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艾尔文斯深深地呼吸。确认过自己不是在做噩梦,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起了导师那天说,他计划瞒着他们,让他们一觉醒来发现他已经走了。可是这个计划不是已经废弃了吗,难道说因为他……?
但是这是古代。艾尔文斯重新看了一遍旅馆的房间里古老到完全称得上是落后的陈设。最好的客房也是这个样子,进一步说明了他所身处的时空。如果在是现代,那么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是古代,导师怎么说也不会把他们给这么丢下的。
他冲出去找拉斐尔,用力拍他的房门。天使一脸没好气儿地把他给放进来,在听他说完发生了什么一下子也清醒了。
“——连召唤术都没有用了?!”
后半夜他们就在找他。先试着问了旅馆大厅里喝酒的人,艾尔文斯又用了问道自然。但是风时最注重就是避免改变历史,怎么可能会在古代时空随意留下自己的讯息。
“如果卡内基这次也回来了就好了!”拉斐尔恼火地说,无论是术士还是圣武士都不是擅长定位与搜寻的职业,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旅馆里喝酒的超凡者们满脸都是不解地看着他。
“神明的宠儿啊……虽然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困难,但为什么不向你所侍奉的神明寻求帮助呢?”
善意的提醒一度像极了对傻子的关爱。拉斐尔与艾尔文斯相对呆滞了好久。
最后他试探着使用了神术。
这次,另一边传来了回应。
第403章
并不是非常明晰的信号,而是……只能说是存在的回应。但这也足够拉斐尔定位到他的位置。
两个人向回应传来的方向赶过去,最终在一个教堂外面发现了他。
这甚至是一个圣光教会的教堂。容貌靡丽的魅魔站在教堂高大庄严的拱门,光与影的分界。一边的魔翼如浓墨逸散着邪恶,然而另一边却沐浴着澄净的光辉,神圣比天使的羽翼也不逞多让。
他的手扶在门框上。投给他们优美的剪影。教堂的深处正传来礼赞的歌声,他深深地沉迷在其中。
以至于连他们的呼唤都未曾听闻,直到艾尔文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向后转过身来。紫罗兰色的眼睛眨了一眨,跟随着面前浮动的光点,有那么一刻的无措与茫然。然后他反应过来,一下陷入了慌乱。
“艾文……拉斐尔!”他抓住他们,语无伦次地解释说,“我正在睡着,突然听到有人唱歌,还挺好听的,于是就来到了这边听了。”
他斜过身去,用紫色心心指着教堂的内部努力地安利,“你们听你们听!是很好听对吧?感觉到这个唱诗的旋律,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呢。”
拉斐尔认真地听,然后皱起了眉头。各教派的圣歌他听得多了,并没有觉得这有哪里不一样了。
艾尔文斯上前捧住了他们的导师的脸。
“这儿是哪里,先生?”
“是一个教堂,”风时说道,声音开始小下来,“一个……圣光……教堂。但我单纯是因为他们唱歌好听,所以才特意过来听的。”
艾尔文斯听着他说,慢慢地点了点头。风时举起手来捧住他的手。他多么希望这一关已经过了,但是金发的精灵却接着在问:“那么这个教堂又是在哪里呢?……您还记得我们住在哪里吗?”
风时无法再给出回答了。他们住在一个旅馆中。可是他却完全说不出那个旅馆的方位。他是怎么来到的这里?这一段记忆完全地从他的脑海里消去了。
他更加地慌乱起来,连忙使用追溯因果线的能力确定自己在来的时候是否闯了什么祸,需不需要补救。还好并没有。他是听到曼妙的乐曲声,然后就从特殊的通道中直接来到了教堂里。……不,等等,这完全就是神明被召唤而降临的过程。情况变得更糟了。
夜深人静。教堂里有人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一个穿着白袍的神官暂时停止了进行中的仪式向这边走过来。三个人连忙向阴影里退开暂避。拉斐尔施展出一道法术用来混淆他的感知。风时低着头跟着艾尔文斯向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意识到好像用不着这样,“你们有东西留到那边旅馆里吗?”
“没有。”“我们不会随便乱丢东西以免引起盗贼的光顾。”
“那就没必要再在这里躲躲闪闪啦——我们这就回去吧!”
他打开了空间通道,带领两人回到了哈伦卓耿。从时空圣殿传送回家,他揽住他们的肩膀拍了拍,然后笑起来。
“不要太放在心上!这个……只是一个意外。众所周知我们的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意外,啊哈哈……”
可是天使与精灵没有一个人跟着笑。他看着好像一个傻子。风时怂怂地从他们的肩膀滑下来,捧起心心捂住了嘴巴。
可怕的沉默持续。拉斐尔拿出了一支熏烟。指尖随响指亮起了一簇圣白火苗,但旋即又不耐烦地把火苗熄灭,香烟也放了下来。
最终是艾尔文斯问出了那句话,尽管他们实际上并不欲获知答案。
“您还剩多少的时间,先生?”
“我……我还剩呀?呃……这个……这个那个。”风时把尾巴放下来,双手和心心一起在空中挥舞,“这个它很难算的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亲爱的导师他数学不好——”
拉斐尔抬起头来。
“已经不多了,是吗?”
价格不菲的方加山脉地火熏烟在他手里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风时慌得扑过去抱住他。然后他从身后听到压抑的哭泣的声音,又连忙转回来把精灵给抱到怀里。
“艾文……拉斐尔,艾文!我还会回来的,”他安慰道,“只是暂时地离开,等到以后还会回来。”
“我不信。”拉斐尔说,“除非你告诉我回来的时间具体是哪一天。”
风时知道是知道。但该怎么和他们说。如果他说的话,毫无疑问这两个能设置一个倒计时一天天盯着。有了这份儿预知的能力很多事情就要乱套了。
他一脸的犯难。艾尔文斯轻轻地摇了摇头,“好了,不问你了,先生。我们只把这最后的时间开心快乐地度过。”
他觉得他是不应该索要导师太多的安慰的。明明是后者要付出生命的牺牲,是他们应该想各种方法来哄着他。
他把竖琴从置物架上拿了下来。
“您想听歌,那么我弹曲子给您听好不好。”
“好呀好呀!”
艾尔文斯给他弹奏了乐曲。漫长的时间足够他学会诗人文雅的技艺。拉斐尔也被他架着,被迫一展天使的歌喉(“什么鬼天使的歌喉,这说法好尴尬啊!”他愤怒地喊,但却被艾尔文斯给噎回去,“然而你就是天使本使啊?”)
风时并没有度过太多像是这样快乐的日子。因为信仰之力的累积从模型上来看像极了一条复利曲线。它存在一个拐点。当这个拐点被迈过,一切都被极大地加速了。
艾尔文斯这天发现他不正常地走神。无论是说话还是做别的事情,有时会有那么一刻的不在状态。他询问他是怎么回事,身体上是否有感到异常。风时慌里慌张地摇头。他立刻就懂了,点亮了通讯终端。
网上有人在说战争之神回应了他的祈祷。他把相关的讨论举给风时看。
瞒是瞒不住了。于是风时只能承认:“是这样的艾文。祈祷对神明来说就像是写进程序里的,我也不想回应,但是我说了不算。”
艾尔文斯想到拉斐尔那天的神术收到响应的过程。导师响应了他,所以他们才能对他进行定位,但是他本人对自己何时进行了响应并不知情。
眼前的美人还用一脸做错了事的忐忑的表情看着他。他轻轻地捧住他的脸。
然后在他的身旁坐下,给人工智能与网络部的部长拨通讯。问他那边在做什么,放着那么多人在讨论为什么不压。
“在压啊。”默林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不仅压了还甩了锅,没看到那些与当年相关的势力正在挨骂吗?”
艾尔文斯又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有人在隐晦地讽刺那些参与了弑神罪案的势力,言道是乌斯卡人最擅长言论控制,他们这些标榜着为自由而战的英雄斗士们用起这一招来也一点儿不差。
“但是不可能压得住的,艾文。因为问题主要是在,我与信徒之间的联结更进一步地增强,我的生命形式又出现了新的层次的变化。”风时拉着他说道,担心他情绪的波动之下对那边说出不合适的话,“不是说,你把这些言论压下去,他们就不会知道战神会回应他们的祈祷。我已经变成这样……事情到了这一步,在一些神性亲和强的人眼中我现在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bilingbiling的存在,他们一抬头就看得到我。”
“当然了压一压肯定是有好处的,”默林说,“而比强压更有效的是——断网。你可以留意一下人数。很多区域网络已经禁用。无疑这会带来不小的灾难,所以呢这个锅我也甩出去了……”