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什么叫您该继承母亲的遗产?那本来就您的。即使夫人没留遗嘱,您也有一半的继承权。”拿侬怀疑欧也妮是被老葛朗台的打击教育pua傻了,“醒醒吧!小姐。醒醒吧!老爷为了六千法郎能囚|禁您,为了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遗产能索要一个陌生女孩的监护权,天知道为夫人的遗产他能做出什么。”
  “可我不能。”欧也妮对父亲不是全无怨恨,可和拿侬不同,她的人生只有父母、拿侬、无疾而终的爱情和偶尔拜访的几个熟人。她不知在没有父亲指点生活的日子里,自己要如何做主。
  拿侬知道欧也妮的顾虑,握住她的手并向她保证:“我会帮你。”
  克罗旭公证人也没料到欧也妮能如此固执,好在他有杀手锏:“葛朗台夫人其实不必死。”
  两只充满怨恨、难以置信的眼睛盯着自己,克罗许公证人卡壳了下,正好符合难以启齿的愧疚感:“葛朗台夫人生病时,老葛朗台先生有请医生……”
  “对。”欧也妮的眼神越发怨恨,“他就请了一次。”
  “……”事实上,那个医生是克罗旭公证人帮忙请的。老葛朗台不想给妻子花钱,但又怕邻里说他冷血,欧也妮因此与他离心离德,所以找克罗旭公证人请了愿意装腔作势的熟人医生。
  然而面对如此冷血的人,医生也是良心未泯,建议把葛朗台夫人送去医院。
  一听要给妻子花钱,老葛朗台一边哭,一边瞪着不讲规矩的医生:“可怜见的,她哪受得了长途跋涉。”
  医生只得开了几片免费的药。
  克罗旭公证人隐去是他找的医生,以及跟医生打招呼的事。
  拿侬听了坐不住道:“这不可能。”她表现得比欧也妮更激动,“老也不会残忍至此。”在她心里,老葛朗台是贪婪不假,可他给了拿侬工作,让拿侬免于冻死路边。
  这下轮到欧也妮说服拿侬:“医生来给母亲看病时,你也在场。”回忆细节,欧也妮的骨头发冷,“母亲她刚病倒时还能说说话,在床上干点手工活。”
  事实不容狡辩。
  拿侬对老葛朗台忠心耿耿,但老葛朗台不会亲自照顾病妻,而是像丢重担般交给拿侬。
  老葛朗台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定后悔没把妻子送去医院救治。
  克罗旭公证人此时来了个绝妙操作:“也许他老了,糊涂了,被金钱异化了正常感情。”
  和之前一样,两双眼睛又看向了他,但这次是不解。
  拿侬比欧也妮见识得多:“您是说老爷在巴黎学坏了。”
  “……”老葛朗台还用学坏?他又不是少年?用学坏做借口……
  “是的。”克罗旭公证人欲言又止道,“我也怀疑他……”
  欧也妮催促不敢说出实情的克罗许公证人,这一下又有了力气:“亲爱的先生。”她挣扎着跪在对方的脚边,“倘若您还敬仰上帝,对我存着怜悯之心,就告诉我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
  “小姐。你何必要逼我至此。”克罗旭公证人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痛苦不已,“尼让我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可上帝见证,我有必要救您与可怜的老葛朗台先生于水火之中。”他戳喏着嘴唇道,“您知道的,老葛朗台先生有段时间特别爱去巴黎。”
  “他说是谈葡萄酒和木桶生意。”
  “我的小姐,巴黎的葡萄酒生意轮得到索漠城的商人?您的叔叔,夏尔的可怜父亲就是做葡萄酒生意的,结果因破产选择自我了断。”克罗旭公证人痛心疾首道,“他是去巴黎放高利|贷。”
  “天哪!”
  “天哪!”
  欧也妮扶着床铺,难以置信道:“他怎么能……”
  有也掺和高|利贷生意的克罗旭公证人点了点头:“不劳而获让老葛朗台先生忘了神的叮嘱,教徒的使命。他辛苦工作一年的收益比不上六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为了还老葛朗台的钱,不少人卖儿卖女。好人家的姑娘沦为流莺,儿子被送往非洲或矿场,如奴隶般拼命劳作。”
  “天哪!”
  “天哪!”
  “有那么一瞬,欧也妮对父亲的怨恨变成杀意——她母亲是如此虔诚,温顺。是《圣经》描述的完美妻子,社会吹捧的标准贤妻。可这样的母亲得到了什么?死亡。在女儿的无能为力于丈夫的冷眼旁观下步入死亡。
  浑身发冷的欧也妮越想越气,嘴唇在哆嗦间慢慢变白。
  “母亲不是意外死的。”思绪在愤怒中清明起来,扭曲到另一方上,“她是被父亲杀死的。”
  “……”他好像骗过头了。
  拿侬也被欧也妮的样子吓了一跳,留下句“您中魔了”便离开房间。
  欧也妮对拿侬的离开直至若无,而是重复着一个念头——父亲病了,被恶魔蛊惑而开始放起了高利贷,而母亲的离世是上帝的惩罚,亦是警告。警告她没有发现父亲病了,偷偷犯下如此重孽。”
  “您要救他。”神经质的欧也妮让克罗许公证人发怵,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葛朗台被金钱蛊惑,先是在巴黎放高|利贷,紧着对葛朗台夫人见死不救。您若不阻止他,老葛朗台的贪婪会危害更多的人。”
  “可我要怎么做?”欧也妮比拿侬更无助道,“我对父亲的生意一无所知。”
  “您听说过禁治产吗?”
  “禁治产?”
  “对于无判断能力的人,由亲属来管理财产。”克罗旭公证人信心十足道,“我可以让给葛朗台夫人看病的医生证明老葛朗台坐视你的母亲病死,还有他在巴黎放贷的证据。”
  “这样能让法院判断父亲病了?”欧也妮是真心相信老葛朗台的异常是被金钱……亦或是说金钱上的魔鬼蛊惑。可老葛朗台还能办事,计算酒水的产出以及定期利息,怎么看都不像是没行为能力的人。
  “附近的居民能证明您在夏尔离开后被老葛朗台囚|禁,加上医生的证词和老葛朗台的放贷证明,足以让法院宣布的禁治产。”他想起被老葛朗台留在家里的狗,“唯一的问题是拿侬。”
  “拿侬不会害我。”
  “可她对老葛朗台的感激与爱会蒙蔽双眼。”克罗许公证人不容置疑道,“您要说服拿侬作证,避免她被鬼迷心窍的葛朗台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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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基督山伯爵上线追求汤德斯夫人。
  第82章 第 82 章 夏庞蒂埃夫人:基督山伯……
  珍妮回来的第一个客人不是替她送稿的阿贝拉, 也不是成天想把珍妮挖到自创刊的吉纳维芙,而是挖儿子墙角的夏庞蒂埃夫人。多日未见,夏庞蒂埃夫人比上次见时更清瘦些, 眉头还是轻轻蹙着,像是在烦恼什么,但能感到她的心情并不坏。
  “赚钱了?”珍妮打开装有茶罐、咖啡罐的橱柜,“想喝什么?”
  “茶。”
  “不喝咖啡?”
  “再喝就猝死了。”夏庞蒂埃夫人摘下帽子, 把黏在脸颊的碎发拂到耳朵上,“确实是赚钱了。”
  她接过茶杯,准备喝时发现上面的精美人像:“塞夫勒瓷器厂的?”
  “神父定的。”珍妮想解释神父是谁, 夏庞蒂埃夫人提前道, “斯帕达伯爵的朋友, 我记得他姓帕斯托雷。”
  “……对,您认识他。”
  “曾请他牵线搭桥。”夏庞蒂埃夫人揉着只有一层薄皮的额头,“斯帕达伯爵像是传说里的人物, 而基督山伯爵不是在旅游,就是在准备旅游的路上。”
  说到基督山伯爵,夏庞蒂埃夫人眼皮一翻,那眼神看得珍妮发怵:“我脸上有的污渍?”
  “基督山伯爵不止一次地打听你。”
  “打听我?”珍妮好奇爱德蒙的最新计划,但是他用基督山伯爵的身份打听同一屋的自己……
  夏庞蒂埃夫人错会了珍妮的意思:“怎么想着去苏格兰结婚?”而且还这么早就步入婚姻。
  “我外祖父给我了留了一处庄园。”
  夏庞蒂埃夫人眉毛一抬:“懂了。”
  “你也有这种经历?”
  “我父亲去世时, 男人像秃鹫般围剿我。”她打量着茶杯上的瓷像, “现在说需要帮忙是不是太晚了。”
  “我还有很多作品未发表呢!”珍妮把话拉回正题,“你有很多帮忙的机会。”她也端着茶杯坐下,“《阁楼魅影》的舞台化进行得怎么样?有除意大利剧院的人准备把它搬上舞台吗?”
  “这得看意大利剧院的舞台效果。”夏庞蒂埃夫人翻出放门票的包, “你要来看《阁楼魅影》的第一场舞台剧吗?”
  “有免费的票?”
  “阿多尼斯给的。”
  “谁?”
  “阿多尼斯?社交界的宠儿,引起轰动的小维鲁蒂先生。”
  “原来是他。”珍妮听说过小维鲁蒂的绝世美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 与他同名的阉伶大师也以和嗓音与之相配的美貌著称,“他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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