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越千仞浑然不觉自己认知里的小皇帝,一会儿“长大了”,一会儿“还小”,有什么问题。
  他正要起身,突然听到褚照含糊地发出几声嘟哝不清的声音,好像憋在嗓子里,难受得像小猫一样发出来的。
  起身的动作一顿,越千仞凑近回去,适应黑暗的环境,伸手轻而易举地摸到褚照的后脑勺。
  “怎么了?”他低声问。
  但褚照没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抱怨:“腰酸……床好硬……难受……”
  分不清是还没睡着,还是在梦里睡不安稳,半梦半醒的埋怨。
  “娇气。”
  越千仞没忍住低笑着评价。
  但转念又一想,小皇帝再娇生惯养,往常也不会这样。
  是因为怀孕才不舒服吗?
  他心里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被心疼通通覆盖,来不及多想,已经凑上前去,手臂隔着被子搂住蜷成一团的褚照,轻轻地给他揉着腰背。
  褚照又发出几声黏糊的声响,压到喉咙里,根本不成语调。
  但听着没那么难受了,像是猫咪被哄好了一样。
  越千仞寻思着差不多,正想松开手。
  却感觉到褚照的胳膊带着热意贴到了自己的衣襟前,蜷缩的手指微微松开,却直接挂到了他的肩颈上。
  然后呼吸平缓些许,翕张着嘴唇也没发出声响,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越千仞顿了顿,索性维持着这个姿势也同样闭上了眼睛。
  算了,明日再说。
  *
  清早还在睡梦中,越千仞就感觉到自己胸口被猛地用力推了一把。
  那力道不大,没多大痛劲,却一下子把他迷糊推醒。
  他惊醒,一睁开眼,就见到褚照从自己怀里挣脱,慌乱地起身往床边撑起。
  越千仞有些尴尬,没想到两人睡了一夜,竟然姿势一点都没有发生改变,竟然这样抱了一晚上。
  “昨晚看你不舒服……”他试图解释。
  但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褚照不是惊慌醒来避开他。他趴到床边,紧紧按着自己的喉咙,便呕吐了起来。
  越千仞一惊,连忙掀了被子也起身,挨过去给他拍背顺气,拔高了声音喊屋外的下人进来。
  起初是咳得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整个人一颤,褚照试图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呕了出来。
  单薄的寝衣透出肩胛骨清晰的形状,随着他剧烈的咳嗽而起伏。
  越千仞的手心落在上面,只觉得好像碰到一只脆弱而颤抖的蝴蝶一样。
  下人们拿了东西进来,急急忙忙地将装秽物的器皿放好,又送上温水和湿润的手帕。
  越千仞接过手帕,待褚照的咳嗽声逐渐变弱之后,才慢慢地贴上去,顺着唇角给他擦拭。
  “别……”
  “别躲。”
  两人同时开口。
  褚照的嗓子都沙哑了,简短的音节发出来就堵住,没有再往下说了。
  越千仞扶着他,问:“还想吐吗?”
  得到他缓慢摇头的回应,才小幅度地搂着他的腰,扶着他坐直起来。
  褚照咳得眼眶都红了,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明明安稳睡了一夜,此时看起来却显得虚弱而狼狈。
  和越千仞一对视上,他眼里就皆是慌乱和羞耻,低着头想躲避开越千仞的注视,低声说:“我、我没事了……”
  越千仞给他擦拭完,又递了漱口的水,默默看着褚照清洁。
  他平时惯会撒娇装可怜,可现在真不舒服了,却避着不说。
  越千仞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堵得慌。
  等褚照适应些,看起来好点,他才沉声问:“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这样吗?”
  昭阳殿居然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声!
  褚照连忙摇头,“没有!只、只是偶尔,缓一下就好了……而且一般也只是干呕,都怪我昨天吃太多了……”
  他说着越发羞耻,声音都压低了下去。
  越千仞无奈,“胃口好的时候,多吃点也无妨,不要觉得是你的问题。”
  下人在旁边默不出声,快速地收拾着。
  越千仞想了想,又吩咐下人拿了蜜饯过来,给褚照含了一颗。
  褚照没吭声,等被越千仞扶着下了床,才发现床褥都被他弄脏了。
  他刷地脸又红又白——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了,怎么还会弄脏!?太羞耻,太丢人,太……
  越千仞注意到他的视线,又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无需顾虑。”
  他只说了简短的话,褚照脑子里稀里糊涂滚动的情绪好像突然就卡壳,都不用往下去想了。
  他被越千仞扶着,到外厅的横榻上坐下休息。
  越千仞想了想,又用湿毛巾给他敷了下微红的眼眶,免得等会显出浮肿来。
  昨晚想说的话,此时冒了出来,却又重新咽回肚子里去。
  算了。
  他起身拿了褚照的衣服,走回来直接弯腰给他更换。
  褚照受孕都这样难受,他要是说点什么狠话,说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怕又要让他红了眼眶。
  而且冯太医都说了,前几个月更要格外小心。要是说的话太重,影响到他的身体怎么办?
  退一万步,那也是他在胡思乱想,总不能怪罪到褚照身上。
  越千仞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换完里衣后,给褚照披上外衫。
  他伸手合拢住衣襟,正想给褚照系上腰带时候,却听到褚照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啪”地一声落到他的手掌上。
  褚照把他的手拍开了。
  越千仞心里想着事,没觉察到,自然也没有避开,被拍到的时候,才动作顿住,手悬在半空。
  指间的衣襟被褚照急切地一把扯了回去,他随手给自己束了个一点也不工整规范的系带,才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自己来就好……”
  脸颊还有些薄红,却低着头避开了越千仞的注视。
  越千仞一时有些尴尬,但他快速收敛了神色,手也缩了回去,状若无意地将视线挪开。
  照儿也觉察他们关系过于亲密,提醒他该避嫌吗?
  这认知反倒让他隐隐不快。
  “嗯,早上吃点清淡的,待会送陛下回宫。”越千仞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
  “我不回宫!”褚照却拔高了声音反驳,说完一顿,才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央求问,“叔父去公府吗?照儿能不能跟你一块去?”
  越千仞愣住,刚那避嫌的想法仿佛是从未有过的错觉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同意。
  褚照笑得露出小虎牙来。
  趁着越千仞转身吩咐下人准备早膳,他才定了定神,抬手放在自己胸口,轻轻碰了下。
  还好,没那么胀痛。
  叔父应该没有发现吧?
  他小小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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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牙好痛——影响我写文的情绪了——
  (尖叫)(阴暗爬行)
  明天还是休息[墨镜]周四更 有没有宝宝是一直在最近阅读追更没收藏的呀[可怜]给我点点收藏,助力我下期榜单不要轮空_(:3」∠)_
  第25章 他不介意褚照有自己的秘……
  太尉大人在公府自然有自己的办公场所,堂前横匾写着“无倦阁”三个字,越千仞便端坐于正位,低头批阅案桌上仿佛永远不会变少的文件。
  时不时会有属官进来报告消息、呈上新的文件,抑或是提醒越千仞晚些有什么需要参与的会议。
  除此以外,多半时候,在越千仞的厅堂里,通常连伺候的下人都被屏退,众人都知晓凛王办公时不喜被叨扰。
  但今日似乎是个例外。
  主位的桌案旁边,原本摆饰的屏风被挪后,硬是搬了张横榻摆着,且厅堂内一直往来进出着仆从:换着制冷的冰块的、端着各式糕点的、拿着摇扇的……
  司马刚从城郊回来,到了公府下马,快步走近时,几乎差点以为自己走错路,甚至停顿住抬头看了下横匾确认。
  一进厅堂,才发现惹眼的横榻上躺了个少年郎,两人下人围着摇扇子。那少年靠着玉枕,葱白的指尖捏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自己唇边前还娇气地问:“真不吃?叔父要是腾不开手,我可以喂你的。”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别吃太多,小心太凉。”越千仞回答的语气也没有平日与属官说话的厉声,分不清是温和还是无奈。
  周司马刚跨入厅堂门槛,就听着这对话愣住,震惊地盯着那突兀出现的少年看。
  不过因为对方侧躺的姿势,他看不清少年的脸,只瞧见线条优美的下颌。
  还没等多看两眼,就听到一声轻咳:“何事?”
  周司马连忙收回视线,一见桌案后端坐的凛王殿下,正压着眉轻蹙看他,周司马刷地冷汗下来,不敢再乱瞄了。
  他严肃了表情,快步走上前,目不斜视,只当没注意到厅堂上多的无关人员一样,把手上的书册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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