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坐在床边发愣的乌时晏,他就直挺挺栽倒在床上。
戚妤现在对乌时晏是有些嫌弃的,再俊的人饮酒,沾上酒气都不会好闻。
她起身往外唤嬷嬷,让她寻人来为乌时晏更衣。
嬷嬷进来见陛下这样满是醉意,对戚妤道:“贵妃娘娘,您亲自为陛下更衣,想来陛下会更喜欢。”
戚妤扶着额头:“本宫也有些醉了,若能亲自来,本宫何必假手于人?”
嬷嬷没有坏意,她只是想给在后宫权势渐渐起来的瑜贵妃娘娘卖一个好。
闻言不再强求,立刻让人端来醒酒汤的同时,让宫娥进来为戚妤揉一揉额头,舒缓一二。
戚妤不客气地享用了,摘下钗环后,躺在宫娥的腿上,阖眼假寐。
并在心里感叹,还是皇帝会享受,鲜少住的寝宫里的宫娥都这样多才多艺,小意温柔,
佩玖见此不由古怪,依着戚妤在进宫前无视一干美人的态度,她还以为这是不喜女子,可现在看来,分明是戚妤太过随性。
漂亮安静,会讨她欢心的美人她是极喜欢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妒不醋,和陛下同处一殿也没动任何凡心。
明明若是娘娘之前并未与陛下圆房,今天会是个绝好的时机,一举怀上孩子,陛下即便迁怒,还能不要腹中的皇嗣吗?
佩玖神游着,但娘娘这般中庸,于她们这些婢子却是好的。
不必担心主子哪天有倾覆的风险,而牵连到他们这些宫人头上。
至于陛下喜欢臣子夫人这事,佩玖下意识忽略了,恐怕今日在宫宴上有所猜测的人也不会妄议,她一个小小宫女,自然连想都不敢想。
戚妤没想到,这一假寐她居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以为她在昭阳殿的大床上,下意识伸手往被褥里随意探去,生长身体。
却突兀地碰到了一只手。
戚妤陡然清醒过来,撂开手,离得远远的。
思绪回拢,她意识到她还在乌时晏的寝宫中,这里不是她的昭阳殿,和她躺在一起的自然是乌时晏,除了他,也没旁人。
再在明亮的烛光下一看,乌时晏闭着眸,蹙着眉,嘴唇是透着一丝艳的玫瑰粉色,脸色雪白,跟睡美人似的。
——应是饮酒的后劲儿。
现在外面已经黑透了,即便她让人进来,也回不去昭阳殿。
不是宫人不听她的命令,而是她夜半离开,明天宫中就该传出来风言风语了。
戚妤托着下巴,目光扫向乌时晏的脸庞。
心里想着,女主可吃的真好,夫君和情人都有世间难得的男色。
这般念着,戚妤的行为却是对乌时晏避之不及。
看着看着,戚妤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乌时晏的脸怎么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睫毛轻轻一颤,但眼皮太沉,他连睁眼都睁不开。
乌时晏的身体出问题了!
早在乌时晏常住温室殿戚妤便发觉了不对,但秉持着知道越少,麻烦越少的道理,她佯装不知。
只是今日,却避不开了。
她第一个念头是唤宫人进来,可想了想她并不知道寝宫的宫人是否都是乌时晏信赖的,于是下了床,唤起房梁上的人。
“陛下生病了!”
暗卫确信瑜贵妃娘娘是对他说的,忙翻身下去,去找来一位公公,他身后跟着数名宫人。
戚妤扫了一眼,是一个眼生的。
李昌在宫中仍然很活跃,但要论信任,恐怕乌时晏心中早换了人选。
这位公公进来后,一言不发开始安排起此事,
于是夜深露重下,戚妤跟着他们去了温室殿。
佩玖揉着惺忪的睡眼,摸不清状况,戚妤让她留在寝宫,明早再回昭阳殿。
看暗卫的态度,戚妤就知道她没传错人,乌时晏的病现在仍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还是不带佩玖了。
温室殿一直在烧着地龙,燃着炭火,热的像是有一轮炙热的太阳怀抱着这里。
乌时晏进入温室殿须臾,脸色就好了许多,只是仍旧昏迷。
温室殿常驻有御医,说御医也不太妥当,因为那人不是戚妤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御医,应该是专解决乌时晏这一个病的人。
暗卫看了眼戚妤,不知道该不该让戚妤先行出去,在他思索时,陛下床榻旁边,已经传来了激烈的讨论声。
暗卫闭嘴垂眸,算了,贵妃娘娘知道的本就很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不过竟然连他的轻功都瞒不过贵妃娘娘吗?
暗卫不由自闭起来。
戚妤半夜随着他们换了个地方,正是不想动脑的时候,也就没想起来离开。
当她听到他们这群乌时晏心腹开始讨论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此她也就知道,乌时晏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此毒名为寒毒,已经根植在乌时晏体内有几年,只能遏制,拔除不了。
不过最近事情有了转机,听说雪山上有一种名为破厄花的红花,溶于水则无色,寻一女子喝下去后再与乌时晏行周公之礼,就可化解寒毒。
大行阴阳之道后,解毒的同时对男女都有利,可以修复体内的暗伤,让身体更康健。
戚妤:“……”
怪不得乌时晏这不主动的性子还能夺得赵婉仪的芳心,原来在这上面。
若是情到浓时,这就是戳破最后一张纸的方法。
旁边的讨论还在继续,从他们口中戚妤也听到裴夫人三个字,看来他们早有了目标。
只等暗卫取来破厄花,就可实施所谓的计划。
只是这花至今没寻到,有没有还两说,派往雪山的暗卫也没传来好消息。
所以他们对她旁边的暗卫首领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求其他方法,可若其他方法行,寒毒早治好了。
第9章
暗卫首领名为萧从,那名公公叫田文善,医治乌时晏的郎中叫孟舍。
萧从敦默寡言,即便孟舍都快指着萧从的鼻子嫌弃了,他也一句话都不辩解。
孟舍是个中年人,翘着胡须,急起来吹胡子瞪眼。
田文善则嗯嗯是是的应着孟舍的话,然后插几句嘴问陛下现在身体如何。
寒毒不可能轻易解掉,与其期待孟舍口中的良药,不如让陛下的身体回稳,早些醒来,不至于耽误国事。
陛下这样的身体,仍不愿随意找个妃子生下皇嗣,田文善私底下都快急死了。
若是陛下点头,他立刻就能去裴府将裴夫人带进宫。
什么是非名声,他是阉人,只尽忠陛下,不在乎这些。
只是没想到,陛下面对情爱,却这么心慈手软,半点不像在战场上平叛的果决骁勇。
田文善同李昌一样,在今上还是七皇子时就侍奉在侧了,只是他很多年都是七皇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不如李昌在宫里主子面前都说得上话。
后来,陛下登基后急匆匆去平天下,一次险象环生中,田文善与萧从将陛下救回来,这才一步步受到赏识提拔。
也就是那次,陛下身中寒毒,一旦发作体寒无比,筋骨剧痛,就算是平常,身上的温度都较常人低。
而孟舍,从前是民间神医,后来当了乌时晏身边一名军医,他也是少有知情乌时晏患病的大夫。
寒毒折磨人,若换了旁人早就形销骨立,拔剑自刎了。
得亏是乌时晏意志坚定。
既然陛下都这样,他们几个就算是排除万难也要帮陛下解决这个毒,同时也会死守消息,不让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好在,这寒毒暂且有了眉目。
接下来便是等,等去往雪山的暗卫将药带回来。
孟舍展开他装有银毫金针的袋子,开始为乌时晏施针。
田文善问:“就不能让陛下少受些疼?”
孟舍同之前回答了无数次一样:“自然可以,但陛下不会同意,我施针刺激毒素快些发作,成倍的疼是避免不了的,但这样陛下也能早点清醒。若压制毒素,虽疼痛减弱,但浑浑噩噩的时间却会延长。”
不用想陛下就会选前者。
“这次陛下饮酒过多导致毒素提前发作,注定会更疼。”他拧眉说道。
孟舍下针很稳,且中间没有停歇,不多时,大概是大功告成,他屈指一弹,金针震颤开来。
戚妤在一旁看的入神。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在众人屏气凝神下,孟舍将针拔掉,乌时晏身上瞬间汗如雨下,他眉头紧皱,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孟舍见此叹了口气,出了温室殿。
之后就是乌时晏独自忍耐的事了。
萧从翻身上了房梁。
田文善吩咐信任的宫人按照往常那样准备,备好陛下需要的东西。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见戚妤在这里,田文善并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