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毕竟他们的人从来没接触过穆酒,在曲花间面前除了赵无欢问的那句分桃断袖外,也没有提过同边军相关的任何事。
  可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对另一个陌生人好,曲花间也不相信真是自己收容善举的贤名感天动地,让一个心思深沉的郡王一而再的帮助。
  毕竟不论是传闻还是亲眼所见 ,曲花间也不觉得赵无欢是个心地善良的傻白甜。
  可人家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曲花间没理由拒绝,只好静候人来。
  除这些人外,胡广青也介绍了自己一位远亲,虽没得过功名,但曾在村里开过私塾,名声很好。
  后来妻子得了重病,他不仅耗光继续为妻子治病,还因此变卖了家中用作学堂的房屋和田地,不失为一个品行良善之人。
  至于杜文君的同窗,他也寄出去好几封信,但不知是因为当年的洪灾导致人搬了家还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回音。
  杜文君为此很是愧疚,倒是弟弟山君劝慰他,“找不到夫子也没什么,镇长这样厉害,定然能找到的,你还不如在幼儿院使点力,在本地多找些保育师。”
  “你说得对,镇长让我做学院的执行院长,可不是让我在此处自怨自艾的!”杜文君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干劲满满地继续忙碌起来。
  幼儿院是学院学生最多的,不仅要教授些识数写名字这样的粗浅知识,还要教育孩子自己吃饭洗漱睡觉这样的基本生活技能。
  职能跟现代的幼儿园基本一致,是以夫子不是最重要的,更需要的是有耐心且有爱心的保育师。
  这次报名的学生总共有一千零二十一人,其中五百一十人都是六岁以下的幼儿,按一个班三位保育师五十名学生算,也得分成一百个班,三百来位保育师,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保育师要经过严格的筛查,不仅要品行端正,还得性子温柔却又能镇得住熊孩子,甚至还要求脑袋灵光学东西快。
  好不容易招到两百多个人,距离学院开学不到十日,杜文君又马不停蹄的给这些人扫盲,务必要让他们识得一些常用字,不必什么事都靠嘴说。
  直至学院开学前夕,杜文君忙碌得憔悴无比,两只眼睛挂着黢黑的眼圈,还在点着油灯处理作为副镇长要看的公文。
  话说回数日前,自各地前来的夫子们也终于踏上了渔湖镇新修的红砖马路。
  杜文君和曹誉两位副镇长都放下手中事务同曲花间前来迎接,那位伤了腿走起来有点坡的童生柳贤文也在其中,岑喜和小林则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岑喜走在离柳贤文近一些的位置,两人都读书,且都是坡脚,颇有些惺惺相惜,认识没多久便成了朋友。
  前来的夫子是在幽州集合后,由曲福一同送过来的,打头的便是曲福和那位功名最高的石举人。
  石举人看起来年岁不小,比年近五十的曲福还显老些,留着一撮山羊胡,须发皆白,但保养得当,即便赶了一整日的路,仍旧看着精神矍铄。
  曲花间率众人迎上去,“各位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才是。”
  不论对面功名高低,俱都是读书人,曲花间这一声先生怎么也将众人捧住了。
  “镇长有礼了,我等不过是前来应聘教书的夫子,怎劳镇长亲自相迎?”一位年纪不大,穿着青色圆领秀才袍的少年从打头的两人身后走出来,同曲花间客套道。
  而那位石举人,则是负手立在那里,曲花间同他们说话,他也不搭腔,看起来颇为傲慢。
  曲福跟这些文人相处了几日,大致认了个脸熟,此时同自家少爷一一介绍,“少爷,这位便是郡王请来的石举人了,旁边说话的小公子,是石举人的学生,郭垂文秀才公。”
  除了这两位,还有胡广青介绍的那位从前开过私塾的书生张长袖,以及严子渊举荐的府
  学学生刘经义、郑三郎等人。
  这些人,从童生到举人皆有,唯独张长袖一个没有功名的,他不禁有些自行惭秽,暗暗失落,自己恐怕是要落选了,也不知这位镇长会不会给发回去的路费。
  但曲花间并没因张长袖没有功名就轻视于他,也不会因石举人是举人就高看一眼,而是一视同仁,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
  “镇上还在修建房屋,四处杂乱,还请诸位移步学院,我已让人略备薄酒小菜,为诸位接风洗尘。”曲花间摊开一只手,将众人引至后方。
  学院已然修建完成,后方的夫子宿舍也都同步完工,一个个由五间房屋围成的紧凑小院子前后错落排列,形成一大片类似小区的建筑群,中间位置还修建了一处供夫子们活动聚会的大厅室。
  此时大厅室内只摆了几张大圆桌,凉菜酒水已然上齐,只待众人入座,旁边的灶房便开始炒菜,早就煨在锅中的蒸菜也迅速上桌。
  几位副镇长各做一桌,帮着招待这些初来乍到的夫子们,曲花间则和石举人师生以及两位秀才一桌,一同陪坐的还有柳贤文和几位镇衙门的书吏。
  席间那位石举人仍旧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多是他学生郭垂文与众人谈笑周旋,但曲花间同他敬酒,他也并没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冷淡地应了声便一饮而尽。
  一时间让人有些摸不清他究竟是自诩清高还是本性不爱说话了,可不爱说话,又怎么教书育人做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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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新学
  学院分为幼儿院, 蒙学院,经学院和大学以及女学院,其中又以幼儿院占地最广,人数最多, 还有大学人最少, 不仅夫子只有石举人一位, 学生也都是诸位夫子和几位副镇长。
  渔湖镇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不论是学院夫子还是镇衙门的官吏, 学问都是参差不齐的, 是以曲花间便想出了这一套边教边学的方式来。
  石举人学问很好,连杜文君这个渔湖镇学识最高的人,听他讲了一节课后都直呼受益匪浅。后来曲花间才知道,他原来是雍州一带远近闻名的大儒, 年轻时许多前辈都赞他有状元之才。
  可惜时运不济, 进京赶考时惹了时任主考官的徐广义不喜, 连考三次不中, 索性不再考试,回到故乡做了个县学夫子。
  后又因雍州百姓起义,县衙被推翻, 县学也开办不下去,不知怎么就被沉水郡王找到,被送来了幽州。
  他也并非那等仗着自己功名文采便看不起人的人,只是不善交际, 只懂读书做学问,是以同人说话时显得冷淡,否则也不可能惹到素不相识的徐广义。
  好在他的得意门生性子活泛,又是从小带在身边的嗣子, 总算弥补了这一短板,师生俩出门都是走在一处的。
  石举人不仅不是那等眼高于顶的人,还信奉有教无类的儒家思想,主动请缨要兼任女学的夫子,教授女子学问。
  这些读书人在学院住下后,在知道渔湖学院竟还设立了女学院,大多对此不怎么看好,甚至有人嗤之以鼻,直呼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语言,强烈要求取消女学院。
  虽然并没人强逼谁去女学院教学,但还是有位秀才扬言,好男儿顶天立地,绝不可与女子共处一个学院,若是学院不肯取消女学院,那他便不肯留下教书。
  杜文君得知此事后,什么也没说,便成全了那位‘好男儿’,直接让人将他送回了幽州。
  那人与同来的几位夫子大肆宣扬了一番,本想集结所有人一同对抗这不和规矩的女学院,却不想其他人根本不肯同他胡闹。
  大部分人在得知院长坚决要留下女学院后,虽心有不满,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少数略有微词的,也在石举人主动说要教授女学子后,一改先前的态度,只是都不愿意去女学院教书。
  最后还是那位张长袖自知文采不如其他人,又没有那种女子不能读书的思想,自愿去了女学院做常任夫子。
  女学院如今只有十来位学生,又有石举人与杜山君兼职夫子,张长袖完全应付得来,但曲花间还是将在边城的林冉接了过来。
  林冉跟着曲花间学习了几年,四书五经已经倒背如流,最厉害的则是算学,不比曲花间这位老师差,让她去教授女学生,除了年纪还小外,各方面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弄到最后,反倒是被众人不看好的女学院,师资数量最为完备。
  见此状况,有些夫子还将家中女儿给接来了镇上,预备送去女学院读书。
  书香世家最是注重教育,哪怕女子不能上学,也会跟着自家大人学习识字,将来才好打理家业,如今有了现成的学院,倒是方便了自家。
  也有些人,觉得女子不宜抛头露面的,也没人勉强他们,曲花间知道,要让女子都能读书这种事急不得,只能循序渐进。
  收到曲花间的信时,林冉兴奋不已,她平时做功课十分认真,曲花间不在时也会自己捧着算学书自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她十分敬仰的东家做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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