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瞧着他面上的怔愣,项祝向他解释一番关于家中菜棚的事儿,莫掌柜这才明了,他呼出一口气,向项祝说着:“菜自然是用的,不过我得先瞧瞧菜样貌如何。”
  酒馆的菜要长得好才行,不然会影响口感,纪舒愿应了声:“莫掌柜说得是,我们肯定给您的菜都是最好的,这会儿还不是收成的日子,不过也有刚长好的菜,明日我们便给您送来些,让您先瞧瞧。”
  就算菜不好,莫掌柜也得给他们些面子,毕竟他们刚帮他找到孩子。
  时辰不早了,纪舒愿跟项祝坐上马车,莫掌柜亲昵地牵着莫子越的手,朝他俩道了别,纪舒愿也向他们摆了摆手,走远后叹出一口气。
  项祝听到他的叹息,反而笑出声来:“不过才见过两日,舒愿怎么觉着有些不舍。”
  “不是不舍,就是有点感同身受。”纪舒愿瘫在车厢中,“子越什么都不记得,回到陌生的地儿肯定很是心慌。”
  跟他当时来到这儿不同,至少他还有些原主的记忆,可这会儿莫子越什么都不记得,纪舒愿又叹了一口气。
  “总归会想起的,而且他是在自个儿家,在熟悉的地儿肯定能更快恢复。”项祝这话也没错,纪舒愿闷闷“嗯”一声,额头抵在窗户上。
  他必须要适应的,纪舒愿也知道,幸亏明日要去送菜,趁这时辰,他也能去瞧瞧莫子越,说不定他已经想起些事了。
  地里的菜只有茄子黄瓜,纪舒愿特意摘了几个长得好看的,装进竹筐里放进马车。
  抵达莫家后,纪舒愿拎着竹筐下车,项祝敲开门,管家带着两人走进院子,边走边向他们说着莫子越的情况:“少爷今儿还是没想起事儿来,许是因为不记得的缘由,昨晚一整夜都没睡。”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儿纪舒愿也管不了,他只能敷衍了事:“过几日应当就能想起来了,在熟悉的地儿总归是好的。”
  “但愿如此罢。”管家轻嗐一声,继续带着两人走到厅堂。
  莫掌柜没在厅堂,管家去叫他,半晌后他才走过来,身后跟着莫子越,瞧着确实很没精神。
  一瞧见两人,他顿时眼眸一亮,走到纪舒愿身侧:“你来了。”
  纪舒愿向他点了点头,将竹筐递给项祝,又由他放在莫掌柜面前,筐里的菜瞧着确实如纪舒愿所说,青翠欲滴,一看就知晓种的不错。
  若是让他买这菜的话,莫掌柜倒是能应了。
  “不错,你家这菜种的挺好,我能收。”
  能收就成,纪舒愿松了口气,笑着向莫掌柜道了声谢,莫掌柜把竹筐递给管家,呼出一口气,这才总算张口:“实话实说,我今儿是有事相求。”
  在纪舒愿示意他出声后,他无奈看向莫子越:“我这儿子大抵是跟你有缘,他在家中待着总是睡不好,我便想着,你能否带他在你家过一阵子,待他记起事儿后,再让他回来。”
  管家拿着筐子回到屋里,递到纪舒愿手中,竹筐沉得慌,里面明显有东西,他掀开上层的布,瞧见里面的钱袋。
  他一怔,把钱袋拿出来递给莫掌柜:“莫掌柜这是何意?”
  “我儿总归得吃饭的,这是这几日的伙食钱。”哪怕莫子越是头牛也吃不了这么多,纪舒愿冲他摇摇头,不过还是从里掏出几文钱,余下的又还给他,“这些就够了,莫掌柜您儿能使唤不?”
  “随便使唤。”莫掌柜笑着,收回钱袋指了指莫子越,“当初家中酒馆刚开时,他尚且年幼,那时还跟着我一同去端过盘子呢。”
  纪舒愿原本担忧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如此便好,那他可就真让莫子越去地里干活了。
  走之前将郎中开的药也一同带上,莫子越坐在马车上呼出一口气,握住纪舒愿的衣袖:“总算出来了。”
  “你为何不想待在家中?”瞧他这模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莫子越闻言摇摇头,“难受,家中都没人同我讲话的,爹不是去酒馆就是在屋里算账,整个院子墙头老高,方方正正闷得很,我喜欢你家那院子,敞亮。”
  一时之间,纪舒愿还真没看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当真不是在变着法儿的说他家院子小且透风吗?
  “那你睡大街正合适,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更是宽敞呢。”项祝扭头说完,又继续驾着马车。
  怕把莫子越逗哭,纪舒愿抿唇强忍着笑,拍两下他的手臂:“好了,住便住吧,不过是多了张嘴的事儿,更何况你爹也给了银钱的。”
  莫子越知晓他方才就拿了几文钱,都不够他一顿吃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椅座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是爹昨日给我的,我也用不着,给你吧。”
  “这么多?你自个儿好好放着。”纪舒愿递回他手里,莫子越却伸手拂开,“我不知怎的挑吃食,你就拿着吧,用来买吃食,我今儿想吃肉,咱们去集上买些肉吧。”
  买肉的确得好几文钱,纪舒愿收下钱袋,让项祝掉了个头,路过集上时买了些卤肉回家。
  莫掌柜应当说的是真事儿,莫子越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瞧见他这样子,项祝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两人逐渐称兄道弟,他顺口叫着纪舒愿嫂子。
  “嫂子,我今儿想吃干锅土豆还有笋尖炒肉片。”莫子越把割回来的茅草放在地上,铺平让它晒干。
  纪舒愿应一声,把前几日还剩余些的卤肉拿出来,又从灶台掏出土豆,莫子越接过削皮,下一秒,汤药出现在眼前,他抬眸瞧向纪舒愿。
  只见他挑眉一笑:“把药喝了。”
  “不喝了吧,这药也太苦了。”莫子越干笑两声,正准备蒙混过去,纪舒愿弯眸浅笑,“不喝?记起往日的事儿了?”
  莫子越动作一顿,扯了扯唇角,当即接过碗三两口喝完,随后朝他摇摇头:“没有,这药当真是没用,都喝完了还不见好,庸医。”
  其实莫子越记起来往日的事儿了,与他心里下意识的感觉一样,家中的确闷得慌。
  他爹只许他在家念书,整日让他待在一方小屋,连出门都少得很。
  上回出门还是因外祖母寿辰,虽说他与这外祖母不亲近,但想着能出门透口气,他便应了。
  爹因酒馆太忙没去,他才不幸在路上被劫了,幸好他聪明,途中趁机跳车,就是没看清,一不小心撞到了头,晕倒在半路被乞丐拉回了丐帮。
  他知晓自个儿不是读书的料儿,在项家他痛快的很,就是得装记不得事儿,他又怕被纪舒愿瞧出来,属实心虚的很。
  “我觉着还是回家更好,郎中上回不也是这样说的吗?得在熟悉的地儿,才能更快记起来。”纪舒愿边说,眸光边往莫子越面容上看,他显然在心虚。
  笑话,这么多年的电视剧白看的吗,如此拙劣的演技当真是不够看,果不其然,当纪舒愿出声后,莫子越顿时噤了声,逐渐垂下头。
  “嫂子,我不想回家,反正也有药方,咱们直接去集上抓些药就好,不用如此麻烦了。”莫子越朝他笑着,若是不知晓的话,肯定会觉着他的话很是贴心。
  纪舒愿朝他摇摇头,一脸难色:“有些不行,你那日给我的银两不够,你都不知晓,这药方中满是珍贵的药材,还是得让莫掌柜掏银子才是。”
  莫子越无力反驳,他这会儿压根没能力赚银子,上回给纪舒愿的银两还是他爹给他的。
  眼看他被自个儿的话堵得一言不发,纪舒愿无奈摇了摇头:“说吧,为何不想回家?这会儿应当能告知我真实缘由了吧。”
  他果真猜出来了,莫子越沉沉叹出一口气,将他在家中的事儿全部说出来,又向他解释道:“嫂子,我当真不是故意诓骗你的,我只是想再多留在这儿几日。”
  “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咱们家你随时来,可你爹做的事并没有错,读书才是好出路,明年你应当就能去参加考试了,若是中举便能得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可比做农活轻松多了。”
  纪舒愿将好处通通跟他讲过一遍,最终拍着他的肩膀:“若是你当官了,我就能把铺子开到你管辖的县城,到时可就麻烦你了。”
  一听到这话,莫子越顿时抬眸,向纪舒愿询问道:“当真能对嫂子有用吗?”
  “别说对我了,对你爹也满是好处,到时你爹多开几家酒馆,我再多开几家菜铺子,咱们两家互相看顾着。”纪舒愿也不知往后会如何,但这会儿还是劝莫子越继续回去读书更重要。
  “嫂子真没诓我?”莫子越歪着头问他。
  纪舒愿点头:“这还能有假?你去集上问问,谁会说当官无用?”
  比起普通商贾,还是官职更有用,莫子越也算是想明白了,他沉沉叹出一口气,抿唇点头:“我明儿就回家去。待回到家后,我好好读书,明年去考官……”
  将莫子越送回家中,纪舒愿又向莫掌柜说了些话,提醒他别逼得太紧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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