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要出军营的借口千千万,他偏偏选了伤害曲花间的方式,这是穆酒决不能容忍的。
  被押送回来之前,他就已经让人吃了些苦头,只是伤处都在衣裳遮住的地方,曲花间也没机会上前查看他的状态,这才不知道。
  曲花间知道,穆酒不会骗他,既然他这么说,那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小林确实背叛了他。
  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叛徒不值得为之伤神,他很快振作起来,接着问:“齐王的探子呢?可抓到了?”
  “嗯。”穆酒点头。
  “探子身上带了砒霜,让林老幺给我们下毒,已经被摁住了,正在审问。”
  负责审问探子和林老幺的是秦叶,更擅长审讯犯人的秦枫此次被派去协助林茂了,只能他上。
  好在那两人都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便招认了。
  原来这不是林老幺第一次背刺曲花间了,最让人心寒的是,当初曲宝的行踪也是他透露给齐王的。
  同样是贴身小厮,不论是曲宝还是比林老幺后来的岑喜都得了好去处。
  曲宝做了大管事,岑喜则去新学当夫子,都是受人尊敬的差事,唯有他,还是做着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计。
  虽说曲花间早就替林老幺脱了奴籍,可在外人看来,他还是个奴仆,不受尊重,连穆酒,偶尔都会呵斥他一两句。
  心里的不平衡是一年一年累积下来的,到最后就成了嫉妒,明明是自己能力不济,又不善言辞,却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
  恨曲宝不拉他一把,嫉妒岑喜后来居上,也不满曲花间的不公平。
  恰好那日他受了伤,找曲花间讨要一些上好的金疮药,曲花间却因太忙敷衍了事,告诉他药匣的位置,让他自取,林老幺打开却看到一个空匣子。
  他只得出门去医馆买药,恰巧齐王的人办作行商找上他,许以重利,还承诺将来去了兖州,会封他做王府属官。
  林老幺倒是从没想过要害曲花间,虽然没得到重用,但少爷对他,终究还是不错的。
  且齐王的人也只是说气不过穆酒伤了他,想给点教训出出气而已。
  于是林老幺便把曲宝的行踪告诉了那人,还说曲宝是曲花间最信重的人,若是抓了他,曲花间必然愿意拿钱来赎。
  林老幺头脑简单,只以为这样曲花间只是损失些钱粮,却不明白齐王的狼子野心。
  他也没想到曲宝会死,曲宝失踪后,他才恍然想起人家对他的好。
  即便曲宝已经是曲花间的得力助手了,走到哪里都被人称一声管事,却从未对他摆过半点架子,平日里相处一如从前,每次出远门还会给他带礼物。
  虽说给他的礼物不如给岑喜的贵重,但也是外人没有的,直至那时,林老幺才觉出几分愧疚来。
  可惜曲宝回不来了,齐王承诺的高官厚禄也迟迟没有兑现,探子只是甩给他几张银票,并没有将他接走。
  他一个人想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独自走到兖州是不可能的,只能继续待在曲花间身边。
  眼看着曲花间因为曲宝举兵攻打兖州,他才开始后悔,若是自己好好的,这份情义自己至少也能有一半。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自己背主害死了曲宝,这件事若是被发现,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以齐王的探子发来信号的时候,他才会想方设法的出军营与之见面。
  那探子给林老幺一大包砒霜,要他下在军营的水源里,他还没来得及纠结,便被穆酒的亲兵抓起来了。
  不过是十几鞭子,本就挨了穆酒一顿胖揍的林老幺很快便承受不住了,如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说了出来。
  至于那探子,本就是个被派来敌营的弃子,除了知道自己的任务以外,他知道的东西穆酒和曲花间也早都知道了,多余的一概不知。
  曲花间看着小林的供词,久久不能言语。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林没什么才干,能有今天的待遇,都是曲宝教得好。
  他当初怕自己做其他事顾不上照顾少爷,特意找来的林老幺,耳提面命的培养出来,就是为了给曲花间做小厮的。
  可时间长了,蠢货都觉得自己行了,竟还搞起背刺这一套来,背主不说,还恩将仇报将当初把他从奴隶堆里拉出来的人害死。
  可惜曲宝,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最信任的人害了。
  那坠落的马车里,还有他给几个亲近之人带的礼物,其中就有林老幺提过一嘴的家乡吃食。
  想到曲宝,曲花间忍不住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呼吸,还有心里翻涌的情绪。
  见人心里不好过,穆酒轻声开口,“你把他交给我吧,好不好?”
  林老幺死不足惜,却不该污了眼前人的手,穆酒想。
  这双手只适合写写字,喝喝茶,有时还可以帮他擦下长枪,其余的脏活恶事,都由他来做。
  曲花间同意了穆酒的提议,后来再没过问过小林的去处,只是问他是怎么发现这人有问题的,穆酒神秘一笑,“直觉。”
  常年征伐战场的人,有着鹰一般的直觉,而且林老幺平日里情绪掩饰也并不高明,只身在局中又多有信任的曲花间察觉不到罢了。
  曲花间见状也没再多问,而是庆幸及时截获了敌人的计谋。
  人家三番两次的挑衅,他们若不回敬一二,就说不过去了。
  而最好的回敬方式,就是攻下兖州。
  第120章 兖州
  抓到小林和探子之后, 穆酒花半日时间狠狠整顿了一番军队。
  边军纪律严明,又都是跟着穆酒多年的老兵了,一番查探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令人意外的是, 曲军这些临时征来的兵士除了纪律上有些小问题外, 也还算干净。
  听说军中出了叛徒, 许多兵士私底下破口大骂, 怒斥叛徒吃里扒外, “吃咱们主公的, 穿咱们的,竟敢给那狗屁齐王通风报信,畜生不如!”
  “就是,还不如养条狗, 吃了老子的饭还得摇摇尾巴呢!”
  曲军这边的兵士多是义愤填膺, 他们并不知道叛徒是谁, 但这不妨碍他们狠狠咒骂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边军那边就淡定得多了, 行军打仗多年,他们早就看惯了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有时候身边同吃同住的人, 突然就被人收买成了奸细,亦或是人家本来就是潜伏进来的探子,平日里同你有说有笑不过是伪装罢了。
  好在他们将军明察秋毫,一般很少能让敌人的奸计得逞, 是以这次也和往日没什么分别。
  倒是有一则传言在边军中传开了。
  “诶,你听说了吗?”兵士甲神秘兮兮的撞了身边埋头吃饭的同袍,分享欲十足。
  兵士乙忙着吃饭,头也不抬的睨他一眼, “啥?”
  “咱们大将军,和曲东家,在那个!”兵士甲附和过去,小声道。
  “哪个?”兵士乙斜睨了莫名其妙的同袍一眼。
  兵士甲挤眉弄眼,伸出两只手的大拇指,相互对了对,“就是那个!”
  “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兵士乙看懂了他的手势。
  “你别不信,整个军营都传遍了,就你个愣子只晓得吃饭打仗才最后知道,否则咱们大将军怎么巴巴的跑来帮忙打仗了?”兵士甲信誓旦旦道。
  “放屁!”兵士乙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旁默默关注他们闲聊的兵士丙一声大喝打断了。
  两人齐齐看向兵士丙,他愤慨地将手中崭新的长枪重重插进地里,“曲东家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哪个狗东西竟敢造谣!?老子撕烂他的嘴!”
  兵士乙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认同地点点头,兵士甲则讪讪地轻咳了一声,不再说这个话题。
  接着,三人便看到不远处的主帐外,自家冷峻严厉的大将军,此刻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低头看着曲东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眼神柔得像是能滴水,任谁看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
  “传言也不一定是假的……”兵士丙挠挠头,又把自己心爱的长枪收了回来,然后仰天长啸。
  连跟个冷面罗刹似的大将军都找到心上人了,他还是个老光棍儿,老天不长眼哪!
  ——
  下午,穆酒率领六万兵力开始猛攻,兵分三路围堵了扶舟县城三个城门,势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攻下扶舟县。
  与此同时,绕行水路的林茂也在扶舟县后方上了岸,两万兵力并没有往回支援穆酒,而是急行军突进兖州城。
  敌寡我众的战争打起来没什么悬念,况且穆酒也不需要他一个初次上战场的人支援。
  能装载两万兵力的江船数量不少,虽是突袭,但想必沿路已然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林茂要做的事便是趁齐王来不及反应之时拿下兖州城。
  齐王身边如今只有一万兵力,算上兖州府城的三千守兵也不是林茂等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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