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越千仞问:“只是这样?”
  气血不足是褚照从小就有的毛病了,不过这几年调养得好很多,不算大碍。
  大夫低着头,谨慎地回答:“是的。”
  越千仞也没有多问,挥了挥手,示意来福给大夫诊金,把人送走。
  褚照笑嘻嘻:“叔父,你看我都没什么大问题,你今晚真的要去那花船吗?我可以和你一块去吗?”
  “不可!”越千仞声音冷下,瞪了褚照一眼,“那等烟花之地,不准去。”
  褚照被猛地凶住,整个人都顿住,片刻才委屈地说:“叔父去得,我去不得?”
  越千仞猜得到他的心思,哭笑不得,说:“地方官都落马了,我去做什么?那花船上不少女子就是被菱川县县令拐来,他也是用这生意大肆敛财,今日就该关门大吉了。”
  褚照小小地松了口气。
  “所以,叔父对那花船……不感兴趣?”
  他又想到了,在酒楼用膳时,旁边几桌的男人,聊得有多活色生香。
  寻常男子,大概都会对那样的地方有所向往吧?包装成王公贵族的奢靡场所,象征着无数人憧憬的挥霍享乐。
  越千仞瞪了他一眼:“不感兴趣,你也——”
  算了,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教育着褚照不能太早亲近女色,才让青春期过去的小皇帝,对女人瞧不见半分兴趣,反而对自己心怀情愫。
  他不再多说,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问:“陛下要不要吃点东西,现在有点胃口了吗?”
  褚照摇头,“我不饿。”然后他又反应过来:“叔父怎知我没胃口?叔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到菱川县了?”
  前几日他胃口可好了,走到哪吃到哪。
  越千仞无奈回答:“陛下离京时,臣就知晓了。”
  真当微服私访能让人毫不知情?少说这一路也带了二三十人,能有多隐蔽?
  褚照顿住。
  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还想着此行自由散漫,偷偷跟着叔父,甚至在客栈偷看叔父,不会都被叔父知道吧?!
  他此刻只恨不得能把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脸色又红了几分。
  为了掩饰那小鹿乱撞的慌乱,褚照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说:“朕微服出巡,遇到危险,也不见叔父关心,可见叔父根本不在意朕的安危。”
  越千仞都气笑了:“陛下九五之尊,臣怎么可能不关心?”
  要他说,如果不是褚照现在气色看着不佳,他真要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下次不准这样涉险了。
  褚照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也不知道叔父在心里想着怎么打他屁股。
  他追问:“我若不是皇帝呢?”
  越千仞脱口而出:“那你也是我的照儿,我怎么可能置你于危险境地?”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听着不对——那称呼从褚照小时候便这么喊,可那夜褚照就是贴着他耳朵那样一声声自述着情谊,搞得越千仞都觉得这称呼都暧昧了几分。
  他轻咳一声,连忙做苍白的补充:“这意思是,你是叔父的侄儿,叔父将你视为己出。”
  这本就是彼此都知道的事情。
  于是褚照就当做没听到,嘴角还挂着压不住的笑,活似怀春的傻样。
  越千仞假装没看到,板着脸说:“都知道是遇到危险,陛下刚才怎么敢就那样直接行动?”
  褚照狡辩:“遇到之前,也不知道有危险呀!叔父,所以你怎么会正好找到?”
  越千仞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确实是从陛下救下那对夫妇提供的线索,本想着寻找合适的时机,知道陛下自己先去踩点,臣就连忙过去了。”
  褚照心情大好,他听懂了,叔父确实是担心他,所以跟上去的。
  他又问:“那对夫妇如何了?”
  越千仞说:“暂且安置好了,被关押的女子等一一查明身份,也会送回各乡。”
  他停顿了下,又把自己打算对云泽郡这些官员如何调查处置说了下。
  褚照非常有政务敏感度——指他听着越千仞说着这些事,哪怕是心仪之人,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叔父板着脸都好看,他简直想盯着叔父看一辈子,就是对方叽里咕噜地,他听不懂在说啥。
  越千仞成功读取到了褚照的反应,无奈开口:“京中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玩够了,也该抓紧回京了。”
  褚照就是料到,叔父一见他肯定会这番催促,才躲着没露面。
  好在这几日确实在云泽郡逛够了。
  他只追问:“叔父呢?”
  越千仞只能回答:“处理完云泽郡的事务,随后立即回去。”他稍作停顿,又补充,“臣会快马加鞭赶回京的。”
  褚照还想说什么,听到这话,还是点头。
  然后伸出小指,弯曲着凑近上去。
  “拉勾。”
  越千仞还是没忍住笑了,同样把手伸了过去。
  几日之后,他果真处理完剩下的琐事,快马回京。
  只是刚到府邸,公府的属官就急匆匆地赶来:“殿下!这几日新府奉陛下之命动工,朝臣似有非议,所传风声尚未探明,却有人欲在明日早朝弹劾您!”
  越千仞勒马停下,差点忍不住问一句:褚照催促的开工,怎么也能弹劾到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
  [墨镜]今天努力提前写了,准时更新!
  第15章 朕想给叔父最好的
  属官匆忙又焦虑,这消息多半是从御史台那边得到的信息。
  那群监察御史品级不高,在朝堂上只负责纠察弹劾百官过失,以肃正朝纲。
  有些虽然身为谏官,但只顾着明哲保身,轻易不惹是生非,早朝上只当站在最末的吉祥物。
  有些铁骨铮铮,连皇帝都敢直言进谏,之前选秀一事,便有言官发声。
  虽然朝中总有人觉得凛王只手遮天,但平心而论,越千仞觉得自己真没到这个地步——起码这群官员还没出宫门,就敢对他大肆议论造反之心,他也没斤斤计较。
  自然,监察御史想要弹劾的事情,他管不了,也不可能知道人家明日想上奏,今夜上门去威胁。
  他很快想了一圈,无非就是选址位置太靠近皇宫、褚照给他划的地太大,要么就是眼下不该劳民伤财……诸如此类。
  不痛不痒的弹劾,隔三岔五都有。
  越千仞干脆下了马,挥了挥手说:“无碍,随他们弹劾就是了。”
  左右也影响不到他身上。
  他大步进了府邸,因加急赶回京,还有事情尚未处理完。
  正好明日早朝,他需要把云泽郡一案写进奏折启禀,同时还得安排新的官员。
  现在郡内事务暂由郡尉和郡丞代理,在他赶回京城的途中,犯事的官员一同押上京候审。
  几年以来,被拐卖的良家女子数目不少,同样需要中央统筹地方去救援。
  奏折与其说是写给褚照,不如说是写给朝上文武百官听,越千仞沉吟片刻,才开始动笔。
  多数情况郡守都交代了,账本也是一并收缴。
  他在云泽郡待了几年百姓没有怨言,正是因为他暗中进行黑副产业,明面上没怎么剥夺百姓,只看明面上的账目,简直像极了两袖清风的好官。
  然而暗中的收益却很奇怪。
  郡守和其他涉事官员自然获得一部分利益,但其中有将近一半的数目流走去处,郡守竟也语焉不详。
  越千仞把明面上的事务都书写完毕,确认没有错别字后放到一旁晾干,主事也正好快步进来。
  他抬头,“可问出来了?”
  把郡守等人押解上京,也是想着路途颠簸折腾,送进刑部之后,多半也更容易撬开嘴了。
  主事的表情竟然有些惶惶,行过礼后才开口:“段居交代了,这门生意是有人暗中找他做的,去哪里更好拐卖良民、贩卖去处,皆是对方牵线。他只知对方化名,不知晓身份,却被暗示了……说是您的人。”
  越千仞没忍住:“荒唐!”
  主事战战兢兢,又接着说:“不、不过,段居说,最近一个月,牵线人要求他将其中相貌最出众的女子送过去,但送去的是西南边。他才由此生疑,怀疑背后指使之人不是您。
  “而王爷又恰好在这当口前往扬州巡察,段居就慌了手脚。”
  越千仞听完,手指轻叩案桌。
  “西南方……”
  是谁?
  那边经济远没有江南发达,是有地方官手伸那么长,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
  这一个月,为何背后的人特地点名要貌美女子,如果贪图美色,也不像做了几年的人口买卖,突发恶疾一样就好色了。
  如若不出意外,今年七八月也确实该选秀了,此事一直打着选秀的名义进行,莫非当真有对选秀一事进行筹谋的安排?
  比如,挑选些个美貌的女子,经过特地的训练、洗脑,再混入秀女之中,便能混入宫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