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舒泽眼睛都懒得睁一下,动了动胡须勉强敷衍。
但等傅宴川起身时,还是没忍住伸出爪子勾住了他的裤子。暗色下,瞳孔放大,圆溜溜的,“哥,你又回人类世界吗?”
虽然它装出一副才没有很在意,我只是怕有人打扰我睡觉的样子
但舒泽在还睁不开眼的时候就被傅宴川捡了回来,从一只手掌就能捧起到长成半挂。它在想什么,傅宴川一眼就能看透。
“小泽,哥哥的困惑,只能在那里找到答案。”傅宴川没有办法把心中的担忧和猜想说出来。只能尽可能的安抚舒泽,“等我把事情解决,我就不出去了。”
“就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舒泽歪着脑袋看他,肉垫轻轻踩上他的手,“不急的,哥你不要太累。”
傅宴川一怔,软软的肉垫带着清亮冰意渗透,抚平了内心躁郁。神明高高在上,移山填海无所不能。他是所有兽的帝君,是站在最前面的人。但也有家人,会告诉他不要太累。
傅宴川把爪子裹住包住,笑眯眯的表示,“你是想蹭我身上的热度吧?”
被拆穿的舒泽瞬间炸毛,“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虽然我是一只凶兽,但我是一只好凶兽,我敢做敢当的!”
傅宴川也不打断,嘴角带着笑意,安安静静的听它的狡辩。明明此刻满是快乐,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护住这份快乐多久。
穷奇安静了大半个月的洞穴,终于恢复了鲜活。一团毛茸茸的,茸到看不见四肢也看不见脸的毛球,在门口偷看,又高兴又嫉妒。
高兴头发保住了,不用扯头发去哄小孩儿了。又嫉妒自己做了那么多,居然还抵不过其他人回来随便说两句话。
*
短暂的热闹后,又是长久的沉寂。懒洋洋的舒泽蜷缩在猫窝里,满满当当,严丝合缝,隐隐有往外流的趋势。
这种睡姿,就像躺在人的怀里,慢慢的安全感。
毛球团走进洞穴,嫌弃的绕开地上散乱的玩具,“你已经五天没出门了,不出去晒晒太阳吗?”
仔细看,原来它不是悬浮在半空中。而是脚只有手指那么长,短短的,捯饬得却很快。不凑近了看,还以为它是飘过来的。
舒泽惜字如金,“不。”
“嘿!”毛球一生气,把自己炸成蒲公英,“那么好的太阳,你一点出去的欲望都没有吗?”
是很好的太阳,整整九个呢。
小猫车眯开一条缝,“二牛,你好吵。”
蒲公英伸出微不可见的小短手,“没礼貌!你一个小崽子居然敢直呼我的大名!”
虽然说得很有气势,但漂浮的蒲公英根本就不敢靠近这只邪恶凶兽,爬它一爪子下来,给自己毛抓秃。
喊你大名怎么了?我哥哥的大名我都是直接喊呢……
舒泽在猫窝里咕嘟咕嘟调个头,屁股对准毛球,试图用屁把它蹦出去。
“哐当——”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藏的,一个肉罐头从它灰白色的毛团里滚出来。
熟悉的声音,隐约飘香的味道。舒泽从岔开的四条腿儿中精准锁定,“罐罐!”
李二牛哼哼了两声,它拿捏不了舒泽,还不能用其他东西拿捏了?
“你哥说了,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但起码要在跑轮上走两圈才行。”
舒泽不想动,但是想吃。
他缓慢的撑起来,慢吞吞开到跑轮旁边,屈尊降贵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咯吱咯吱咯吱,跑轮艰难旋转大半圈。
后脚再放上去一蹬,“咔咔—咔—咔——”
又走了半圈,堪堪凑齐圆周运动。
舒泽抬起下巴,示意赶紧给兽开罐罐。
李二牛:“……”
真是拿这种心眼子多的兽没办法,它认命的把罐头推过去。在舒泽大快朵颐的时候,抖一抖,又从自带的毛团里抖出一本书来。
兽,混沌。
长毛四足,有目而不见。
身上的每根毛发都是储藏空间,就算是拔下来了,功能依旧不会消失。
书缓缓飘在空中,渐渐稳定。一个看不出正反面的球缓缓朝着右边微挪百分之四十,每一根毛发都高兴的摆动起来。
看得出来,它很喜欢这本书。
书封上,赫然写着,《少奶奶出逃99次:顾太子爷疯了》
一毛团,一猫咪。
互不打扰,和谐共处。
突然,地动山摇。一小块儿石头砸进毛团里失去了踪影。
李二牛警惕的站起来,“是哪只兽又在整幺蛾子了?”
吃饱喝足的舒泽,慢吞吞的舔着爪子洗脸,“像地震。”
李二牛疑惑,“地龙又在翻身?”
它嘟嘟囔囔,有些不满,“它最近翻身也忒频繁了点。”
原先几百年都不带动一下,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有动静。
或许是懒鬼之间比较有共同话题,舒泽表示非常理解,“在同一个窝睡久了,有点烦也正常。”
瞧它,猫窝都换了那么多个了。
说着说着,地晃动得更加严重,大块儿大块儿的石头掉下,砸在地上溅起碎屑。但大家都是有神力的兽兽,还不至于被几块儿碎石伤到。
李二牛无语凝噎,虽然舒泽说得有那么点道理,但它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先出去吧,小心等下埋里面了。”
舒泽刚吃完饭,正是要睡觉的时候,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要。”
反正又砸不死它,就在里面睡觉,等哥回来挖它出来就好了。山海境地震,傅宴川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二牛真的是服气,“帝君怎么就捡了你这么个懒东西回来?”
还养成了个祖宗。
反正舒泽皮糙肉厚又砸不出什么事情来,它忙着去外头查看情况,也懒得说它了,“那你就在这里睡觉,不要乱跑。”
舒泽已经圈好姿势,准备进入梦乡了。
李二牛:“……”
这话算是白说。
乱跑,天塌下来砸死它,它都懒得跑。
它转身离去。
舒泽张嘴打个哈欠,继续睡觉、睡觉、睡觉和睡觉……
易威登听完后气血翻涌,狂抓头发,“没了?!就没了???”
舒·蘑菇·泽:“啊哈~”
“我醒来后,看见的就是你。”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带个帽子和口罩是想干啥,但很明显,他是想隐藏身份。
那个时候他刚醒过来,身体里又带着哥哥渡给他的身体,疲倦到了极点。懒得说话也懒得拆穿,全程配合演出。
二牛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但是他都那么配合了,但是对方看起来还是不满意啊。
舒泽静静看着发疯捶沙发的清冷霸总,“二牛,我想喝水。”
“再说一遍!叫我易威登!不!要!叫!二!牛!”
“好的,二牛。”
“………………”
舒泽捧着盾混集团大老板亲自接的三十五度温水,“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哥哥的神力会在它的体内。
再次提起惨烈的那日,刚刚还被怒火烧得活力慢慢的易威登,所有力气一下子被抽了个赶紧。他颓唐的把双手插进头发里,满是苦涩和恨意,“舒泽,我知道你是他带大的,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痛苦纠结,仇恨不忍交织在心底,独自背负着疑问在世间行走了几千年。一边告诉自己,为了复仇,为了真相要不择手段。
把舒泽从傅宴川身边带走,又在暗中筹谋试探。明明想要求证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明明眼前这个人在无意识中也成了既得利益者。
但真的面对昔日旧友时,他不仅狠不起来,竟连真相都不忍告诉。严格说起来,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获得了一点偏爱。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舒泽,他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对他而言,只是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改变。就算告诉他那些事情,不过也是徒增烦恼。
或者说,害怕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害怕他回到傅宴川的身边。好不容易重见的伙伴,他不想、不想再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下去。
“总而言之,傅宴川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傅宴川了。”李二牛多了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你还是别找他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比起二牛的恨海情仇,舒泽的反应就淡定得多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连遮盖眼睛的头发丝都没有晃动一下。
但他握着杯子的手却在不自觉的用力。傅宴川留在他体内的神力感应到眼前兽的悲伤,连带着整颗心都在往外冒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