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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这可真是百年难遇的震、撼、啊!
  “赵珝!你过来!”赵构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蓦地发出一声怒吼。
  缠缠绵绵的丝竹之音被这突然响起的吼声打断,赵清存似乎这才发现太上皇站在青绫外。
  他赶忙推开面前正与之荒/淫作乐的女子,摇摇晃晃地掀开绫幔向外走去。
  可他实在是醉得太狠,还没走出这层层青绫就“砰”地一声跪倒在地,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遂只得手脚并用,像条狗似的爬出了最后一层绫幔。
  这一爬出来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
  盖因赵清存实在是太过放肆,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一身浓烈的酒气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
  赵构垂眸看着这个俯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寒声问道:“你这是在作何?”
  赵清存想开口解释,可他突然想到戴着傩面对太上皇说话殊为不敬,于是打算先将傩面摘掉。哪知他才刚把傩面掀开一隙,忽觉胃里翻江倒海,旋即“呕”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赵构猛然一个激灵,迅速向后连退三步,可惜还是太迟了——他那双贵重的金舄仍是被溅上了片片脏污。
  看着舄上污渍,赵构气得印堂发黑。
  赵清存这一吐,整个房内的气味儿更是让人无法忍受,原本站在门边的几位侍官皆忍不住向后挪了数步。
  赵构已经被熏得完全说不出话,但他为了维持自己这太上皇的脸面,硬是咬牙忍着。
  倒是赵惇颇为实诚,一点儿也不想委屈自己,只见他以双手掩住口鼻,对赵构道:“翁翁,咱们还是出去吧。”
  赵构得了赵惇给搭的“台阶”,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诸人大踏步出了文思阁,只觉终于可以长长地换一口新鲜气了。
  “太上息怒,三郎如此作为,着实不妥。待他酒醒之后,老身定然狠狠教训他。”周夫人追在赵构身后,连声替赵清存告饶。
  赵构已经被恶心的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三步并作两步出了王府,这便摆驾回德寿宫去了。
  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惇倒是挺高兴的。今日之前他竟全然不知,原来他那不近女色的小叔叔居然还会玩这种淫//靡把戏。他只觉今日这趟真是没白来——学到了!
  这会儿见翁翁怒气冲冲地离去,赵惇也便急忙跟上,打算回宫之后好好劝两句:鞋子脏了扔掉就好,明明这么好看的戏,有啥可生气的嘛。
  那边赵构一甩袖子离去之后,这边跪在地上的赵清存再次“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回吐得比刚才更狠,直是吐了个昏天黑地。他喝了太多酒,酒液早就于腹中翻涌,眼下几乎连胆汁都已吐出。
  那个与他共舞的女人掀开层层绫幔缓步走出,行至他身旁,也不嫌脏,半跪于地不断帮他拍背、顺气。待吐够了,又摸出绢帕为他擦拭唇角。
  赵清存垂着头,发上所戴局脚幞头明显有些大,这会子幞头顺着额角往下滑,眼看着快要掉下来。
  他抬手扶了一下这莫名变得不合适的幞头,低声说了句:“多谢……樊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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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樊茗如没应声, 抬手将对方脸上的傩面摘了下来。
  傩面卸去,其下露出的那张脸根本不是赵清存,而是晏怀微——她穿着赵清存的衣裳, 戴着赵清存的幞头, 伪装成对方模样。
  泸川郡王身量颇高,而晏怀微则十分清瘦。故而为了不被轻易看穿,晏怀微不仅将衣裳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皮靴内更是塞了许多木片进去,硬是将身形撑起。
  至于傩面、青绫帘幔和周身浓烈的酒气,亦皆是为了蒙蔽赵构。
  而适才在青绫帘帐之内袒/露双臂陪她跳艳舞的女人, 赫然便是樊茗如;还有抱着琵琶坐在屋后唱艳歌的两名歌妓, 正是应知雪、应知月姊妹二人。
  再加上一身端庄立于门外的周夫人,恰是这几个女人, 合力在太上皇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故弄玄虚的春戏。
  “……多谢樊娘子……愿意帮我……”
  晏怀微吐得太狠, 喉咙像是被火燎过, 疼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此事……尚未完……请乐平县主带我入宫面见官家,须将此事禀于官家……我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晏怀微正午时候被赵嫣强迫着看了赵清存那个戗金牡丹小匣内所藏之物,这才知道原来赵清存的心上人竟然是自己……且一直是自己。
  当时她强忍五内如焚之感, 让赵嫣去叫赵惇,之后又立刻去找樊茗如, 三言两语对樊茗如讲了事情经过, 请求樊茗如帮自己。
  樊茗如一听赵清存不在临安的事恐会泄露出去, 来不及斥责晏怀微, 立刻配合对方弄了这么一出艳/情戏码, 以此恭候太上皇大驾——只要赶在秦炀之前让赵构亲眼看到“赵清存”,那么此次危机就解了一半;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则需要赵昚出面解决。
  “……此错在我……官家如何罚我……我都认了……”晏怀微只觉此刻眼前已是天旋地转, 她强撑着让自己别晕过去。
  却听樊茗如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这一身酒气,话都说不利索,还想进宫去唐突官家?你先回去将自己梳洗干净,剩下的事由我和阿嫣解决。眼下阿嫣正在守拙院歇着,我与她一道入宫。”
  当日申时三刻,赵嫣带着樊茗如入宫求见赵昚,并将内中情由原原本本告知于大兄。
  至申时末,二女前脚离宫,后脚便有一人被官家传唤去了大内选德殿——此人便是秦桧之孙秦埙。
  选德殿的御座后有一扇金漆大屏风,其上精雕细绘着大宋的疆域图。
  可放眼看去,率先入目的却根本不是大宋,而是金国、西夏、吐蕃和大理。可笑大宋眼下只余秦淮以南这半壁江山,就像是一枚鸡卵,岌岌可危地傍海而存。
  当年王希孟纵笔青绿,绘出一幅《千里江山图》,至如今却变成这幅灰蒙蒙的《半壁江山图》,真是……时耶?命耶?
  秦埙进入殿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皇帝负手立于这“半壁江山”前一动不动,听得他在殿前叩拜,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窗外是炎炎夏日,选德殿内的气氛却冰凉诡谲。阳光穿过窗棂,一浪浪拍入殿内,竟然冷得透骨。
  秦埙揣摩不出官家要做什么,遂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一直保持着躬身垂头的样子,腰都弯疼了。
  良久,赵昚终于将目光从舆图上收回,冷冷地看向立于下方的秦埙。
  “秦卿可知泸川郡王去往何处?”
  此语问得猝不及防。
  秦埙一惊,立刻明白了赵昚今日叫自己来此所为何事,霎时满脸冷汗渗出。
  “郡、郡王……许是在……养病。”
  赵昚眉头紧蹙,反问道:“他真在养病?”
  “臣也只是听说……”
  秦埙抬起眼睛觑向皇帝,在看清赵昚神情的一霎,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遂赶紧改口:“臣亲眼所见!泸川郡王确实是在其府内养病!”
  赵昚从殿上一步步向着秦埙走来,边走边寒声说:“泸川郡王乃朕之心膂,任何人若胆敢伤他,便是妄图砍朕肱股、断朕手足,其行可诛。”
  “臣不敢!臣绝不敢!”秦埙头颅低垂,冷汗已淌得衣襟濡湿。
  他虽垂首弓背,但却感觉得到,赵昚身上那股无可抵挡的至尊之气正向着自己猛烈袭来。
  帝王终究是帝王,哪怕他平时再如何温文儒雅,可一旦烈炁如倒海倾泄,便能将人顷刻击垮。
  “秦炀是你什么人?”赵昚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臣、臣与那人并不相熟……”
  赵昚冷笑:“并不相熟?可朕怎么听说,他与你父亲一样,都是秦太师的养子。”
  秦埙闻言立刻下拜,急切地辩解道:“那人并非大爹爹养子,他不过就是大妈妈家的一个远房族亲,原本姓王。那人就是个地痞无赖,与我秦家毫无瓜葛。昔年是他上赶着要认大爹爹为父,大爹爹根本没答应过。还请陛下明察!”
  听得秦埙忙不迭要与那秦炀撇清关系,赵昚却没急着答话。
  他听出来了,无论秦炀之所为是自己谋划还是受秦埙指使,眼下秦埙都打算和对方划清界限,打算将一切都推到那秦炀身上。
  电光石火之罅,赵昚也在心头权衡着利弊。
  若要借此事彻底撬动秦家,必然又会惹怒太上。一旦惹了太上,就又是天大的麻烦事。况且眼下三郎还在前线,若是真将此事闹开,届时太上执意要见三郎,那该如何是好?
  如此看来,在三郎回到临安之前,息事宁人才是最稳妥的处置方式。
  思至此,赵昚语气森然地对秦埙说:“你听好了,那秦炀掀风作浪,惹是生非,朕已知晓。朕只给你三日,该如何做,你心里定然有数。三日之内你将此事办好,朕就当这是你们秦家的家事……若三日之内你没办好,这就不再是家事,而是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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