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吧!”爱德蒙半是无奈,半是调侃,“那时你可别等得后悔。”
“绝不会后悔。”珍妮瞥眼了神父道,“反过来讲,你要是敢缺了我的,小心我让神父找你好好聊聊。”
神父摊开两只手道:“你们都是我爱的人,上帝见证,我一定会秉公执法。”
桌上立刻笑做一团。
“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家吧!”神父去后院捶了下未完的石器便上楼睡觉,爱德蒙与珍妮便收拾餐桌,“你下午有别的事吗?”
拖地的珍妮思考了会儿,想起来时的信:“可能要去戈布兰区送封信。”
“给尼尔小姐的?”
“对,她给我的信都还没看呢!”珍妮笑道,“没准不必多跑一趟。”
“难说。”爱德蒙相信珍妮可以获得对方赏识,“你搞定了《魅力巴黎》的女主编。”爱德蒙把擦干了手,“这个一定手到擒来。”
“借你吉言。”
珍妮回神父的书房拆开了信。尼尔小姐的用词礼貌而真挚,似乎能透过文字看到“她”那有点骄傲的漂亮面孔。
和珍妮一样,对方的信也带着香,不过和囊中羞涩的珍妮不同,对方的香是花香混着迷离的甜。钱的味道也不全是臭的,锈的。
“约见?”爱德蒙的祝福真应验了,尼尔小姐邀请她去喝咖啡,顺便聊聊短篇改编的事儿。
“我果真是时来运转了。”珍妮把尼尔小姐的回信按原痕折好,找了张有浅色纹路的纸给对方回信。
楼下的爱德蒙把餐具归位,刚想问珍妮要不要吃点蛋糕,对方就从楼梯口那儿探出头道:“路易,能借下你的香水吗?”
“我只有男士香水。”爱德蒙不知珍妮想干什么, “尼尔小姐应该是能分清香水的主要受众。”言下之意是“你别让人家产生误会”。
“混合稀释也闻得出?”
“你可别让香水师看到你正暴殄天物。”爱德蒙看珍妮又像是看淘气孩童。
“好吧!那我换个装饰思路。”珍妮用剪刀和迷你打孔器把信纸的边缘修饰一番。因为不好叫醒神父,所以她又叫住下楼没一会儿的爱德蒙,“路易,你能帮我誊一下信吗?”
珍妮的字迹也是能在现代虐下快乐教育的傻白甜,搁在卷得无以复加的十九世纪,还是请神父帮忙才不至于让信件拿不出手。
第45章 第 45 章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就……
爱德蒙与珍妮见面不久就因为她的字迹怀疑过她, 但是因为珍妮的谈吐,知识量又贴合她的对外身份,爱德蒙便单纯地认为珍妮只是字迹不好。没想到在神父教了几个月后, 她的字仍放浪不羁,“你写作时没想着练字?”
“我写作时只会懊恼下笔的速度跟不上脑。”珍妮用食指比了个分裂的手势,看起来像比了两只尖尖的角,“难怪写作会让人有割裂感。”
说到割裂, 帮珍妮誊信的爱德蒙也很割裂,难以将珍妮同这十句话里九句都是恭维之语的回信联系到一起。
没看出来珍妮哄人很有一套。
想起神父,爱德蒙的困惑逐渐化为理应如此:“你要是男人, 巴黎肯定又会多个花花公子。”什么“我望眼欲穿地等着你的回信”, “您不经意的夸赞犹如旱季的甘霖, 又似在我心里炸起满天的烟花”。爱德蒙被信里的比喻唬得一愣一愣的,怀疑珍妮才是正统的巴黎人——老浪漫,老会撩了。
“好好的, 为什么要假设我是男人。”珍妮的目光落到回信上,然后复刻爱德蒙刚才的表情:“很肉麻吗?”
“……不肉麻吗?”爱德蒙难以置信道,“我当年给……”警惕心让情绪激动的爱德蒙咬到舌头,捂嘴搁那儿“嘶嘶”抽气。
“怎么了?是不是咬到舌头了?”珍妮去楼下倒了一杯凉水,爱德蒙接过去阳台的盆栽旁漱出血丝。
爱德蒙回到桌旁, 看见自己的位子上放了面镜子。
“对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珍妮随口一问,却得到阵久久沉默。
“没什么。”爱德蒙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少女时的梅塞苔丝,然后在心脏处的抽疼里慢慢变成圣奥雷诺区的蒙代戈夫人。
珍妮注意到爱德蒙的情绪不对, 于是把话题扯到罐头厂上:“您有想过做什么罐头吗?”
“鱼罐头和肉罐头。”爱德蒙的渔获来源是诺曼底到加莱一带,“多半是鳕鱼、鲱鱼罐头。考虑到巴黎的位子,肉罐头选勃艮第的火腿是最便捷的。”
“蔬菜和水果呢?”
“利润太低了。”爱德蒙摇了摇头, “和肉相比,蔬菜的处理并不麻烦,做成罐头也不具备价格优势。”他摸了下自己的下巴,“不过从更便捷的角度想,炖菜罐头也许要比单一的肉罐头强。”不过成本也会上升。
“我倒觉得蔬菜罐头和水果罐头,炖菜罐头比单一的肉罐头更有市场。”珍妮知道近代会发生什么,“别的不说,开往非洲和澳大利亚,美国的船上,蔬菜罐头和水果罐头肯定卖的比肉罐头好。”她上学时每每提到航海时代,都绕不开坏血病的话题。
爱德蒙笔下一顿,还真思考起这事的可能性。别的不说,自十六世纪起,世界便是海军的时代。罐头的起源便是法国在拿破仑时难以应对日益增长的军需要求。海军的要求比陆军更高。他以基督山伯爵的身份游走于上流社会,并与土耳其苏丹,地中海的走私队伍关系匪浅。
倘若他能获得各国的海军订单……
爱德蒙看向珍妮:“或许炖菜更有前景,也更便捷。”
“你能接受一直吃一种食物吗?”珍妮还未上大学时天真的以为自己没有吃腻麦当劳的那天,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彻底跪了,“不少人连一个月的龙虾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一个月的炖菜罐头。”
“……”水手的记忆让爱德蒙身临其境。出狱后,他也尝试过逐渐商用的各类罐头,结果是各国的罐头都有异味。
一直吃一种菜就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唯一菜还带着难消的罐头味。
“就做单一的菜罐头或水果罐头吧!”珍妮知道她已说服了爱德蒙,“挤干了盐还可以做菜。”
“说的也是。”和如何拿到军队的订单比,罐头的种类无关痛痒。而要使把生意做到这种规模,他就得以基督山伯爵而非路易。汤德斯的身份行动,需要二者同时出现的场合也会越来越多。
“……你为何要这样看我?”珍妮译完神父布置的语言功课,抬头便见蜜糖色的眼睛固定在她的身上,“想什么那么出神?”
爱德蒙没有回话,只是把目光落到誊信的纸上:“咱们要是分道扬镳了,你会难过吗?”沉默的氛围久到珍妮以为她是自讨没趣时,爱德蒙突然开口。“也不算是分道扬镳吧!”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就是哪天我失踪了,你会难过吗?”
“你为何有这种想法?”珍妮以为爱德蒙是担心他的身份败露。《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就是在当上市长后被宿敌识破。“你是怕生意做大,有人会拿你和神父的立场说事。”她也不好直说你的马甲会有暴|露的风险,只能拿爱德蒙的出身说事,“你可以把生意放到国外,或是像伏尔泰般搬到边境。”2013年都有人靠着老钱的人设差点骗到一个基金,十九世纪又没网络,更谈不上记录严密。再者,冉。阿让与爱德蒙的身份不同。珍妮不是阶级主义的拥护者,可事实就是“指控一个资本家市长是逃犯”,和“指控一个声势显赫的伯爵是逃犯”的性质截然不同。
爱德蒙的伯爵身份是买的,可神父的斯帕达伯爵却有迹可循历史悠久。更别提在步入巴黎的社交圈前,爱德蒙去奥斯曼镀了层金,在地中海有广泛人脉。
除非是波旁王朝再次倒闭,否则维尔福和费尔南,唐格拉尔哪怕知道了爱德蒙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拉他下马。而这三人里,维尔福靠婚姻搭上圣。梅朗侯爵,唐格拉尔和费尔南也都依靠下作的手段获取爵位。
波旁的覆灭至于他们,无异于人生的毁灭。
想到这儿,珍妮便换了思路,霎那间豁然开朗——如果真把生意做大,路易。汤德斯和基督山伯爵就不能共存,必须要消一号。
爱德蒙的问题或许回答了他的选择。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想法。”爱德蒙难得执拗,“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会。”珍妮没有一丝犹豫,“你是我在踏上巴黎的土地后所遇见的,最好的人。”
“比神父更好?”爱德蒙的戏谑让珍妮放松下来,“神父不在时,我会说’比神父更好‘。”
“倒也不出我的意料。”爱德蒙又看向信件,“珍妮。”这次的语气非常慎重,“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就结婚吧!”
“哗!“一道黑线横穿稿纸。
珍妮怀疑是自己幻听,拧着眉往大腿上狠狠一掐,确定不是白日做梦:“不好意思,我没听懂你刚才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