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老葛朗台比珍妮想得精神写,缩在床头发出瘆人得“咯吱声!”
  “他在干嘛?”珍妮不敢靠的太近。
  “磨黄铜。”克罗旭公证人解释道,“磨好的黄铜看起来像金子, 这能让他安静些。”
  老葛朗台停下动作,举起枚金色指环:“宝贝,我的宝贝。”
  他从床头柜里捧出些金色零碎, 一遍遍地数着, 爱不释手, 跟咕噜似的。
  欧也妮倒习以为常:“爸爸,您有客人。”
  老葛朗台转过了身,鼻子占据胖脸的三分之一, 眼睛又占三分之一。
  他的暴走也出乎意料,哈马似的身躯扑过半张床:“救救我!好心的姑娘,请您救救我,我被这个不孝女和无信的畜生关在这儿了。”
  老葛朗台滚下了床,爬过来前被欧也妮和克罗旭公证人死死按住。
  “您看, 他这样子能见人吗?”斯斯文文的克罗旭公证人像抓猪的农民, 柔柔弱弱的欧也妮也按得父亲无法向前。“她是博林小姐,母亲的远房表妹。”
  老葛朗台安静下来,盯了会儿珍妮, 尖叫着向后蛄蛹:“你们是一伙的。”
  欧也妮汗如雨下地把父亲绑回床上。
  老葛朗台还在叫唤:“你们是一伙的。都是恶魔,都是……”
  放零碎的抽屉有一半在窗户外,克罗旭公证人以此要挟:“能安静不?”
  老葛朗台点头如捣蒜, 眼珠没离开抽屉。
  克罗旭公证人把抽屉还给老葛朗台,后者又开始“宝贝”、“宝贝”地叫,一遍遍地数着“金子”。
  “如何?”拉斯蒂涅好奇的很。
  “疯了。”
  拉斯蒂涅眼里的光彻底消失:“我明天来。”
  他和克罗旭公证员回市中心了。
  “您住我的房间吧!”晚饭后,欧也妮带珍妮上楼。
  “你住哪儿?”
  “我住我母亲的房间,方便晚上照顾父亲。”
  “老葛朗台先生需要照顾?”对方看起来硬朗很,应该还有自理能力。
  欧也妮的脸被阴影一分为二:“他疯了。”
  平静的声音,平静的面孔。
  平静得像部恐怖片。
  “您母亲的房间在哪儿?”珍妮被短暂吓到,很快就正振作起来,“现在还早?不如我们聊一会儿天。”
  欧也妮把房门拉开一角:“你想聊什么?”她只在祷告日与年轻的女人有点接触。
  “你平日喜欢做什么?爱看什么书?”
  “我看得最多的是《圣经》。”买书是老葛朗台眼里的奢侈开销,除了《圣经》,欧也妮能接触到的只有教堂提供的宗教读物,“父亲会借杂志看。”
  “找克罗旭先生借?”珍妮突然靠近了她,欧也妮在大腿上握紧了手,胳膊弓成个防御姿态。
  “你没找克罗旭先生借书?”他比老葛朗台还关注欧也妮。
  “……有。”压低的声音藏着惊人渴望,“我有看外面的书,最新杂志。”
  “那你想去巴黎吗?”
  欧也妮手臂弧度更大了些。
  “那里有更好的疗养院,更丰富的生活。”
  欧也妮已然心动:“葡萄园怎么办?”
  “我来照顾。”拿侬端着牛奶上来,“我没偷听,你们故意留了条缝。”
  “对啊!父亲病后,葡萄园的生意是你在照顾。”欧也妮松了口气,随之有了新烦恼,“我不能把拿侬留下。”
  她抓住老女仆的手臂,拉她进聊天群,“母亲死后,我就只剩下你了。”
  拿侬:“您还有博林小姐。”
  珍妮:“你的位子是不可取代的。”
  欧也妮:“对!没人比得上拿侬。”老葛朗台也不行。
  珍妮:“巴黎和索漠城相距不远,您可以请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家族生意,让拿侬早点退休。”
  面对两双求知欲十足的眼睛,珍妮意识到欧也妮对外界的了解比他想的还有限,“你不知道?”
  短暂的安静后,欧也妮问了句:“格拉桑先生有把父亲打理生意。多亏了他,葡萄酒的生意正常运转。”
  “我也会在一旁帮忙。”拿侬补充道。
  …………
  比尔的反悔影响到伏脱冷的生意信誉,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也随之翻脸。
  吕西安进门就被揪住衣领,身材结实的伏脱冷把他摔在沙发上:“解释一下。”
  龇牙咧嘴的吕西安让伏脱冷好受了些:“比尔怎么不接活了?”
  “我哪知道。”
  伏脱冷把吕西安提起:“这是你的活儿!”他吼道,“我安排的任务,让你在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前站稳脚跟。”
  吕西安再次被扔到沙发上:“我有找过比尔。”
  “然后呢?”伏脱冷在屋里走来走去,嘲笑道,“找到人了?劝他帮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打官司了?”
  他狠狠地戳着吕西安的胸骨:“把你跟德。纽沁根夫人上|床的劲头用在正事上,都不会有今日局面。”
  提到德。纽沁根男爵夫人,伏脱冷更生气了:“找谁不好,找了个最没用的。”而且令拉斯蒂涅与他生隙。
  “除了德。纽沁根男爵夫人,你还跟谁走得近?”
  “德。塞德里奇伯爵夫人和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
  伏脱冷的愤怒定格了,转而变成狂喜:“再说一遍。”他在吕西安的身边坐下,揽住他,如父亲般轻哄着。
  “我借德。纽沁根男爵夫人的人脉搭上德。赛德里斯伯爵夫人和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吕西安顿了下,找到他进上流圈的钥匙牌,“德。格朗利厄公爵有五个女儿,我想娶其中一个。”
  “应该的。”伏脱冷的心思都在吕西安新搭上的贵妇上,“我答应过你,助你恢复贵族身份,娶侯爵之女,腰缠万贯。”
  德。塞德里奇伯爵是国务大臣、咨询会委员兼行政法院副院长,而德。格朗利厄公爵是国王的首席侍从,有随时面见国王的特权。
  他们的夫人比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有用多。
  “你没辜负我的期待。”胸口疼后,吕西安的后背也惨遭毒手。
  “干得好,吕西安!干得好。”
  喜悦是如此短暂。
  伏脱冷的手下沉着脸进来,示意老大出去聊。
  “怎么了?”二人去了走廊头。
  “狱里的成员要被重新定罪。”手下的表情不是一般难看,“有几人被判绞刑。”
  “家属们……”
  “通知您前,我刚应付完死刑犯的家属。”
  伏脱冷眉头一横:“还没行刑呢!说是死刑犯也太不吉利了。”好端端的为何要重审?万字帮能壮大的原因就是熟读法律,成员可以锒铛入狱,但不能判死刑。
  “这次兴许冲您来的。”
  “哦?”伏脱冷并不吃惊,心里列出有能力影响司法的仇家。
  接下来的话让伏脱冷肌肉紧绷。
  “不止是巴黎的成员被判死刑,您在意大利的老熟人也被捕入狱。”’
  伏脱冷的脑海里闪过一个金发身影,与拉斯蒂涅有点相似,但比拉斯蒂涅俊美得多:“他的罪不是被我顶了?”
  说这话的自己是个傻子。
  罪名吗?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说得对。”伏脱冷看向巴黎的警察总部,“的确是冲我来的。”
  …………
  逃到西班牙的卡德鲁斯过了段醉生梦死的日子。
  伏脱冷对自己人非常大方,风头过后,他还有用到卡德鲁斯的地方,所以给卡德鲁斯的报酬非常丰厚。
  在巴黎憋久的卡德鲁斯把伏脱冷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他是马赛人,年轻时与加泰罗尼亚人打过交道,自以为能完美混进西班牙的本地社群,殊不知在专业人士的火眼金睛下,他就是个跳梁小丑,反倒让捉他的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确定是他?”基督山伯爵在西班牙的“朋友”比着画像询问雇主,“没认错?”
  他们可是专业团队。
  基督山伯爵出手就是五千法郎,找的竟是这种玩意。
  “没错。”基督山伯爵斩钉截铁道,“忘了上帝也不会忘记这一张脸。”
  接活的强盗头子打了个手势。
  对面巷口的同党跟上醉醺醺的卡德鲁斯,后者在踉跄倒地前被人扶住。
  “没事吧!”廉价的香水味与轻柔女声让卡德鲁斯酒醒一半。
  顺着洗成米黄色的围裙往上看,农家姑娘的甜美面庞让卡德鲁斯不自主地微笑起来。
  有艳遇。
  他此时的样子不算好,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但仍迷倒美丽少女。
  “你带了点南法口音。”卡德鲁斯打了个嗝,半个身子压在农家少女上,“经常去南法。”
  农家姑娘点了点头,害羞地笑:“走亲戚嘛!住久了,自然带了南法口音。”
  卡德鲁斯打一次噎,吐三个嗝:“我也是南法人。”嘴巴撞向少女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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