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冬日往往是最清闲的时候,农民不用种地,商人不会在冬天走商,除了要上班的牛马,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窝冬,曲花间也不例外。
咸鱼终于可以短暂的躺平,但曲花间只能算半条咸鱼。
“老师,囡囡的作业我检查完了,您看看对不对。”林冉递上一个线装的小作业本。
“嗯,勾出来的都是对的,错题你给囡囡讲了吗?”曲花间迅速过了一遍小本子上的题目,眉头微蹙。
囡囡全名吴囡囡,还有她哥哥吴康康,是老吴的一双孙儿孙女。
教两个也是教,四个也是教,老吴的家人搬来之后,曲花间便让俩孩子跟着林冉和李阿大一起读书。
好在有两个大的带着小的,教学进度也没拉太慢。
林冉现在俨然有点“小班长”的影子了,一本正经的汇报:“都讲了,我还让囡囡重新做了一遍,都做对了,就是康康还有两道题没做对。”
吴康康今年七岁,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活泼好动得很,读书也容易走神,好在还算听话,虽然读得不好,至少态度端正。
曲花间也不强求,读书只为知事明理,也不是非要成绩多好。
第28章 边城
秋去春来, 又是新的一年。
年前幽州来信,鞑靼集结了上万人,延边侵略了好几次,好在这个冬天边军们吃饱穿暖, 兵富力强, 没吃太大的亏。
往年冬日都是双方默认的休战期, 今年却一反常态的冬日来袭, 估计鞑靼去年的日子不好过, 物资储备不够, 这才南下准备劫掠一番。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论是穆酒还是曲花间,都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不过因为俘虏了四千多人,穆酒来信问曲花间需不需要人。
往年抓到的战俘也有, 但没这么多, 一般要么坑杀, 要么充作苦役, 全拉去修城墙和种地,但战俘也要吃饭,一下子多了四千多张嘴, 自然得问问曲花间的意见。
曲花间思索片刻便提笔回信,战俘也是人,放回去是威胁,坑杀太过残忍, 那还是劳改吧。
选一千个老实的,戴上手链脚链送到青岱种地,剩下的留在边城做苦役。
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千个壮劳力,曲花间哼着小曲儿又去县衙买下了临近糖罐山的近万亩地, 不拘山地水地,只要能种庄稼就行,干旱的坡地就用人力挑水灌溉,反正战俘不必心疼,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能留他们一条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一千个战俘赶在春耕前送到,刚歇了一日,给了两顿饱饭吃,曲扒皮便让常征手下一个什长带着这些人去开荒。
鞑靼是游牧民族,逐水而居,没人会种地,也不会建房,开垦出来的地跟狗啃似的,修的房子也是摇摇欲坠,看得被派来管这些战俘的李勤两眼一花。
最后又从糖罐山调了几十个帮工过来教这些蛮夷种地,这才紧赶慢赶地在春日结束之前将近万亩的地种完。
转眼便入夏,空气中已然有了几分燥热,曲花间撩开马车帘子,看着官道旁郁郁葱葱的麦田,忍不住唇角微扬。
家中各项事务都运转如常,他打算去幽州看看,顺便避暑。
去幽州的路相对安全,这次曲花间把林冉也带上了,除林冉外,还有林茂和常征加上他的十几个手下,小林自然也在。
幽州地广人稀,越往北越荒凉,进入幽州前两日还能遇到城镇,再走便荒无人烟了,倒是沿途有几个驿站,却没有驿夫。
“东家委屈您将就将就,这驿站还是去年将军叫人修的,但荒无人烟的也不好找人守驿站,只能咱们自己人每次路过的时候自己收拾收拾。”常征不知从哪里抽出张帕子擦干净桌椅上的灰尘,一边歉意的说。
“没事,能有个休息的地方就不错了。”
曲花间正准备加入打扫灰尘的队伍,却被几人齐齐拦下,让他坐在刚擦干净的长凳上,小林还掏出一副茶具,从水囊里倒了水递给他,简直就是个贴心小能手。
“少爷稍等,我这就去烧水泡茶。”小林不爱说话,但沟通没问题,手脚也麻利。
晚饭是自带的干粮在厨房加工了一下,味道不怎么样,但赶路一整天能有一顿热汤饭吃,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吃过饭简单洗漱了下,曲花间在小林现铺的床上沉沉睡去,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几息功夫便重归平静。
以为是个梦,曲花间翻身继续陷入黑甜的梦乡。
次日晨光微熹,心里记挂着要赶路,曲花间早早便醒了,小林听见动静,端了热水进来洗漱,他这才知道昨晚的马蹄声不是梦,原来是穆酒派了人来接他们。
等洗漱完出门去,才知道不仅是派了人来接,而是穆酒本人来接。
身形挺拔的青年将军现在门口,星目带着笑意,胡子特意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常服看得出来有些旧,但透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夹杂着曲花间送的新款肥皂的味道。
将军猿臂蜂腰,身高腿长,目测接近一米九,绕是曲花间这两年身高猛窜到一米七,也还是差一大截,对视得微微仰头不说,一双桃花眼眼睑也睁得大大的。
穆酒从这个角度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喉结微动。
“将军怎么亲自来了?”曲花间多看了那张俊脸一眼,觉得失礼,赶紧移开视线,绕过他往驿站大堂走去。
“你第一次来幽州,怕你不熟悉路,就过来看看。”穆酒跨步跟上,发现少年的脚步小自己许多,又收了一半弧度。
大堂里听到这话的负责带路的常征林茂:……
常征内心狂喊:将军你这个借口未免太过蹩脚!!!
好在曲花间似乎没发现这话有什么问题,只是客套的道谢。
于是常征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因为东家的客气耷拉个脸,像条丧气的大狼狗。
“啊对了!”曲花间想到什么突然侧过身子,“上次你信里说冬天气候太干燥鼻子不舒服,我弄了些苍耳子油,你回头试试。”
说完又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冬天再试吧。”
“现在也可以,夏天也不怎么舒服!”穆酒接过小瓷瓶,眼睛重新盈满笑意,还怕对方不信似的吸了吸呼吸通畅的鼻子。
曲花间抬眼看他,感觉像在看某种得了小肉干猛摇尾巴的大型犬。
“不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是我家……我听人说的方子,苍耳子油可以治鼻炎。”
“嗯,谢谢你。”
“不客气。”
“那你以后也不用对我太客气了,显得生分。”穆酒暗戳戳的提醒刚刚曲花间的客套。
常征林茂:……
我不应该在大堂里,我应该远在千里!
曲花间扬起嘴角笑了笑,虽然拢共没见过几次,但穆酒给他的反差感太强了,毕竟刚开始还是个戒备心十足的冷脸将军,现在熟悉了感觉是个十分热情的小青年。
如果按真实年龄来算,他俩年岁相当,曲花间可能还要大个一两岁。
早餐还是加热过的干粮,不过多了道炖兔子,是穆酒来的路上打的猎物,兔子鲜美,但没有调料只能炖汤,吃着有些柴,曲花间琢磨着要是裹上淀粉应该会嫩得多。
但红薯土豆玉米这些淀粉主要来源的粮食还没传入中原大地,也不知道有没有代替品。
藕粉他倒是会做,但藕粉不适合做菜,只适合做莲子羹,而且北方好像没看到哪里有种藕的,回头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不合胃口吗?”穆酒时不时盯着曲花间,见他半天没动筷子,不由出声。
“没,很鲜。”曲花间回过神,继续吃饭,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说些幽州冀州两地见闻。
同桌的常征林茂埋头猛炫,连林冉都没出声,感觉老师和穆将军之间的气氛好和谐啊,根本插不进去。
吃过早餐,又是赶路的一天,穆酒从边城过来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多,早上出发半夜就到了。
过去却是坐马车,足足走了两天,第二日天擦黑才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城里有将军府,但穆酒常驻军营,将军府里只有一个洒扫仆役和一个煮饭婆子,好在提前通知两人整理了客房,曲花间到的时候直接入住了将军府。
“这几天我就住在后面那个院子,你有事让小林来叫我就行。”
穆酒将曲花间领到客房,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房只有明厅和东西次间各一间,加上东西厢房拢共只有五间屋子。
好在倒坐还有三间下人房,不然都住不下。
曲花间看了看这个整座将军府第二大的院子,还没有曲府最小的院子大,有些感慨,谁能想到这是个一品大将军府呢?
后来曲花间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客房,而且将军府的正院,最大的一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