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上沾到的尘土,挎着布包走到项祝身侧,拉住他的手臂匆匆走出巷子。
  街道两侧都是售卖小吃的摊子,纪舒愿早就看上这家糟猪肉,简而言之,便是卤肉,从外观来看,就能知晓定煮得入了味儿。
  他抿抿唇,转头眼巴巴地望着项祝。
  刚说过要给他买吃食,项祝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站定在摊子前,看过价钱后沉默半晌。
  40文一斤,比活鱼竟然还贵些。
  毕竟是猪肉,就是这个价格,再者这摊子还会替他们切成片状,也算回了些本,项祝掏出20文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银子,把糟猪肉切成片、用秘制料汁拌过,装进油纸袋中递给纪舒愿。
  “还要吃其他的吗?”项祝询问着,独自前往饼摊子,买了五张通神饼。
  纪舒愿只想着吃肉,有糟猪肉就已是很满意,他冲项祝摇摇头,两人便不再瞎逛,带着吃食与银两回了家。
  他们抵达家中时,丁红梅正煮饭,不过幸好还未炒菜,纪舒愿将糟猪肉倒进碗里,告知她今日有采买的吃食,再炒一盘青菜就是。
  丁红梅欲言又止地望着纪舒愿,这糟猪肉她不是没见过,得40文一斤,这么一块得有个半斤左右,属实有些贵了。
  纪舒愿还沉浸在要吃上卤肉的喜悦里,根本没注意丁红梅的视线,项祝站在一侧,倒是将她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以防她认为纪舒愿花银子毫无节制,项祝走到她面前,毫不避讳地从口袋里拿出钱袋。
  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掌心的时候,丁红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拆开系带,看到里面的银两后顿住动作,面上的表情也很是呆滞。
  半晌后才找回原有的声音:“这些银子是哪儿来的?”
  “自是狩猎得来的。”项祝满脸喜色,将视线移到纪舒愿身上,向她说着纪舒愿打到狐狸之事。
  眼看两人视线都落到他身上,纪舒愿顿时红了耳根,向他们摆摆手:“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也没夫君说得这么矫健。”
  项祝承认方才的话确实有夸大的成分,不过都是为了让丁红梅知晓,这银子是纪舒愿打狐狸赚来的,买块糟猪肉也是应得的,更何况他并不是吃独食,而是带回来和他们一起吃。
  听过解释后,丁红梅心里轻微的不满也随之散去,她接过钱袋后思索半晌,从中掏出些碎银子,其余的连同钱袋一起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还在想着这糟猪肉料汁挺香的,不知味道如何,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了钱袋。
  不止他诧异,项祝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一同看向丁红梅,她笑着解释道:“既然已经成家,这银子可就不能交由我保管了,还是给愿哥儿管着,若是家中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我自然会跟你们开口。”
  纪舒愿抓着钱袋,仿佛烫手山芋般,根本不知该往哪儿丢,他无措地侧目看向项祝,向他求救。
  “既然娘都这样说了,你便收着吧。”项祝觉着丁红梅说得也有些道理,交给纪舒愿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纪舒愿压根不想管银子,实在太过麻烦,可两人视线如此炙热,他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把糟猪肉先放在桌面上,转身回屋去把银子收起来。
  屋里本就不大,他站在床边思索许久,最终决定将银两放在床上,每日睡觉前数一遍,才更安心些。
  他单膝跪在床榻上,趴着将钱袋往里藏,项祝刚进屋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他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手指在纪舒愿腰间摸上一把。
  “做什么呢?”
  纪舒愿腰间很是敏感,他浑身一抖,侧躺在床榻上,转头看到项祝后扁扁嘴:“在放钱袋呢,若是丢了我罪过可就大了,不得藏严实些。”
  他抽出手,扯过被褥盖上,这才稍微放心些。
  “不用太焦灼,家中又没有外人来,若是你实在不安心,我们明日去找铁匠制个盒子,将它锁起来。”
  项祝本是调侃纪舒愿,没想到听到这话后,纪舒愿还真觉着可行。
  他眼眸一闪,猛地点头:“夫君说得有理,那我们明日便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也不是不可,项祝点头应过,纪舒愿这下真不再担忧了,到时候铁盒子加上锁,再找个地儿藏起来,当真是完美。
  项巧儿的惊诧声传到屋里,纪舒愿与项祝对视一眼后往外走,只见她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糟猪肉左瞧右瞧,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项巧儿转过头来,兴奋询问着:“大哥大嫂,这糟猪肉是你们买的吗?”
  她嘀咕着:“我前几日瞧见过别人买回来,今日我竟也能吃到了。”
  “你大嫂今日打猎卖的银子,可得好好与他道谢。”项祝并未说纪舒愿打到了狐狸,就项巧儿这大喇叭,若是告知她,不止会传到哪儿去,还是不说为好。
  “大嫂真是了不起,我见着猎物肯定会被吓得跳起来。”项巧儿装作满脸惊恐的模样。
  “煮好的呢?”纪舒愿揶揄道。
  项巧儿轻哼一声:“大嫂你跟着大哥学坏了,竟然如此取笑我。”
  她刚假装生气,就被丁红梅叫到灶房端菜,垂下的嘴角瞬间扬起,她“诶”一声,小跑着往灶房去。
  纪舒愿无奈摇头,洗过手也去灶房端饭。
  项长栋晨起后去地里逛了逛,待到吃饭时才回来,瞧见糟猪肉时,他还未询问,项巧儿就将纪舒愿打到猎物之事说出来。
  她不服气地哼一声:“若是爹幼时也教我,我也一定能打到猎物。”
  “姐儿家家的,也不知晓温柔些,别整天学男子。”丁红梅轻斥一声,语气中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项巧儿顿时不再吭声,老实吃着饭。
  纪舒愿边听他们唠嗑,边夹过一片肉片,沾满料汁的卤肉片很是软糯,他眯着眼睛咀嚼,又咬一口通神饼。
  “前阵子听巧儿说你要给我缝制衣裳?”项祝突然凑过来,纪舒愿甚至有些心虚,他衣裳都穿了许久,说好要给项祝的那件还迟迟未动。
  纪舒愿干笑一声:“这几日不是在忙农活嘛,过了这几日我一定给你缝衣裳,到时候夫君可不能嫌我缝得丑。”
  “自然不会,到时我定穿着衣裳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整个石头村的人都得知晓,我夫郎给我缝制了衣裳。”项祝这话也太过夸张,纪舒愿沉吟片刻,呢喃出声,“倒也不必如此。”
  白菜秧苗还没种,寒风就已经将湿土吹干,所幸家里人都忙着这块儿地,人手还是足够的。
  纪舒愿和项祝回家挑水,其余三人则在地里锄地种菜秧苗。
  纪舒愿拎出攒水筲,将里面的水倒进水桶中,两个水桶装满后,他看着项祝挑起扁担,也想去动手:“还有扁担吗?我也来挑两桶,不然得多跑好几趟。”
  有是有,项祝主要怕纪舒愿会吃不消,毕竟今日卯时就醒来,再加上上山打猎,定消耗了不少体力。
  项祝摇摇头,拒绝他的提议:“罢了,你还是在我身后跟着就好。”
  “这哪儿能行,爹娘和你们都忙活着,我怎能独自歇着。”纪舒愿越说越起劲儿,仿佛知晓了什么,他嘴唇下垂,看向项祝面露委屈,“夫君,你前几日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不是哄我的?”
  纪舒愿这可就冤枉项祝了,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再次抬头时纪舒愿眸中已经满含泪水,他顿时有些慌张,放下扁担走到沐浴间后方的草棚,捞出来一根沾满灰尘的扁担和水桶。
  “这水桶许久不曾用过了,得洗一遍。”
  不过是洗一遍罢了,纪舒愿接过木桶,舀出攒水筲里的水,泼到木桶上,将它从里到外洗干净,又把扁担擦拭干净。
  项祝把攒水筲里的水倒进一半,并未打算让他挑太多。
  纪舒愿还挺不满意,若是挑半桶不得好久才能浇完地,他偷瞄项祝一眼,弯腰还想去舀水,途中手指被握住,项祝轻啧出声:“这么多就够了,一颗白菜浇半瓢,也用不了太多。”
  他说着,捏了捏纪舒愿的肩膀。
  项祝捏他肩膀的手根本没收着劲儿,纪舒愿瞬间痛得龇牙咧嘴。
  看到他的表情,项祝立即收回手,轻叹一声:“你瞧瞧你这肩膀都是骨头,还想挑这么沉的水,怕是想明天抬不起来了。”
  这话纪舒愿无法反驳,他揉两下肩膀,老老实实扛着扁担往地里走,项祝跟在他身后,看着晃晃悠悠的水桶,觉着方才让他少挑点是对的。
  两人抵达地里时,三人已经种了两条沟渠,纪舒愿把扁担放下,拎过水桶站定在最近的位置,看着项祝扬了扬下巴。
  前方得拎着水桶走过去,实在太过费力。
  项祝看懂纪舒愿的示意,他单手拎着木桶桶梁往前走去,离他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步子,向他喊着:“一颗菜苗浇半瓢,别浇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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