独做?那要上锁。”
“没那么麻烦。你负责上半月的三餐,我负责下半月。”
珍妮摇了摇头:“那不划算。你和拿侬就两个人,我们家有……”珍妮掰了下手指,“六个。”
“六个?”拿侬的眼里写着“败家子,你这样会被老葛朗台骂得狗血淋头”,“你家有四个仆人。”
“不全是仆人。”珍妮解释道,“阿贝拉是神父的学生,给我当女管家来免除学费。芳汀是真正的女仆,她有个女儿同我们生活,马上要去教会学校。伽弗洛什是路易的跟班,和芳汀的女儿一样,明年上学,毕业后给路易打工以还清学费。”提到那个假死脱身的人,珍妮带了一丝怨气,“两个孩子倒还好说,开学后,我们有四个人,分上下月的话你们两很吃亏啊!”
“是啊!”拿侬也计较起来,“巴黎的消费很高的。小姐你付自己的伙食费就好,我帮博林小姐干一点活儿,可以抵伙食费。”
但汤徳斯公寓有芳汀和阿贝拉,珍妮和神父也不是啥享乐的人。伽弗洛什就因在家没活干而选上船,留给拿侬的活计真不多啊!
“你力气吗?”珍妮看着手脚粗大,比成年男子更健壮的拿侬,“我在巴黎有个生意不错的罐头店,需要一个忠实可靠的帮忙卸货,看店。我按一百法郎的月薪给你算工资,扣除伙食,你每月还有六十五法郎。”
“您太客气了。”拿侬跟了老葛朗台二三十年,知道珍妮给她加了两成收入,又看在欧也妮的份上少算伙食,“您按八十法郎的月薪算,每月给我三十法郎。”
“这……”珍妮看了眼欧也妮,“好吧!”但她补充了句,“那店很大,活也不少,你可能会辛苦些。”
第154章 第 154 章 唐格拉尔:能遇见您真……
“辛苦?”拿侬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 “在老爷手下工作,勤劳是第一要素。”她补充道,“您给我的月薪比老爷给的年薪还多。”
“冒昧地问下, 老葛朗台先生给您多少年薪。”
“六十法郎。”
“……”珍妮以为她幻听了,“多少?”
“六十法郎。”拿侬的不满溢于言表,“十几年没变,节假日的奖励也不过是多喝一杯葡萄酒。”
珍妮沉默了, 脑袋转向欧也妮:“您父亲真是如假包换的资本家。”纯得不能再纯的那种,吊路灯时绝对能占主干道。
欧也妮面色尴尬:“也不能这么说,他……”可怜的姑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句挽尊的话, “她毕竟是我的父亲。”
“是啊!”这话经典的无槽可吐,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由货车改装的马车一颠儿一颠儿地到了地方, 费用比从戈布兰区到圣奥雷诺区低了一倍。
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银行家,拉斯蒂涅在办公室的楼下等候依旧,克罗旭公证人的侄子和格拉桑银行家的儿子也在。三个小伙花枝招展得像等待选妃的年轻少女。欧也妮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不长, 径直走向克罗旭公证人:“资产都清算好了?”她指了指珍妮,“外祖父的遗产里有一笔要给博林小姐。”
“都算好了。”克罗旭公证人等欧也妮继承葛朗台家的财产已经很久了,为免夜长梦多,他和老对头难得合作,加班加点地把老葛朗台的资产明细递上去, 一分不漏, “大-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资产很好分割,他的现金不多,博林小姐能分到的就是一些古董字画和田产。”
“哪儿田产?”
“反正不出索姆省。”克罗旭公证人的镜片反射出精明的光, “您有在索姆城定居的打算吗?没有的话,我能帮你帮田产卖掉。”他还向欧也妮卖了个好,“看在您是欧也妮小姐的亲戚份上, 我只收您百分之一的公证费。”
“这么大方?”
“您若没钱交总手续费,我愿帮您申请贷款。”格拉桑银行家狠狠瞪了眼死对头,不让他一人卖乖,“同样是最低利率的。”
“我得看过索姆省田地再做决定。”不好的话,老葛朗台早就卖了。
未到办公室,他们就得七七八八了。
被冷落的拉斯蒂涅很不高兴,开口后的声音比平时略大,让所有人都听出他的不满,“上帝保佑博林小姐拿到她应得的,不知德。纽沁根男爵可有此幸?他是老葛朗台合作多年的朋友。”
“朋友?”这词儿放在老葛朗台身上真是奇怪,但好歹让欧也妮注意到拉斯蒂涅,“您是……”
“德。纽沁根男爵的代理人。”拉斯蒂涅挺起胸膛,尽力表现得能干可靠,“您的父亲精神失常前与德。纽沁根男爵有紧密合作,现在男爵要求您替老葛朗台先生付清塞内加尔种植园的工程款。”他看了眼珍妮,“一共是三百万法郎。”
“抢钱哪!”格拉桑银行家气得眉毛跳起,“德。纽沁根男爵和老葛朗台先生的商业来往都是我在牵线,他们从银行贷出的种植园投资也就三百万法郎,算上利息,由老葛朗台先生支付的第一阶段工程款撑死也就七十万法郎。”
拉斯蒂涅瞥了眼珍妮,语气比刚才小心翼翼的多:“是这样没错。”
他咽了口口水,祈祷珍妮不要戳破他:“发生了点意外,德。纽沁根男爵希望合作伙伴垫一笔钱。”
“哦?”格拉桑银行家意味深长道:“那你来的真是时候。”
老葛朗台在巴黎有高利|贷业务,找他垫钱,不被吸光是不可能的。
这时找老葛朗台垫钱,吃准了欧也妮业务不熟,更好说话。
珍妮也看不下去了:“退出要陪多少钱?”她没问拉斯蒂涅,而是看向格拉桑银行家。
“反正不用三百万。”格拉桑银行家向拉斯蒂涅投去轻蔑目光。
拉斯蒂涅看这群人的眼神像看傻子。
拜托!老葛朗台被限制行为能力,欧也妮又业务不熟,不趁机捞钱更待何时?
目光在的格拉桑银行家和克罗旭公证人间来回的跳跃,拉斯蒂涅终于明白老葛朗台的算计。
多聪明啊!
让两个混蛋互相限制。
克罗旭和格拉桑在欧也妮那儿“付出”太多,都打着赢家通吃的念头。
三百万里少说能有几十万的油水。
小格拉桑先生略有动摇,克罗旭庭长则不太满意,因为能分到的油水也就三、四万法郎,扫尾工作非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